話分兩頭,王璟與任盈盈大婚的當天,嵩山封禪臺,正派衆羣豪齊聚。少林方證大師,武當沖虛道長,五嶽劍派一干掌門,還有許多慕名而來的小門派,赫然在列,聲勢浩大。
嵩山封禪臺,起始爲大麻石所建,每塊大石都鑿得極是平整,乃是帝皇爲了祭天祈福,不知驅使幾許石匠,耗費多少時日,方纔成此巨大結構。左冷禪命人好好修整一番,塗抹泥苔,以備今日之用。只是這封禪臺年深月久,頗已毀敗,有些石塊上斧鑿之印甚新,明顯是新近補上,不免不美。
只聽得左冷禪抱拳高聲說道:“衆位朋友瞧得起左某,惠然駕臨嵩山,在下感激不盡。衆位朋友來此之前,想必已然風聞,今日乃是我五嶽劍派協力同心、歸併爲一派的好日子。”臺下數百人齊聲叫了起來:“是啊,是啊,恭喜,恭喜!”左冷禪道:“各位請坐。”
羣雄當即就地坐下,各門各派的弟子都隨着掌門人坐在一起。
左冷禪道:“想我五嶽劍派向來同氣連枝,百餘年來攜手結盟,早便如同一家,兄弟忝爲五派盟主,亦已多歷年所。只是近年來武林中出了不少大事,兄弟與五嶽劍派的前輩師兄們商量,均覺若非聯成一派,統一號令,則來日大難,只怕不易抵擋。”
忽聽得臺下有人冷冷的道:“不知左盟主和哪一派的前輩師兄們商量過了?怎地我莫某人不知其事?”說話的正是衡山派掌門人莫大先生。他此言一出,顯見衡山派是不贊成合併的了。
左冷禪道:“兄弟適才說道,武林中出了不少大事,五派非合而爲一不可,其中一件大事,便是咱們五派中人,自相殘殺戕害,不顧同盟義氣。莫大先生,我嵩山派弟子大嵩陽手費師弟,在衡山城外喪命,有人親眼目睹,說是你莫大先生下的毒手,不知此事可真?”
莫大心道:”我殺這姓費的,只有劉師弟、曲洋、王璟和曲洋的孫女親眼所見。三人已經遠走扶桑,王璟斷不可能外傳。莫非左冷禪在詐我!“其時臺下數千道目光,都集於莫大先生臉上。莫大先生神色自若,搖頭說道:“並無其事!諒莫某這一點兒微末道行,怎殺得了大嵩陽手?”
左冷禪冷笑道:“若是正大光明的單打獨鬥,莫大先生原未必能殺得了我費師弟,但如忽施暗算,以衡山派這等百變千幻的劍招,再強的高手也難免着了道兒。我費師弟在你衡山城附近出事,除了你莫大,誰能有如此本事?”
莫大先生心中一寬,搖頭道:“你妄加猜測,又如何作得準?”心想原來他只是憑空推想,並非有人泄漏,我跟他來個抵死不認便了。但這麼一來,衡山派與嵩山派總之已結下了深仇,今日是否能生下嵩山,可就難說得很。
左冷禪續道:“我五嶽劍派合而爲一,是我五派立派以來最大的大事。莫大先生,你我均是一派之主,當知大事爲重,私怨爲輕,只要於我五派有利,個人的恩怨也只好擱在一旁了。莫兄,這件事你也不用太過擔心,費師弟是我師弟,等我五派合併之後,莫兄和我也是師兄弟了。死者已矣,活着的人又何必再逞兇殺,多造殺孽?”他這番話聽來平和,含意卻着實咄咄逼人,意思顯是說,倘若莫大先生贊同合派,那麼殺死費彬之事便一筆勾銷,否則自是非清算不可。他雙目瞪視莫大先生,問道:“莫兄,你說是不是呢?”
莫大先生哼了一聲,不置可否。左冷禪皮笑肉不笑的微微一笑,說道:“南嶽衡山派於並派之議,是無異見了。東嶽泰山派天門道兄,貴派意思如何?”
天門道人站起身來,聲若洪鐘的說道:“泰山派自祖師爺東靈道長創派以來,已三百餘年。貧道無德無能,不能發揚光大泰山一派,可是這三百多年的基業,說甚麼也不能自貧道手中斷絕。這並派之議,萬萬不能從命。”
這時候,早有左冷禪安排好的玉璣子跳出來,朗聲說道:“天門師侄這話就不對了。泰山一派,四代共有四百餘衆,可不能爲了你一個人的私心,阻撓了利於全派的大業。”衆人見這白鬚道人臉色枯槁,說話中氣卻十分充沛。
天門道人被他一激,三言兩語,便墮入了彀中。拋棄掌門鐵劍,被玉璣子所得。
玉璣子手執鐵劍,得意洋洋的說道:“五嶽劍派並而爲一,於我五派上下人衆,惟有好處,沒半點害處。只有像天門道人那樣私心太重之人,貪名戀棧,不顧公益,那纔會創議反對。左盟主,在下執掌泰山派門戶,於五派合併的大事,全心全意贊成。泰山全派,決在你老人家麾下效力,跟隨你老人家之後,發揚光大五嶽派的門戶。倘若有人惡意阻撓,我泰山派首先便容他們不得。”
天門道人大怒:“你們暗中搗鬼,都給左冷禪收買了。哼,哼!要我答應歸降嵩山,那是萬萬不能。”
玉璣子道:“你們不服掌門人的鐵劍號令,小心頃刻間身敗名裂,死無葬身之地。”天門道人道:“忠於泰山派的弟子們,今日咱們死戰到底,血濺嵩山。”站在他身周的羣弟子齊聲呼道:“死戰到底,決不投降。”場面一時僵住。
突然間衆人眼一花,一個麻衣漢子陡然躍起身來,迅捷無比的衝進了玉璣子等人的圈子,左手斗笠一起,便向天門道人頭頂劈落。天門道人竟不招架,挺劍往他胸口刺去。那人倏地一撲,從天門道人的胯下鑽過,右手據地,身子倒了轉來,呼的一聲,足跟重重的踢中了天門道人背心。這幾下招數怪異之極,峰上羣英聚集,各負絕藝,但這漢子所使的招數,衆人卻都是見所未見,聞所未聞。天門猝不及防,登時給他踢中了穴道。
天門道人何等剛烈,當衆連遭侮辱,氣憤難當,甘捨己命,運內力沖斷經脈,解開被封的穴道,奮力一擊,雙手環轉,抱住了麻衣漢子頭頸,喀的一聲,將那人頸骨硬生生的折斷,那漢子滿頭滿臉都噴滿了鮮血,頓時斃命。但天門道人自己經脈俱斷,口中一股鮮血直噴了出來,也倒地而亡。天門座下衆弟子齊叫“師父”,搶去相扶,見他已然氣絕,登時大哭起來。
玉璣子說道:”天門已死,由我接任掌門,各位若是無異議,我泰山派唯左盟主馬首是瞻!“
左冷禪當即朗聲道:“我五嶽劍派之中,衡山、泰山兩派,已然贊同並派之議,看來這是大勢所趨,既然並派一舉有百利而無一害,我嵩山派自也當追隨衆位之後,共襄大舉。”
由於王璟的介入,令狐沖武功大進,保全了恆山派衆人,左冷禪便沒有先問恆山派,而是轉頭問向華山派,說道:“嶽先生,不知你意下如何?“他早已經跟嶽不羣通過書信,以王璟娶魔教聖姑任盈盈的事情相要挾,不怕嶽不羣不就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