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瑤看了黛綺絲一眼,神情複雜,苦笑道:“我若非自毀容貌,怎瞞得過混元霹靂手成昆那奸賊?”
王璟早知道他是故意毀容,混入敵人身邊臥底。便安慰道:“範右使苦心孤詣,勞苦功高,真是讓人敬佩!”
範瑤四下一望,說道:“此處離城不遠,敵人耳目衆多,咱們到前面山坳中說話。”
王璟哈哈一笑:“不需如此麻煩,沒有人可以偷聽我說話而不被發現!”
範瑤一聽,覺得有理,回道:“教主神功不凡,是屬下多慮了!”
當下,範瑤便細細彙報他這些年來的所作所爲,原來當年陽頂天突然間不知所蹤,他一直在追查陽頂天的下落,忽忽數年,沒發現絲毫蹤跡,後來想到或許是爲丐幫所害,暗中捉了好些丐幫的重要人物拷打逼問,仍是查不出半點端倪,倒害死了不少丐幫的無辜幫衆。後來明教衆高層爭奪教主之位,他無意於此,便出外遊歷。有一天在大都鬧市上見到一人,認得是陽教主夫人的師兄成昆,不禁暗暗吃驚。這時武林中早已到處轟傳,不少好手爲人所殺,牆上總是留下了“殺人者混元霹靂手成昆也”的字樣。便細細追查,發現成昆竟然在密謀對付明教。範瑤多次刺殺成昆不成,無奈只好自毀容顏,混進汝陽王府,直到今天。但奇怪的是,成昆後來離開王府,又不知所蹤。
王璟便將成昆何以和明教結仇、如何偷襲光明頂、如何奸謀爲自己所破、最後被自己整的神志不清,交還給少林發落了,整個過程詳細道來。範遙聽罷,呆了半晌,才知中間原來有這許多曲折,站起身來,恭恭敬敬的對王璟道:“教主,有一件事屬下向你領罪。”王璟道:“範右使何必過謙。”
範遙道:“屬下到了汝陽王府,爲了堅王爺之信,在大都鬧市之中,親手格斃了本教三名香主,顯得本人和明教早就結下深仇。”
王璟回道:“範右使忠心護教,然而手段過激,便以這些年功勞相抵,下不爲例!”
範遙躬身道:“謝教主恕罪。”
王璟擺一擺手,示意範瑤無須多禮,又問道:“聽說六大派衆人被關押在萬安寺,不知範右使可有辦法救出?這些人被朝廷所擒拿,尊嚴喪盡,勢必對朝廷恨之入骨,倒是對抗朝廷的好幫手!”
範瑤回道:“六大派被擒,乃是趙敏郡主的手筆。她以西域番僧所獻的毒藥‘十香軟筋散’,暗中下在從光明頂歸來的六大派高手的飲食之中。那‘十香軟筋散’無色無香,混在菜餚之中,又有誰能辯得出?這毒藥的藥性一發作,登時全身筋骨痠軟,過得數日後,雖能行動如常,內力卻已半點發揮不出,因此六大派遠征光明頂的衆高手在一月之內,一一分別被擒。敵衆我寡,單憑我們四人,難以辦成此事,須當尋得十香軟筋散的解藥,給那一干臭和尚、臭尼姑、牛鼻子們服了,待他們回覆內力,一鬨衝出,攻韃子們一個措手不及,然後一齊逃出大都。”
“不知如何能取得十香軟筋散的解藥?”王璟又問道。
範遙回道:“那十香軟筋散的解藥是甚麼,我卻無法知道。不過我知此事牽涉重大,暗中早就留上了心。如我所料不錯,那麼這毒藥和解藥是由玄冥二老分掌,一個管毒藥,一個管解藥,而且經常輪流掌管。”
王璟笑道:“既然找到了正主,那便容易多了。這兩人可有什麼弱點?”
範瑤嘆道:“鹿杖客好色,鶴筆翁好酒。雖然如此,教主且莫小看,咱們並不知道誰掌管毒藥,誰掌管解藥。而且,聽說毒藥和解藥氣味顏色全然一般無異,若非掌藥之人知曉,旁人去偷解藥,說不定反而偷了毒藥。那十香軟筋散另有一般厲害處,中了此毒後,筋萎骨軟,自是不在話下,倘若第二次再服毒藥,就算只有一點兒粉末,也是立時血逆氣絕,無藥可救。”
黛綺絲插口說道:“如此說來,解藥是萬萬不能偷錯的。”範遙道:“話雖如此,卻也不打緊。咱們只管把玄冥二老身上的藥偷來,找一個華山派、崆峒派的小角色來試上一試,哪一種藥整死了他,便是毒藥了,這還不方便麼?”
王璟回道:“華山派與我有大恩,不可隨意加害華山弟子。崆峒派的倒是可以!”崆峒派唐文亮屢次挑釁,王璟心裡很是反感。
範瑤心道:“華山派什麼時候與教主有恩了!看教主的樣子,對崆峒派很是反感,便拿他們試藥!”
王璟又說道:“既如此,範右使設法去邀鶴筆翁喝酒,假裝中毒,先套出解藥在誰手裡,再趁機制住他,我裝成番僧隱在暗中以爲策應,餘下鹿杖客一人,要對付起來易如反掌!”
範瑤讚道:“教主此計大善,只是需要再仔細合計一下。鹿杖客好色,一直覬覦小王爺的愛妾韓姬,咱們將韓姬偷偷放在他房間以爲要挾,可保萬無一失。”
當下三人便細細推敲,決定天黑之後行動,範瑤明面打探,王璟暗中策應,奪得解藥之後,由範遙送入高塔,分給少林、武當各派高手服下。王璟在塔底接應,黛綺絲一見範遙在萬安寺中放起煙火,便即在寺外四處民房放火,羣俠便可乘亂逃出。王璟和黛綺絲當天下午事先買定馬匹、備就車輛,候在西門外,羣俠出城後分乘車馬,到昌平會合。
三人商議完畢,便入城依計行事。王璟去偷小王爺的愛妾韓姬嫁禍給鹿杖客,黛綺絲去購賣坐騎,僱定車輛。範瑤去尋了一批好酒。
到得天黑,王璟先是將韓姬暗中偷來,點中韓姬幾處大穴,趁鹿杖客去出恭時放在他牀上。隨後將臉上塗黑,偷偷潛在廂房附近的角落裡,範瑤已經將一個番僧打暈帶了過來,王璟拔下番僧的服飾,喬裝一番,與範瑤一起大搖大擺的走進萬安寺,其餘人見王璟跟着範瑤,雖有人疑惑,也不敢多問,只以爲王璟跟苦頭陀關係好。
範瑤住在西廂,玄冥二老則住在後院的寶相精舍。他平時爲了忌憚二人了得,生恐露出馬腳,極少和他二人交接,因此雙方居室也是離得遠遠地,這時想邀鶴筆翁飲酒,如何不着形跡,倒非易事。
王璟心念一動,想起原著中以狗肉和美酒相引,便於一個廂房之中,用一個紅泥火爐燉了一大罐狗肉,又將準備好的美酒放在火爐上的小罐中燙熱,其時狗肉煮得正滾,熱氣一逼,酒香更加濃了。王璟和範瑤兩人端凳擺碗,大快朵頤。
過得一會兒,果然對面寶相精舍板門呀的一聲打開,只聽鶴筆翁叫道:“好酒,好酒,嘿嘿!”他老實不客氣,跨過天井,推門便進,只見苦頭陀和王璟兩人圍着火爐飲酒吃肉,興會淋漓。鶴筆翁一怔,笑道:“苦大師,你也愛這個調調兒啊,想不到咱們倒是同道中人。”
苦頭陀打手勢道:“這是我西域同鄉,不是外人,既然相見了,大家一起喝酒吃肉,不需客氣!”
鶴筆翁大喜,也不客氣,便也一起,大吃大喝起來。三人興高采烈的吃了半晌,都已有了六七分酒意,突然範瑤站起來,滿臉怒氣,一把抓住鶴筆翁胸口,口中荷荷而呼,只是說不出話。
王璟假裝問道:“苦大師,怎麼啦?”範遙手指蘸了點酒,在桌上寫了“十香軟筋散”五字。
王璟隨即應聲求道:“鶴公公,我可沒敢冒犯你老人家,請你老人家高擡貴手。”
鶴筆翁詫異萬分,他暗道自己沒有下毒啊,無端被冤枉,便說道:“苦大師不須惱怒,咱們是相好兄弟,在下豈能有加害之意?你看我現在不是沒有動手嗎?”
苦頭陀又蘸酒水,在桌上寫了“解藥”兩字,鶴筆翁回道:“解藥在鹿師哥身邊,待我取了給苦大師。”
王璟聽得此言,瞬間爆起,登時使重手法打中了鶴筆翁後心的“魂門穴”,使他一時三刻之間,全身軟癱,動彈不得。隨後一記手刀敲在鶴筆翁腦後,鶴筆翁瞬間被敲暈。
範瑤背起鶴筆翁,往後院精舍而去,王璟尾隨其後,範瑤推開門進去,果然見鹿杖客正在韓姬身上到處摸索,一臉的享受樣子,愜意無比。若是晚來一步,說不定已經雲雨一番了。
鹿杖客見有人來,急忙從韓姬身上爬起來,看清楚來人,鬆一口氣道:“苦大師,原來是你!”看到鶴筆翁後又問道:“我師弟怎麼了?”
範瑤笑道:“沒什麼!你真是大膽,還要命不要了,連小王爺的愛妾韓姬也敢偷?”
他這一開口說話,鹿杖客登時驚得呆了,暗道:“他既如此處心積慮的作僞,則自己處境之險,更無可疑。”當下說道:“原來苦大師並非真啞,十年餘來苦心相瞞,意欲何爲?”
範遙道:“王爺知你心謀不軌,命我裝作啞巴,就近監視察看。”
範遙此言一出,鹿杖客登時軟了,他色迷心竅,哪裡顧得上分辨真假,說道:“王爺命你來拿我麼?嘿嘿,諒你苦大師武藝雖高,未必能叫我鹿杖客束手就擒。”說着一擺鹿杖,便待動手。
範遙笑了笑,說道:“鹿先生,苦頭陀的武功就算及不上你,也差不了太多。你要打敗我,只怕不是一兩百招之內能夠辦到。你勝我三招兩式不難,但想既挾韓姬,又救師弟,你鹿杖客未必有這個能耐。況且我不是一個人在,只需要叫人去給王爺通報一聲,你們師兄弟兩人豈能逃的出大都!”
鹿杖客看到了範瑤後邊的王璟,又看了看被範瑤制住的鶴筆翁,終究還是服軟了,說道:“你意欲何爲?”
範瑤笑道:“鹿先生,我們做一個交易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