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
兩股強大而又狂暴的力量在廢墟中不斷碰撞,發出了一陣陣的巨響。
戰鬥的餘波也擴散了開去,周圍的宮殿廟宇也已經有不少化爲了廢墟的一部分。
嘭!
一次劇烈的碰撞過後,安世耿身形暴退了出來,嘴角溢血,身上的原本濃郁的黑霧也消散了不少。
“無痕公子,可真是難纏,看來不動用些底牌,是拿不下你了”
安世耿擦了一把嘴角的鮮血,那張蒼白的面龐上閃過一絲猙獰之色。
“你還有什麼底牌就趕快用出來吧,否則可就沒機會了”
無痕公子看起來要比安世耿輕鬆很多,身上的白衣一塵不染,看起來瀟灑若仙一般。
“若非本王剛纔受了傷,你早就死了,哪還有機會在這裡大放厥詞”
安世耿冷哼了一聲,然後從懷裡掏出了一顆黑色的珠子,正是之前他對戰朱無視時使用過的那顆。
無痕公子看到這顆黑珠,眼中閃過了一絲詫異之色,思考了片刻後,臉龐上突然閃過了一絲駭然之色。
“難道…這就是傳說中與邪帝舍利齊名的魔君舍利嗎?”
說到最後,無痕公子的語氣裡盡是凝重之色。
而旁邊的朱厚照聽到這話,眼神也微微一動,面色顯得有些許複雜,看不出是什麼情緒。
“不愧是號稱大明朝第一暗器高手的人物,確實是見多識廣”
安世耿讚歎了一聲,然後全身功力都鼓盪了起來,那顆黑色的魔君舍利也開始了不停的顫抖。
精純的黑色魔氣源源不斷地從那顆魔君舍利中流出,然後流入他的體內。
安世耿身上那原本已經衰落下來的氣息再度回升,並且到最後已經超過了他全盛時期的力量。
他那原本就不怎麼冷靜的雙眸之中,多出了一絲瘋狂的意味。
“魔君舍利,單從力量方面來看確實是一件至寶,但以你的心性和能力,早晚會迷失在它賜予你的力量之中,最後只能淪爲傀儡”
無痕公子確實是一代奇人,不過片刻的功夫,便從安世耿的反應中看出了這魔君舍利的副作用,並且毫不留情地指了出來。
聽到這話,一旁的朱厚照面色恢復了正常,眼神再次變得古井無波,只是靜靜地看着眼前那略顯瘋狂的安世耿。
“那又如何呢?只要能殺了你們,坐上那張龍椅,本王就有足夠的力量壓制一切”
安世耿獰笑了一聲,漆黑的魔氣在周身流轉,然後他又做出了一個極爲驚人的動作:把那顆魔帝舍利吞進了肚子。
“什麼?”
無痕公子和旁邊的朱厚照頓時大驚失色,臉上盡是不可思議的表情。
“就讓你們看看什麼纔是真正的力量”
安世耿那原本雪白的長髮逐漸變成了血紅之色,原本的七尺身軀瞬間暴漲到了一丈左右。
“受死吧!”
他周身運轉着洶涌澎湃的黑色魔氣,攜帶着滔天魔威,攻向了面前的無痕公子。
無痕公子的面色此刻變得極爲凝重,如果說之前他還有十足的把握能夠壓制住眼前這個人的話。
那麼,現在他能夠鎮壓安世耿的把握已經不足兩成了。
天人之下,皆爲螻蟻,但螻蟻也分三六九等。
無痕公子早已踏入了半步天人的境界,只差一個契機,便能夠成就天人至境。
而安世耿之前充其量最多也就是大宗師巔峰,所以才被無痕公子一直壓着打。
但當這位安王爺接受了魔君舍利的功力灌體之後,兩人之間的功力其實已相差無幾。
而且單論起殺伐手段,無痕公子比起安世耿還要稍遜一籌。
譁!
無數道璀璨的金光從無痕公子身上射出,將高速襲來的安世耿包圍在了其中。
漫天花雨撒金錢這套強悍的暗器絕學,被這位大明朝第一暗器高手發揮到了極致。
轟隆!
兩股力量再度碰撞在了一起,將周圍那原本就已經有些殘缺的建築再次掀翻了不少。
“哈哈哈,外公,動手吧!”
安世耿身上魔氣狂涌,憑藉着強悍的功力,一掌把無痕公子震了開去,然後大笑着喊道。
嗖!
一道詭秘的身影頓時出現,身影隱藏於黑暗之中,渾身上下,蘊含着一股超凡脫俗的魔力。
身影一閃,便在上書房廢墟之中現出身形,一把朝着小皇帝朱厚照抓了過去。
這樣一抓,乃是勢在必得的一招。
無論朱厚照現在具有多少的優勢,也終究改變不了一個不爭的事實。
那便是他的力量全都是依託着他這個人所具有的身份而存在的。
而朱厚照這個人本身,是並沒有強悍武力的,甚至參與了這場謀反中的任何一個人,在沒有外力的阻止之下,都可以殺死他。
所以想要解決朱厚照這個人,其實不是一件太過困難的事情。
而只要解決了他,那原本依附於他的力量,也只能選擇改換門庭這一條路,那這場謀反也基本上就達到目的了。
無痕公子臉色瞬間大變,滿天金錢灑出,化爲無數道金光,從四面八方攻向安世耿。
而他自己則是腳尖一點,想要藉此脫離戰局,去救援朱厚照。
“剛纔不是打得挺爽的嗎?現在怎麼要着急走了呢?給本王留下來吧!”
安世耿猙獰地一笑,滔天魔氣自其體內涌出,化爲一隻強大的黑色巨手,將滿天金光盡數粉碎。
隨後他身形一動,便再次纏上了無痕公子。
“混賬,趕緊給本座滾開”
無痕公子怒罵了一聲,但即便他施展出了渾身解數,也依舊被安世耿纏得死死的,根本找不到脫身的機會。
現在的他,只能眼睜睜地看着自己的侄子陷入險境,而沒有能力去救援。
唰!
對於那道急速襲來的身影,這個小皇帝根本就來不及反應,或者說以他的武功,就算反應過來了也做不了什麼。
但讓人奇怪的是,朱厚照的臉上沒有露出絲毫的驚慌,相反嘴角微微掀起,露出了一抹有些詭異的笑容。
“終於等到這一刻,李探花,你該出手了”
皇帝的話音剛剛落下,那道原本速度快到根本無法捕捉的身影頓時停了下來。
因爲在剛纔的那一刻,他感覺到一股極其堅定而又可怕的意志已經牢牢鎖定住了他。
而且是那種無法逃脫,無處躲藏的鎖定。
在這股意志之下,他根本就沒有辦法出手襲殺這位小皇帝。
因爲他一旦動手,那即將要面對的肯定是危及到他生命的雷霆一擊。
在停下了腳步之後,那道黑影的身形也出現在了衆人的視線裡。
這是一個鬚髮皆白,身穿一襲麻衣素布的老者。
雖然看起來貌不驚人,但他身上的氣勢卻是深不見底,讓人根本捉摸不到盡頭。
不同於安世耿身上那看起來就氣勢強大的魔威,這個老者身上的氣息卻是極爲內斂,也顯得更加深不可測。
“朕就說嘛,六皇叔呆在京城這麼多年都沒有出去過,哪來這麼一身詭異莫測的武功,就連天地交徵陰陽大悲賦這種武學都能學會”
朱厚照看到此人,頓時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情。
“原來是你在中間牽線搭橋,安雲山,你究竟是何居心?”
說到最後,這位小皇帝的臉上已經滿是徹骨的殺機。
“沒什麼居心,這可是我唯一的外孫,他想要做什麼,老夫自然得要幫他”
那個老者漠然地回答道,看向朱厚照的眼中,盡是毫不掩飾的殺意。
安雲山,曾經遊歷過塞外的商人,同時也是安世耿的外公,也算是夜帝當年的岳丈。
嚴格來說,這位老人家還是曾經的皇親國戚。
不過據說這個安雲山已經遊歷海外多年,數十年都沒有人聽到過他的消息了。
就連當年他那貴爲皇妃的女兒去世,都沒有見他回來過。
“你倒對你這個外孫疼愛的很,連自己的身家性命都願意賠上嗎?”
朱厚照的龍眸之中閃動着無盡的寒芒,話音極爲冷冽。
安雲山冷笑了一下,正想要開口回答,但轉而又停了下來,目光看向了一個有些偏僻的角落。
“閣下還不出來嗎?一味躲躲藏藏,似乎不符合江湖規矩吧?”
“咳咳咳”
話音剛落,一陣急促的咳嗽聲便響了起來,伴隨着這陣咳嗽聲而傳出的,是一股濃郁到幾乎無法散不開的酒氣。
緊接着,一個看起來有些憔悴的身影走了出來。
這是一個滿身酒氣,手中握着一個酒壺,看起來有些病殃殃的年輕人。
雖然這個年輕人看起來弱不禁風,與其說是絕世高手,倒不如說更像是一個爛酒鬼。
但無論是安雲山還是旁邊正在與無痕公子交戰的安世耿,在看到此人的時候,瞳孔皆是微微一縮。
然在他們眼中閃過了一絲極重的忌憚之色,並且在安世耿的眼眸深處還閃過了那麼一絲畏懼,出手的速度甚至都慢了下來。
而一旁的無痕公子在看到這個人之後,則是鬆了一口氣,然後將所有的精力都投入了與安世耿的戰鬥之中。
而又因爲安世耿的失神,原本已經有些傾斜的戰局被重新拉了回來,兩個人的交手又陷入了膠着狀態。
安世耿之所以會有這樣奇怪的舉動,是因爲他看到了這個年輕人的容貌,從而認出了他的身份。
而安雲山久居海外,自然無法一眼就認出眼前這個人的身份。
他之所以會是同樣的表情,那是因爲他在這個年輕人身上感受到了一股極強的浩然之氣。
嚴格來說那是一股正氣,同時也是一種藏於鞘中,隱而不發的驚世刀意。
安雲山修習的是正統的西方魔教武學,屬於魔道一脈,這樣可怕的浩然之意,對他的威脅極大。
所以在他的眼中才會露出如此濃重的忌憚之色。
“是浩然劍嗎?不對,雖然氣息很相似,但書院的那位死了有很多年了,這所謂的浩然劍應該早就失傳了纔對”
安雲山雖然踏入天人至境還沒有多長時間,但從年齡和資歷上來說,也算是一位老牌強者了。
在許多年前,他也曾見過書院柯浩然的浩然劍,甚至因爲隸屬魔道的原因,還曾親身體會過那可怕的浩然劍意。
那種無限接近於死亡的感覺,他這輩子也不會忘記。
“這絕對不可能是浩然劍,充其量也只能算是簡化版的浩然刀,由劍轉刀,書院絕對不可能肆意篡改那位留下來的劍法”
安雲山的面色有些陰晴不定了起來,但隨即他又想到了朱厚照剛纔叫出來的名字,臉上逐漸又浮現出了一抹微笑。
“沒想到李家又出了位探花,一門三探花,還真是文運昌隆,到了你這一代,那更是文武雙全啊!”
安雲山雖然久居海外,但他也並非對這大明武林之事一無所知,至少現在他已經認出了眼前這個人的身份。
一代武林神話,號稱例無虛發的小李飛刀,人送外號六如公子的李尋歡!
世界上會用劍的人很多,而相比之下,用刀的則要少上一些,而能將刀法練到了登峰造極的境界之人,更是少之又少。
劍法輕靈、飄逸、迅捷,又常常會給人留有一線生機。
而刀法往往更加厚重、霸道、狠辣,一刀之下,基本上就是既論高下,也分生死。
這就是一般的刀客與劍客之間最大的差別。
當然,這並非是絕對的,對於那些驚才絕豔之輩來說,所謂的規則就是用來打破的,他們也根本就不會在意這些規則。
用劍同樣可以狠辣決絕,霸道而不留情面,比如那位聞名天下的奪命劍客燕十三。
而用刀,也同樣可以顯得輕靈瀟灑,仁義滿天下。
而眼前的這位年輕人,也就是小李飛刀李尋歡,便是一位很特殊的刀客。
一般的刀客往往身材高大,爲人粗獷而又霸道,可李尋歡卻不一樣。
他看起來非常消瘦,甚至顯得很憔悴,一件白色的狐裘圍在他的脖子上,活脫脫一個受不了寒的病秧子形象。
正常的刀客都喜歡大碗喝酒,大碗吃肉,而聞名天下的小李探花雖然同樣喜歡喝酒,但他卻幾乎喝不了酒。
因爲他的身體不允許他過度酗酒,除非他想早點去死。
但這些特別之處都是停留在表面的,而李尋歡真正的特殊之處則在於他的刀。
作爲一名刀客,他最特別的地方就是沒有人能知道他的刀藏在哪裡。
因爲他的刀很小,只有小小的三寸七分,很容易藏在身上而不被人發現。
同樣,也從來沒有人知道他究竟是在哪一刻出刀的。
小李飛刀,例無虛發,見過他飛刀的人,幾乎全都死了。
其實李尋歡的飛刀材質非常普通,隨便哪家鐵匠鋪花上兩個時辰都能打造出來,質地也十分稀鬆平常,根本稱不上什麼絕世神兵。
小李飛刀,強的是李尋歡這個人,而不是他的刀。
“安世耿是你的外孫不假,但他同樣也是大明朝的親王,深受皇恩庇佑,謀朝篡位這種株連九族的大事,你也要幫他嗎?”
李尋歡擦了一把嘴角的酒水,臉上罕見地出現了一抹鄭重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