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您老當年的那些事情,可是把我們這些後輩都搞得焦頭爛額”
“可您倒好,一下子就在那裡躲上了那麼多年,我們想找您,那都不好意思去找”
朱藻重新坐了下來,再次將魚竿放入了湖中,開始釣起魚來。
“人不風流枉少年嘛,爲父又哪裡知道,之後居然會發生這麼多事情呢?”
夜帝也坐了下來,默默地看着這平靜的湖水,臉上的神色變得有些悵然。
“而且也這麼多年過去了,老七你難道還沒有看開嗎?”
“看開倒是看開了,畢竟我那位妹夫,可是我的結拜兄弟,江湖上有名的大俠,靈光那丫頭也算嫁了個好人家”
朱藻依舊專心地釣着魚,語氣顯得頗爲平穩淡然,但從那有些顫抖的魚竿上可以看出,他的心情其實並不平靜。
“當年的事情,的確是爲父的錯誤,我年輕時候的那些風流賬,的確給你們添了不少麻煩”
夜帝用帶有些歉意的語氣地開口說道。
“父皇言重了,兒子我現在的生活也沒什麼不好的,反正這天下之大,兒臣都能去見識一下,這樣想來的話,很多事情也就都能看得開些了”
朱藻灑脫地一笑,手中魚竿猛然一沉,然後順勢一甩。
撲通!
一條活蹦亂跳的鯉魚從水中躍出,落到了船面上。
他熟練地在魚竿上掛上新的魚餌,然後將釣起的那條魚放進了魚簍之中,隨即又將魚竿甩進了湖水之中。
“不過父皇,這麼多年沒見,您總算從那常春島中出來了嗎?”
聽着自家兒子這略帶調侃的話語,夜帝臉色又變得有些許尷尬,但偏偏又無法反駁什麼。
在碧落賦所記載了六大高手之中,夜帝的實力可以說是首屈一指的,那風雨雷電四大高手都要遜色他半籌。
但唯獨有那麼一個女人,她的實力絕對不在夜帝之下,甚至論起手段的話,可能還要更加神秘。
這個女人的名字無人知曉,但江湖人都稱她爲日後。
夜帝日後,稱尊江湖。
這個常春島,便是日後的居住之地。
當年的夜帝傲絕天下,風流成性,四處留情,再加上當年的夜帝才華橫溢,琴棋書畫無一不通。
在他的身旁,從來都沒有缺少過愛慕他的女子,日子不知道過的有多少瀟灑快意。
但當年的夜帝,卻遇到了自己最大的剋星,那便是日後。
日後看不慣夜帝風流成性,四處沾花惹草,於是便將夜帝的女人接到了常春島上,並和想打自己主意已經很久了的夜帝定下了一個賭約。
日後集合了常春島上的數百高手,佈下了一座陣法,名叫大周天絕神陣,在小島邊上等待着夜帝。
夜帝剛剛踏上常春島,日後便說出了賭約的內容。
只要夜帝能夠在三個時辰內破掉這座大周天絕神陣,她便任憑夜帝處置。
但如果夜帝失敗了,那就必須答應日後一個條件。
那時候的夜帝,正處於意氣風發,笑傲天下的歲月,雖然在海上顛簸了許久,爲了抵抗狂風暴雨,也消耗了不少力量。
此刻他的狀態並不算上佳,想要這三個時辰內破掉陣法,還是比較困難的。
但夜帝依舊欣然應允,義無反顧地闖陣去了。
之後他闖陣失敗,只好信守承諾,答應了日後的條件,自困在了常春島的一個密洞之中。
以至於很多年以來,江湖上的人都已經沒有聽到過有關於夜帝的消息了。
“本帝在那個鬼地方待了這麼多年,要是再不出來,人都要廢在那裡了”
夜帝冷哼了一聲,臉色也變得有些難看。
顯然之前那困在常春島上的歲月,對他來說,並不是什麼愉快的記憶。
“您老雖然是被日後前輩困在那常春島上,那這麼多年來,父皇您的修爲進境看起來非常不錯,也不算白過了”
“如果不是日後前輩把您困在那裡,以您的跳脫性格,能不能有如今的修爲,還是兩說呢”
朱藻的性格是他衆多兄弟之中最像夜帝的,對許多事情都看得非常淡,生活過得也極爲灑脫不羈。
所以他與自己父親說話的時候,並不拘泥於禮法,反倒像是朋友之間的談話一樣。
“那是本帝自己天賦夠強,和那個老女人有什麼關係?如果不是他把我困在那個島上,說不定現在你爹我還會更強一些”
夜帝一臉的不以爲然,顯然在他的心中,對日後這個老對手有着極深的不滿。
“不過這事說來也奇怪,日後那個老女人也不知是抽了什麼風,居然就這麼同意讓本帝離開了”
“現在回想起來,事情似乎有些不對勁,這一點也不像她平日裡的做事風格”
夜帝突然又想起了什麼,語氣也變得有些疑惑不解。
“您老這脾氣還真是一點都沒有變過,人家不放您呢,您一直都要埋怨別人,可現在日後前輩已經把您給放了,您又開始疑神疑鬼了”
朱藻有些無奈,也不知道怎麼說自己這個看起來有些不太靠譜的父親纔算好。
“算了,那個老女人一向奇怪的很,哪怕是突然轉性了,也沒什麼值得驚訝的”
夜帝擺了擺手,轉而又開口問道:“在我離開的這麼多年裡,沒發生什麼事情吧?”
聽到這話,朱藻頓時沉默了下來,半晌沒有說話,氣氛也隨之變得僵硬了起來。
“到底怎麼了?難不成出了什麼大事情嗎?”
夜帝敏銳地察覺到了自己這個兒子的情緒變化,心裡也不禁突了一下。
“您先在這坐一會兒,我給您看點東西吧”
朱藻嘆了口氣,將手中的魚竿放下來,起身走進了船艙裡。
不一會兒,他又走了出來,手裡還拿着一沓紙。
“您自己看看吧,這些年發生的事情都寫在上面了”
朱藻將手中的東西遞給了身旁的夜帝,自己則又拿起魚竿,靜靜地釣起魚來。
夜帝接了過來,不過是粗粗掃了那麼幾眼,他的瞳孔便微微地一縮,神色一下子變得極爲難看。
但他並沒有說些什麼,而是繼續仔細翻看了起來。
看完之後,夜帝手中功力直接涌動,將這一沓紙化爲了虛無。
“沒想到這些年居然發生了這麼多事情,老大不在了,那幾個小兔崽子也開始不安分了”
夜帝的聲音很輕,也很平靜,其中卻蘊含着濃濃的悲愴之意。
他有八個兒子,大兒子朱佑樘最不像他,但也最爲老成持重。
在其登基稱帝之後,也頗有些明君之風。
但讓夜帝沒想到的是,自己這個修爲至少有大宗師的兒子居然會英年早逝。
而自己這個做父親的,更是連他最後一眼都沒有看到。
雖然夜帝一直以來對自己這個大兒子都是訓斥居多,但在父子之間,打罵那都是親情的表現。
在這個風流帝王的心裡,朱佑樘這個大兒子地位還是很高的。
現在夜帝剛剛脫困歸來,便聽到了自己長子逝世的消息,這讓他的心裡極爲難過和憤怒。
“老大真是因爲積勞成疾,所以才英年早逝的嗎?”
夜帝的語氣依舊平靜,任誰都能聽得出其中蘊含着的怒火。
“至少根據目前的情況來看,是這樣的,不過”
朱藻的語氣中有着些許遲疑和猶豫。
“不過什麼?知道什麼你就快點說,不要吞吞吐吐的,這不是你以往說話的風格”
夜帝察覺到了自己兒子的猶豫之色,便厲聲呵斥道。
“大哥是在早上太監來叫他上早朝的時候,才被發現去世的”
“但後來經過一次隱秘的驗屍之後,才發現大哥真正的死亡時間應該是在前一天的晚上”
“所以無人能夠知道,大哥究竟是在睡夢中自然死亡,還是受到了奸人的迫害”
朱藻咬了咬牙,將自己所知道的情況和盤托出。
“這樣看來的話,你大哥並不一定是積勞成疾而死的了?”
夜帝身上的白龍寶衣開始無風自動,一股難言的霸道皇威從他體內散發了出來。
“本帝現在就回應天城,把這件事情給查清楚,然後再看看那幾個不安分的小兔崽子究竟想要幹些什麼?”
夜帝站起身來,雖然臉色看起來頗爲平靜,但卻根本掩飾不住他心中的滔天怒火。
“你要跟爲父一起回去嗎?”
他轉頭看向了身旁這個自己最喜愛的兒子。
“真到了我該回去的時候,我一定不會推辭,只是現在,我如果回去的話,情況就會更亂了”
朱藻搖了搖頭,拒絕了自己父親的提議。
“也好,在本帝把一切事情都處理好了,你再回來也不遲”
夜帝點了點頭,神色變得有些許複雜,看起來像是在思考些重要的事情。
“那你照顧好自己,爲父就先走了”
話音剛落,夜帝的身形便化做了一片黑色的光芒,然後開始不斷的縮小。
當如黑夜一般的光輝徹底消失的時候,夜帝也消失在了原地。
“我的好父皇,但願你處理起家務事來的時候,不要再像曾經那般的優柔寡斷了”
朱藻看到夜帝的離去,忍不住又嘆了口氣,然後重新在船頭坐了下,再次開始了釣魚。
……
“郭嘉見過王爺”
嬴不凡聽到這話後,放下了手中的書卷,便聞到了一股撲面而來的酒氣。
他擡頭一看,一個滿身酒氣的青年便映入了眼簾。
“你這個酒鬼,下次來見本王之前,先把你這滿身的酒氣給孤洗乾淨”
嬴不凡無奈地揮了揮衣袖,將這屋子裡面越來越濃的酒氣盡數驅散了出去。
“王爺,人生沒有了美酒,那就會產生無法彌補的缺憾,我總得讓自己的人生圓滿一點吧”
郭嘉嘴上雖然這樣說着,但在他的泥丸宮中也同時涌出了一股澎湃的念力,將身上濃重的酒氣盡數蒸乾。
“隨你怎麼說吧,這次你來找本王,是又出了什麼事情嗎?”
嬴不凡端起桌案上的茶杯,整個人靠在了椅子上,悠閒地喝了一口茶。
“常春島上傳來消息,大明那位太上皇脫困了,此時應該知曉了很多東西,要不了多少時間應該就可以到應天城了”
嬴不凡聞言,面色沒有任何變化,只是將杯中的茶水一飲而盡,然後笑着說道:“不用去管那個所謂的夜帝,到時候自然會有人來對付他的。”
“反正只剩下七天時間,這幫朱家的人就要開始火拼了,咱們只需要站在幕後,坐山觀虎鬥,必要的時候給他補上一刀就可以了”
郭嘉點了點頭,但又有些擔憂地開口說道:“王爺,咱們在大明的人手畢竟沒有那麼多,到時候如果發生了什麼意外情況,就憑現有的人手,還真未必能兜得住啊!”
“你就放寬心吧,一切孤都早已佈置好了,如今各方人手都已經到位,萬事俱備,只欠東風”
嬴不凡站起身來,拍了拍郭嘉的肩膀,臉上盡是自信的笑容。
“可是,這萬一”
郭嘉看起來還是有些擔心,但還沒等他的話說完,就直接被這位大秦親王打斷了。
“好了,你怎麼變得跟子房一樣了呢?劍走偏鋒,兵行險招,不一向是你這一個曠世鬼才喜歡做的事情嗎?”
嬴不凡走到了庭院裡,閉目享受着那自上方天空投射下來的溫暖陽光。
“王爺,這個時候穩紮穩打纔是最好的選擇,我再怎麼喜歡行奇詭之道,那也不至於拿自己的小命開玩笑吧?”
郭嘉頓時苦笑了起來,頗有種有苦說不出的感覺。
“算了,本王讓你見幾個人,你就會放心了”
嬴不凡無奈地搖了搖頭,開口說道:“都出來吧,反正早晚也都是要見面的,就當提前認識一下吧。”
話音剛落,一道身穿黑袍的身影從天而降,來到了嬴不凡身旁。
屋內也響起了一陣腳步聲,幾道樣貌不一的身影也緩緩從屋子深處走了出來,進入了郭嘉的視線之中。
當看清了這幾個來人的臉龐之後,郭嘉瞳孔頓時狠狠一縮,眼中也閃過了一道震驚之色。
……
深夜,平南王府。
一個身穿王袍的中年男子,也就是大明上一任皇帝的親兄弟,朝廷親封的平南王,正坐在大廳的主位上閉目養神。
而在他的右手邊,坐着的則是他的親生兒子,就是這一代的平南王世子。
不同於他父親臉上的淡然,周世子殿下的臉上則充滿了焦急的表情。
“父王,他們怎麼還沒有來?難道是臨時反悔了嗎?”
平南王世子終究還是沒能夠忍住,擡起頭看向自己的父王,有些急迫地開口問道。
“這麼多年了,你怎麼還是那樣的沉不住氣呢?他們沒來,你就等着,等到他們來了爲止”
平南王睜開雙目,淡淡地看了自己的兒子一眼,緩緩地開口說了一句,隨後又閉上了雙眼。
“是,父王,孩兒明白了”
就單單被看了這一眼,這位世子殿下便不敢再多言了,因爲他看出了自己父王眼中的失望和一絲淡淡的警告之意。
片刻之後,平南王又再次睜開了眼睛,有些意味深長從嘴裡吐出了四個字:“他們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