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兒的傷勢我會想辦法的,李探花你這一次出手的人情我沈家莊記住了,日後定有厚報”
向李尋歡微微拱手之後,沈天君伸出手擦去了嘴角的血跡,然後將七竅流血,已經昏迷不醒的沈浪扶了起來,不顧自身傷勢地再度加快了傳輸功力的速度。
“唉!”
李尋歡見狀便也沒有再說些什麼,然後身形微微一晃,便消失在了這片密林之中。
“浪兒,爲父這麼多年爲了活下去一直在苟延殘喘,這麼長時間也已經活夠本了”
“這一回,便用這垂死之軀盡一盡父親的責任吧!”
在李尋歡離開之後,沈天君便自言自語了一句,然後緩緩閉上了雙目,一縷縷淡金色的霧氣開始從他的口鼻之中涌出,如同一條條靈動的小蛇一般鑽入了沈浪體內。
隨着每一縷淡金色霧氣的成功入體,沈浪體內的那一線生機便要強上一分。
與之相反的是,沈天君身上的氣息則是在一點點變弱,整個人也在一點點變得蒼老。
………………
汴京城,大宋皇宮的最深處。
“咦?”
那個原本一直坐在湖水前面釣魚的老者突然感覺手中的釣竿隨之一緊,一道金色龍影也在他的雙眸之中一閃而逝。
“終究還是放不下啊!看來你沈天君也不過如此,或許當年選擇救你是皇兄他老人家犯下的一個錯誤”
“一家怎能與一國相比呢?身爲大宋子民,卻沒有爲大宋獻身的勇氣………”
在搞清楚情況之後,老者的目光朝着位於萬里之外的蘇州城的方向看了過去,一道不屑之色在其眼眸深處處隨之閃過。
“反正多你一個不多,少你一個不少,你要死就去死吧,居然還想拿我趙家獨有的國運之氣來救你的兒子……”
冷哼了一聲之後,老者不屑地笑了笑,然後重新將釣竿用力甩入了湖水之中,重新垂釣了起來。
“我倒是很想看看,白髮人與黑髮人一起死,那又是怎樣的一個情形呢?”
……………
江陵城,這也是一座位於江南道中的重要城池,雖然沒有蘇州城那般重要,但它也同樣爲整個大宋帶來了不菲的收入。
因爲這座城池周邊的土壤,特別適合於種植一種叫做紅藍花的作物,而紅藍花則是製作胭脂的主要原料。
花開之時將其整朵摘下,然後放在石鉢之中反覆杵槌,淘去黃汁之後,即成鮮豔的紅色染料。
在經過了一系列複雜的處理之後,這些紅藍花便能變成那一支支稠密潤滑的胭脂水粉了。
在大宋這個士大夫與皇帝共治天下的國度,女子的地位算不上太高,但從某種意義上來說,能夠被娶到家裡當正妻的女子,對於自家丈夫卻是有着很大管制力的。
而胭脂水粉這種東西,正好就是每一個女子心頭的最愛,這無關於地位尊卑,只是女人的天性所致而已。
因此,在整座江陵城之中,有不少商號都是以販賣胭脂水粉爲生的,而其中規模最大,生意最好的當屬一家叫做瀟湘坊的商號。
這家商號崛起的時間不長,也就是在這最近二、三十年中轉型成了販賣胭脂水粉的商號之後,才一步步成爲這江陵城,乃至於整個江南道中數一數二的商號。
其中瀟湘坊最讓人爲之稱道的地方,並不是那每年都會推陳出新的胭脂水粉,而是那位傳說中美豔不可方物的商號大掌櫃。
但即便是如此,這江陵城乃至於整個江南道之中也沒有什麼人敢打這位大掌櫃以及瀟湘坊這個可以日進斗金的寶地的主意。
因爲站在那位大掌櫃和瀟湘坊身後的,乃是江陵城,甚至於整個江南道之中數一數二的大家族—江陵蕭氏。
雖然這個家族在大宋的傳承時間並不悠久,但卻足足有十幾名家族子弟通過科舉考試進入了大宋朝堂,並拜入了那位權傾朝野的蔡相爺門下,也算是整個大宋朝堂炙手可熱的新貴之一。
有着如此強勁的朝堂的勢力在背後支撐着,江陵蕭氏這些年的發展勢頭非常迅猛,在大宋這個世家大族勢力不顯的國度之中,它也能算得上是數一數二的大家族。
但今天,在瀟湘坊的那座商號大樓之中,卻來了一個帶着面具,身穿一襲黑金色長袍的男子,指名道姓地要見他們大掌櫃。
這如此囂張,並且絲毫不加掩飾的態度讓身爲護衛統領的蕭虎感到異常憤怒,那雙斗大的眸子也變得殺氣騰騰了起來。
但可惜的是,他身上的殺氣在持續了不過短短一瞬之後便直接消失得無影無蹤了,因爲蕭虎看到眼前這個年紀不大的男子只是手上袖袍輕輕一揮,一道足足有十餘米長的裂縫便在地面上浮現而出。
身爲江陵蕭氏的旁支子弟,又在這座商號之中做了好幾年的護衛統領,蕭虎還是有一定眼力的,至少他清楚地認知到了眼前這個男子絕對不是自己能夠招惹得起的。
所以他果斷認了慫,立馬就派人上樓去通知了自家大掌櫃,然後帶着人靜靜地站在一邊,雖然面帶警惕,但卻是一動都不敢動。
“這幾年發展得倒是挺快,蕭湘啊蕭湘,你不愧是不上胭脂榜,但卻依舊能夠得到百曉生極高讚譽的女人啊!”
嬴不凡輕酌了一口下人剛剛送上來的茶水,然後淡淡地掃了一眼四周,心裡不由得暗自讚歎道。
而就在他打量着四周的時候,一個身穿綠衣服的小姑娘急匆匆地從樓上跑了下來,一雙小鞋子踩在木梯上發出了“噔噔噔”的聲響,小臉上也因爲急切而看起來出現了些許潮紅。
小姑娘快速跑到了這位大秦親王的面前,在恭敬地行了一禮之後開口說道:“公子大駕光臨,我等有失遠迎,掌櫃她現在已經在樓上等您了,請隨我來。”
嬴不凡看着眼前頭髮微微有些凌亂,看起來豆蔻初開的小姑娘,伸出手在她頭上比了比,笑着開口說道:“小綠兒,這才幾年不見,可長高了不少,看來以後都不能在你名字前面加個小字了。”
“公子又說笑了,人家總是要長高的嘛”
綠兒微微嘟了嘟嘴,然後便領着這位大秦親王向樓上快步走去。
直到嬴不凡的身形完全消失在了樓梯拐角處之後,那個一直站在一旁一動不敢動的蕭虎方纔長出了一口氣,然後活動了一下已經略微變得有些許僵硬的手腳。
他看着腳下那一道長達十餘米的裂縫,嘴角微微有些抽搐地自言自語道:“這過來的又是哪一尊大神呢?隨手一揮就這樣了,這莫不是一位真仙不成?”
………………
在上樓之後,丫鬟綠兒便帶着這位大秦親王走到了這層樓最深處的一個房間之前。
“公子,大掌櫃在裡面等您,給您自己進去吧,奴婢就先失陪了”
說完,綠兒便微微欠身行了一禮,然後緩步退了出去。
嬴不凡也沒有推辭,當即便推開了看起來充滿了古樸典雅之氣的房門,然後緩步走入了其中。
“江陵蕭氏,還真是搞了個好大的排場,真以爲自己是鐘鳴鼎食之家的不成?”
看着周圍那富麗堂皇,每一件器物都堪稱奢華的房間佈局,這位大秦親王不禁爲之冷笑了一聲,言語之中蘊藏着些許嘲諷之意。
“我蕭家祖上也算是一代王侯大族,難不成還配不上鐘鳴鼎食之家這個稱號嗎?”
一道清冷而又透着幾分高貴的聲音在房間之中響了起來,周圍那本來有些昏暗的環境也隨之一下子變得燈火通明。
“一個被成吉思汗打成了喪家之犬的王侯大族,值得這麼惦記嗎?”
嬴不凡輕蔑地笑了笑,然後微微側了側身子,並順着聲音傳來的方向看了過去。
那是一個氣質高貴典雅,雖然神情在淡漠略帶着些許冷意,但卻依舊掩蓋不住身上那份絕代風華的女子。
女子的五官單挑出來算不上是天下一等一的精緻,但合在一起卻透出了一份天下少有的端莊大氣。
單從整體的外貌身材以及家世氣質上來看,這個坐在桌邊上的女子絕對不遜色於百曉生胭脂榜上的天下十絕色。
至少這位曾有幸見過那十位絕色佳人的大秦親王認爲眼前這個表面上氣質冰冷,看起來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女子,絕對有着比肩天下十絕色的資格。
那名列胭脂榜前十的十位絕色佳人都各有千秋,比如沈家莊的大小姐沈璧君是那種精緻到幾乎無可挑剔的美麗,而那位蒙古汝陽王府小郡主趙敏則是身上流露出那種自信而卓然的氣質,彷彿天下大事皆已瞭然於心一般。
而這個坐在房間之中的女子,則是充分貫徹了一個“貴”字,整個人身上看起來可謂是高貴清冷到了極點。
“在你父親強行動用秘法將曾經所有的國運之氣打入小觀音的體內之後,你們那引以爲傲,自認爲高貴的王族血脈就已經不復存在了”
“除了那個小丫頭以外,你們大遼耶律王族其實已經沒人了,剩下的只有現在的江陵蕭氏”
嬴不凡隨意地找了張椅子坐了下來,看向眼前女子的神色非常平靜,但裡面似乎又隱隱藏着些許譏諷之意。
“蕭湘姑娘,沒想到這麼多年不見,你還抱有這樣天真的想法,這還真是讓我感到有些意外啊!”
女子,也就是那位大秦親王口中的蕭湘姑娘在聽到這話之後臉上的神色絲毫未變,只是用一種略有些複雜的語氣回答道:“其實我當年騙了你,我不叫蕭湘,我真實的名字叫做蕭綽。”
“我知道,幾年前去武當山的那一趟我就知道了”
嬴不凡做事從來講究做好萬全的準備,有關於江陵蕭氏的所有信息他都在之前有了解過,所以他在聽到這話之後也並沒有感到任何的意外。
他笑着隨手拿起了旁邊一杯還算是有些溫熱的茶水,然後輕抿了一口,開口說道:“不過江陵城裡應該不會有多少人能夠想到,其實瀟湘坊的大掌櫃蕭湘和江陵蕭氏幕後真正的掌控者蕭綽是同一個人,畢竟真正見過你真面目的人並不多。”
“雖然不願意承認,但這個江湖或者是廟堂對於女人總是都那麼不友善,所以我只能呆在幕後,將我那個願意聽話,行事穩重的兄長給推上去”
“我記得你當年在跟我閒聊的時候不就曾經說過,男人可以征服整個世界,而女人有時候只需要用手段掌控男人即可”
蕭綽伸手將身上那一襲白色長裙上面的褶皺撫平,語氣之中透露着平靜之意,而且是那種讓人感覺一切都盡在掌握之中的平靜。
“說實話,我其實有些後悔當年跟你說那些話,因爲相比於如今的你,我更喜歡十一年前那個在湖邊戲水的白衣女子”
嬴不凡又小酌了一口茶水,然後輕嘆了一口氣,語氣之中也透露出了些許惆悵和對往日時光的懷念之意。
“你也說了,那是十幾年前的事情,那時候嚮往詩情畫意的蕭湘已經死了,現在只剩下了蕭綽”
還沒有等這位大秦親王懷念多久,蕭綽那冰冷而又堅定的話語便打斷了他腦海中的回憶,直接將她拉回了現實。
“值得嗎?你真以爲如果當年你們耶律王族有了一個天人至境的高手就不會被滅族了嗎?”
“不要忘了,鐵木真雖然已經很久沒有親自出手了,但在他的那把蒼狼刀上,並不是沒有染過天人高手的血”
嬴不凡並沒有在乎蕭綽言語中的冰冷之意,相反說話的語氣之中還多出了幾分耐心勸說的意味,似乎是想聽說這位江陵蕭氏的當家人回心轉意。
聽到這話之後,蕭綽微微沉默了一會兒,但最後還是搖頭開口說道:“這一點我自然明白,但事情早已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了,你真以爲那丫頭體內的情況是我可以控制得住的嗎?”
“那可是由武當張真人親自研究出來的秘法,一旦施展便根本無法逆轉,只能由被施術者獨自一人硬扛下那浩瀚天威”
“原本當年那丫頭從武當山回來的時候,我已經給她準備好了應該有的歷練,讓她對於體內的內力能夠有一定的掌握程度”
“可你倒好,不管不顧地就派人將我準備好的人手直接殺了個一乾二淨,導致我一番苦心成空”
“如果半年之後那丫頭出了什麼事情的話,你絕對逃不了干係”
面對着蕭綽聲色俱厲的質問,嬴不凡臉上則是隨之浮現出了一抹不以爲意的神情,然後淡淡地開口回答道:“那不過只是一個連十八歲都不到的丫頭,理應享受她美好的童年,我不認爲她需要那種血腥的蛻變。”
“你不認爲,所以你就要進行破壞嗎?”
蕭綽雙眸之中浮現出了些許凌厲的光芒,當即開口說道:“她是未來的天人強者,理應經過血與火的考驗,難不成你如今的一身修爲不是靠你自己在無數次戰鬥的歷練之中打拼出來的嗎?”
“每個人都應該有自己選擇人生的權利,這個人生是你們這些長輩硬塞給她的,我並不認爲那個小丫頭會喜歡這樣的人生”
“所以我決定幫助她,讓她有一個自己選擇人生的機會”
嬴不凡的養氣功夫比起像張三丰這種道教真人來說算不上太好,但他對於曾經的故人大多都是有較高的容忍度,所以他現在說話的語氣依舊非常平靜,甚至還多出了幾分罕見的耐心。
“我們家的人,還輪不到你這個外人來過多插手,要知道這裡不是大秦咸陽城,不要逼我和你魚死網破”
蕭綽似乎從這位大秦親王的言語之中明白了什麼,當即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臉上充斥着濃濃的憤怒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