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淵？
魯高和陶然老祖，都是面上露出異樣神色，他們知道墨淵之名。
還知道，韓牧野乃是墨淵弟子，跟墨淵學了萬劍歸宗。
韓牧野輕笑道：“這麼看來，墨淵師尊是平安到東海了。”
聽到韓牧野喚墨淵爲師尊，那青年張張嘴，最終嘆一聲道：“怪不得了……”
“你就是墨淵先生所說的，入室嫡傳韓牧野。”
韓牧野點點頭。
墨淵說他是入室嫡傳，他便認。
那青年身形一震，將身上的灰燼塵埃全都抖落，然後向着韓牧野一躬身道：“東海邵遊孫，見過韓師兄。”
“我是墨淵先生記名弟子。”
墨淵在東海收弟子了？
韓牧野有些意外的看向邵遊孫。
墨淵去東海時間也不久，這就開始揚名了嗎？
“咳咳，韓師兄，墨淵先生在東海仗劍挑戰，以萬劍歸宗劍術橫行，所有願學這一劍的，都可拜師。”
“只是墨淵先生不收入室弟子，只收記名弟子。”
“他說，”邵遊孫擡頭，看向韓牧野，沉聲道：“墨淵先生說，他在西疆已經收一位入室弟子，再不會收其他入室弟子了。”
原來是這樣。
韓牧野點點頭。
他知道墨淵去東海，必將是魚歸大海，只是沒想到他能憑萬劍歸宗橫行。
不過想想也是，墨淵的萬劍歸宗，越是見識更多劍術，越是強橫。
等他挑戰遍東海，說不定能真正凝萬劍歸一，讓此劍術成爲無上劍術存在。
“韓師兄，因墨淵先生原因，想來西疆挑戰你的人，可是不少。”看向韓牧野，邵遊孫笑着說道。
挑戰自己？
韓牧野身上透出一絲傲然，雙目之中閃過強者纔有的自信神光。
這一刻，他身形好似長劍挺拔。
“若真如此，想來我韓牧野不會墜了墨淵師尊的名聲。”
邵遊孫看着他，不由點頭。
韓牧野的劍術，比他想象的還要強。
不管是東海還是西疆，能一劍逼退他的，同輩之中，韓牧野是第一個。
既然有墨淵這層關係，再交流也算比較順暢了。
邵遊孫介紹，他自己是受師門命令，來西疆探查烈陽宮舊地情況。
“韓師兄你來的正好，墨淵先生已經加入我湯山劍派，成爲客卿長老。”
“你是他的弟子，也算半個湯山劍派之人。”
目光掃過韓牧野身後的陶然老祖和魯高，邵遊孫沉聲道：“我湯山劍派乃是東海頂尖劍派，門中弟子百萬，天境劍修十三人。”
一門十三天境！
東海一家劍道宗門，其實力竟然就比整個西疆的天境修行者還多數倍。
這等實力，讓陶然老祖渾身一震。
韓牧野倒是知道東海真實情況。
東海乃是劍修的天下，劍道修行者橫行。
整個東海只有四五家大宗門，其他散修不少。
東海修行者最大的敵人是東海的妖族。
那些水妖之中，強者極多。
若不是中州鎮壓，光靠東海的修行宗門，根本壓不住東海水妖。
湯山劍派就是東海那四五家宗門中排靠前的一家，卻也只能勉力在水妖面前自保。
便是有十三位天境，也是大多數都在與水妖征戰不休。
這些訊息，都是他從劍閣二層兩柄劍器之中看到。
“當年我湯山劍派與烈陽宮是同脈傳承，共同鎮守一處秘地。”
“後來烈陽宮遭遇大難，在西疆的傳承近乎斷絕。”
“這處秘地只剩下我湯山劍派鎮守那一方，實在是難以支撐。”
“這麼多年來，這秘地我們已經放棄。”
“只是需要時常來探查，烈陽宮鎮守之地有沒有秘地封鎮失守的情況。”
這些隱秘，都是來自上古時代了。
也只有一方大勢力，纔能有這等手段。
“秘地封鎮失守？”韓牧野想起當初袁天劍尊想要借烈陽宮的通道離開，被洪朝陽擋住。
難道，一切與此事有關？
“韓師兄，我這幾日發現此地的封鎮之力似乎有鬆動，我準備進秘地看看。”
邵遊孫看着韓牧野，沉聲開口。
“此地封鎮如果出事，恐怕整個西疆都會有麻煩。”
韓牧野知道邵遊孫說的不假。
當初雲巢嶺封鎮打開，若不是黃老六封鎮，韓牧野出手擋住邪魔，恐怕那雲巢嶺上百萬修行者都要淪爲血食。
封鎮之地如果破封，界外邪魔或者是修行者降臨西疆，結果很難預料。
“你是想讓我們跟你一起探查這秘地？”
韓牧野看向邵遊孫道：“那你要告訴我，這秘地到底通往何處，有什麼樣的危險。”
就算面前這邵遊孫是墨淵記名弟子，韓牧野也不可能二話不說，直接就陪他進入秘地。
至於說秘地如果出現危局，會讓西疆如何，西疆又不是隻有他韓牧野。
他韓牧野還沒有資格代表西疆，也沒有能力扛起西疆安危。
聽到韓牧野的話，邵遊孫沉吟一下，低聲道：“此處秘地當年是湯山劍派和烈陽宮共同管理的一座小世界。”
小世界！
聽到這個名字，陶然老祖忙道：“可是那種遊離在天玄世界之外，天地之力與天玄世界不同的小世界？”
邵遊孫點點頭。
韓牧野轉頭看向陶然老祖。
他還是第一次聽說天玄世界之外有這樣的小世界。
見韓牧野看自己，陶然老祖開口解釋道：“當年天玄世界修行界極爲強盛，無數修行者踏出天玄之外，征戰其他世界。”
“這些被征服的世界，會被大能開闢通道，作爲天玄世界的附庸，也作爲大宗門的道場。”
說到這，他轉頭看向韓牧野道：“上古真正大宗門的洞天福地，其實是在天玄之外的。”
“這也導致天玄世界衰落後，許多大宗門傳承不歸，就此斷絕。”
天玄世界強盛時候，修行者在洞天福地修行。
等天玄世界衰落，這些洞天福地可能直接離開天玄世界的管束，就此離去。
韓牧野明白，這纔是大修士，大宗門。
他們與天玄世界的天道之間並非從屬關係。
只是相互合作。
不像現在的低階修行者，所有力量，都是藉助天玄世界天道之力。
“此處小世界現在情形如何？其中修行是否昌盛？”韓牧野看着邵遊孫問道。
邵遊孫苦笑搖頭道：“不知。”
他攤手道：“我湯山劍派自己管束之地都丟了，何況西疆這邊？”
“數千年前，這方世界被外界修行者發現，不少界外強者落足，奪取其中出產靈藥靈材。”
“好在這小世界其實因爲天道之力被天玄壓制，其中最強力量也只能半步天境。”
這些小世界與天玄世界這樣的大世界不同，很容易被界外力量發現。
這處小世界就是被界外發現後，不斷騷擾侵佔，烈陽宮和湯山劍派勢力不斷退縮，最終近乎完全放棄掉。
湯山劍派那邊還好，有強者出手封鎮。
烈陽宮這裡，沒有了傳承守護，怕的是界外修行者從小世界倒捲入西疆。
湯山劍派每隔百年，都會派人來這裡探查一番。
至於說將這秘境交給西疆宗門，湯山劍派不會這樣做。
秘境，畢竟還是有寶物的，他們隔幾百年，派一批高手進入搜刮一番，怎麼捨得將這寶地送外人？
而且與東海宗門興盛相比，西疆沒有一家大宗門有實力能坐鎮這烈陽宮舊地。
聽到邵遊孫介紹，韓牧野心中有了大概。
其中實力最強只能發揮半步天境，又是各種資源繁多，當然可以探一探。
既然是這樣的小世界，韓牧野也感興趣了。
“這位是我九玄劍門太上長老陶然老祖，這位是我劍閣護劍人魯高師弟。”
“我們來此，是爲了尋當年烈陽宮的傳承。”
韓牧野將身後的魯高和陶然老祖介紹了，又將自家宗門報出。
九玄劍門乃是西疆大宗，邵遊孫也是知道。
得知陶然老祖是半步天境強者，又是九玄劍門的太上長老身份，邵遊孫面上露出欣喜。
有這樣強者隨行，他們的安全更有保障。
邵遊孫領着韓牧野他們往前走，一邊低聲道：“你們要尋的烈陽宮傳承，要是有的話，也在小世界。”
按照他所說，當年烈陽宮還是有些弟子逃脫劫難的。
這些人將宗門之中殘留的傳承、寶物都收集了，逃到小世界，建立了一方勢力。
只是小世界上限只能是半步天境，那方勢力又被界外修行者不斷侵擾，生存艱難。
在邵遊孫帶領下，韓牧野和陶然老祖他們來到一處巍峨宮殿之前。
在韓牧野記憶中看到的，這宮殿就是傳承閣所在位置。
就算這宮殿已經破敗，只剩小半，依然能看到其當年興盛恢弘樣子。
佔地數千畝，存留的磚石上還有絲絲金光閃耀。
數十層的臺階，其上碎裂無數。
走上臺階，邵遊孫擡手拿出一方玉盤，一道法訣點下。
“嗡——”
一道暗金色的光幕出現在殘存大殿之前。
這光幕上，有着無數裂縫，大的有數丈寬闊，小的也是絲絲紋紋的裂紋。
這樣的封鎮，哪還有什麼防護之力？
只是遮掩了小世界入口，能有個隱蔽作用罷了。
“這裡，曾有人進入過。”邵遊孫伸手指着面前的光幕，沉聲開口。
“時間應該不長。”
時間不長，有人進入過？
是誰？
跟隨邵遊孫踏入光幕，韓牧野只覺面前一暗，身周被淡淡的流光包圍。
流光中有撕扯之力傳來，好像要將他們的身軀都撕碎。
這等力量很強，沒有修過煉體之術的低階修行者根本無從抵禦。
陶然老祖擡手，一層暗紅劍光將所有人護住。
“這是空間之力，這方小世界在天玄之外，要傳過去，需要激發空間力量。”
看着周圍的流光，陶然老祖低聲道：“不過這傳送陣法已經損耗太多，如果不加以維護，恐怕支撐不了多久。”
“那時候，這小世界就徹底丟了。”
看着周圍的光暈，韓牧野雙目之中有晶亮閃動。
就在進入這空間的剎那，他頭頂發間插着的黑色小劍，有了輕微震動。
這柄代表劍閣傳承弟子身份的小黑劍，其實並非凡物。
當初在青芒山中時候，此劍作爲鷹揚附身劍器，一劍便斬殺了元嬰三重大修士分身。
劍光不減，還轟碎了西疆與中州之間隔絕的天壁。
只是一劍之後，沒有鷹揚的力量附着，這小劍又恢復常態，劍氣劍意無法灌注。
此時，韓牧野能感覺到，一絲絲無形力量進入了黑色小劍當中。
這就是空間之力？
這小劍，能吸收空間之力？
修行界之中隱秘太多，韓牧野覺得自己還需要很多的積累才行。
“嗡——”
一聲震響，他面前的光幕消散，腳下原本的柔軟空蕩也變成凝實大地。
入眼，是一片暗沉空間，透着絲絲的火紅。
“這是，一片礦道？”
看看四周，韓牧野低聲問道。
“這秘境傳送之地並不固定，都是根據最後一次傳送之地來的。”
邵遊孫將手中玉盤託着，開口說道。
“上一次湯山劍派的弟子看來走的很狼狽。”陶然老祖伸手指向周圍石壁上得各種劍痕，術法轟裂痕跡道。
這些明顯是被追殺時候留下的。
地上，還有些碎裂的各種物件。
“所以這秘境快要被放棄了。”邵遊孫搖搖頭，苦笑道。
“這方小世界出產寶物應該不少。”陶然老祖擡手一指，一道劍光擊碎山壁，落下幾塊火紅的礦石。
“火絨石，火屬性的靈材，價格不算高，但煉丹煉器常用，是修行界中極爲常用的耗材。”
抓一塊礦石在手，韓牧野出聲道。
擡眼，這礦道四處全是這樣的火絨石靈材。
可惜此物價值不算高，不然倒是可以來開採。
四人順着礦道走，不時將石壁上得靈材收兩塊。
這礦道中不只是火絨石，還有其他各種伴生的靈材，韓牧野收取最好的一塊，乃是價值上百靈石一斤的赤靈鐵。
“當——”
“當——”
前方，砸擊聲音傳來。
有人在採礦？
陶然老祖身形一動，如清風一般衝出。
等韓牧野和邵遊孫魯高他們三人到時候，看到陶然老祖立在一處寬闊之處，周圍跪着數十位衣衫襤褸的人。
這些人個個都是骨瘦如柴，此時都是感激涕零，一直給陶然老祖磕頭。
見韓牧野他們來，陶然老祖擺擺手，看向韓牧野道：“韓牧野你有沒有吃食？送他們一點。”
韓牧野低頭看去，這些人身上有修行過的痕跡，只是現在看到的修爲都被廢了，已經是凡人。
他擡手，從儲物戒中將一些從青芒山得來的靈果拿出，分給這些人。
接過靈果，所有人都是一邊磕頭，一邊三口兩口將靈果吞吃了。
“多謝，多謝……”
衆人身前，一位灰髮老者向韓牧野拱手，臉上滿是唏噓之色。
“這等靈果，我已經百年未嘗過一顆了。”
聽他這話，很明顯百年前是吃過這等果子的。
韓牧野拿出的果子都是靈果，每一顆都價值不凡。
這老者能吃過，說明當年身份不差。
只是爲何這樣人物，會在這裡挖礦？
“你們爲何在這裡挖礦，又被廢除了修爲？”韓牧野看向吃了果子，神色好轉了不少的衆人，開口問道。
聽到韓牧野的話，老者低嘆一聲道：“我們都是火源宮的弟子，百年前大戰失落在此。”
火源宮？
這似乎就是烈陽宮傳承？
韓牧野轉頭看向邵遊孫。
“百年前大戰？”邵遊孫目光落在那老者身上，低聲道：“百年前，我湯山劍派弟子是在此與界外修行者大戰，還與火源宮同道並肩而戰。”
邵遊孫的話讓那老者瞪大眼睛。
他身後那些修行者，也是一臉的悲憤，盯着邵遊孫。
“你，你們，是湯山劍派的道友？”
灰髮老者盯着邵遊孫，雙目之中，有着難以抑制的悲傷。
“你們，你們，你們怎麼纔來啊……”
……
礦洞之中，這些火源宮弟子的心情好久才平復。
灰髮老者名叫段延吉，是火源宮的一位長老。
當年他修爲沒有被廢掉時候，也是地境通脈強者。
百年前，湯山劍派數十位弟子進入此方世界，在其中與火源宮聯繫上。
兩方聯合，與此界中的界外勢力鬥了幾場。
後來結果當然是火源宮不敵。
湯山劍派弟子要回轉天玄世界，承諾會帶大軍來此界。
火源宮全力護着這些湯山劍派弟子離開，然後就一心等待援軍。
這一等，就是百年。
“你們纔來，我火源宮，恐怕都要被滅了啊……”段延吉臉上露出悲痛之色。
聽到他的話，邵遊孫面上露出一絲尷尬，然後輕嘆道：“段前輩，你或許不知，我湯山劍派當初那些弟子出秘境後，在返回東海時候遇到妖族截殺。”
“他們最終回到東海的，只有兩位。”
“而且後來東海妖族大軍圍攻，救援之事，就耽擱了。”
他說的不是假話。
但說到底，還是對此方世界並不重視。
段延吉目光落在邵遊孫和韓牧野他們身上，然後神情落寞。
天玄世界只來了四個人。
這點人，根本救不了他們火源宮。
何況現在時間過了百年，火源宮傳承還在不在都不知道。
“呼啦，呼啦——”
就在此時，礦道外有聲音傳來。
“不幹活？”
“你們這些傢伙是想死嗎？”
幾道呼喝聲從外面傳來。
一位尖嘴乾瘦道人領着幾位身穿青袍的修行者走進來。
韓牧野擡頭，目光與那道人對上。
那道人整個人愣住。
“韓，韓，韓——”
韓牧野面上露出笑意，看着他，淡淡道：“原來是大巖道友。”
“真是好久不見。”
“你這是，不做劍靈，做鼠妖了？”
這乾瘦道人，不是當初那劍丸中的劍靈大巖道人，又是何人？
原來，從天玄世界進入此界的，是他。
“你們，你們，”大巖道人雙目之中透出兇光，高聲喝道：“來的好，這一次，貧道終於可以報仇了！”
說完，他身形一展，化爲一隻丈長大鼠，一頭撞在旁邊的石壁上。
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