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奎上前拉着雁奴就跑,一隻手拎着四隻水桶,還拉着雁奴,竟跑的飛快。
一直從水房跑到了偏門,他才鬆開手,道:“你怎麼這麼笨,看到福管家來了,也不知道躲!”
雁奴的手上被擦掉了一塊皮,鮮血正自傷口中滲出。她萬般委屈的道:“早知道到田府做工還要捱打,打死我,我也不來!”
田奎立刻做了個噤聲的手勢,拉了雁奴出了門,道:“你小點聲,讓福管家聽到,可不得了!你已經賣身到田府,以後就是田府的奴才,要殺要打,只能任憑主人發落!”
雁奴立刻道:“可是我沒有賣身到田府啊,我只是來田府做工,賺銀兩!賺夠了銀兩,我就會離開!”
田奎道:“不可能,你沒有賣身到田府,你又是怎麼到田府來的!我們這些做下人的,一月的工錢不過幾個銅板,不知道多少年,才能賺夠贖身的銀兩!”
雁奴將兩隻水桶掛在扁擔上,道:“總之,我沒有賣身給田府,等擔完了水,我就跟福管家說,我不幹了,我要辭工!”
田奎搖搖頭,道:“辭工!你不開口,興許福管家對你的態度還能好點,你若去說,定會挨一頓毒打!看你傻里傻氣的,沒準別人把你賣了你也不知道!”
雁奴反駁道:“誰說我傻!你跟我又不熟!”
田奎似乎生氣了,邁開了大步呼哧呼哧的向前走。雁奴跟不上,在後面喊道:“田奎,你走慢點,我們要去哪裡打水啊!難道田府沒有水井嗎,還要出府打水?”
田奎放慢了腳步,回頭道:“府中的水井輪不到我們下人用!福管家早就有吩咐,我們奴才打水必須到武林山上打山上的泉水。”
雁奴有些不明白的道:“府中明明有水,爲什麼一定要去山上打水!真是奇怪!”
田奎道:“大戶人家的事情,我們這些做下人的怎麼能理解呢!聽你的聲音這麼細,像是女人的聲音,你又用一塊布包着頭,不會得了什麼怪病吧!”
雁奴道:“我沒病,只是臉上有一道疤,我用這布遮住臉,就是爲了不嚇到看到我的人!你以爲我是男人?”
田奎看着雁奴道:“你別以爲我人笨,腦袋不靈光啊,你穿成這樣,難道是女人!”
雁奴立刻道:“可是我真的是……”
“田七你快走,泉水就在前面,趕緊擔了水回去,水缸滿了,我們就能交差了!”雁奴的話還沒說完,就被田奎打斷。雁奴只好嚥下未說完的話,跟着田奎上了武林山。
直到夕陽落盡,月華初上,雁奴和田奎才終於將所有的水缸都裝滿了水。
從白天擔水,一直擔到夜裡,雁奴以前哪受過這樣的苦,將最後一桶水倒入水缸,已經累的趴在了地上。
田奎將水桶收到一處,道:“快去吃飯,去晚了就沒飯吃了!”
雁奴從地上爬起來,跟着田奎去飯堂吃飯。
到了飯堂,幾個人正在收拾碗筷,田奎大聲嚷嚷
着,道:“別收啊,我們還沒有吃呢!”
正收拾碗筷的中年女人白了田奎和雁奴一眼,道:“這麼晚纔來,能怪誰啊!飯菜都吃沒了!等下頓吧!”
田奎立刻道:“丁大娘,我們累了一天,餓的前胸貼後背,這麼冷的天氣,不吃飯怎麼受得了!剩菜剩飯也行!”
丁大娘是一個嘴硬心軟的人,她面上冷冷的,聽到田奎的求訴,臉上才換了笑容道:“知道你們沒回來,鍋裡早就給你們留了飯菜!”
田奎聽了立刻眉開眼笑的道謝,“謝謝丁大娘,大娘對我最好了!”
一個叫田權的年輕人才吃完了飯,坐在桌旁提着牙縫,他開口諷刺道:“我早就跟你說,讓你找個人幫你,這個新來的小子笨手笨腳,靠不住,不然也不會弄到這麼晚!”
田奎道:“活都幹完了,晚點又有什麼關係!”
丁大娘瞪了田權一眼,道:“你們這些人,總是欺負田奎憨厚、老實!平時幹活的時候不知道多幫幫他,這個時候還落井下石!田奎別理他們,快去吃飯!”
雁奴坐在田奎旁邊吃飯,不過是一些粗茶淡飯,可此時吃起來卻特別的香甜。
田明湊到雁奴身邊,盯着雁奴看了半天,道:“你新來的!你叫什麼?”
幹了一天活,雁奴又累又餓,飯更是吃的狼吞虎嚥。聽了天明的話,她擡頭看了他一眼。天明長的精瘦,眼睛卻很大,眼珠子滴溜溜轉。看着像是有幾分心思。
雁奴點點頭,道:“我今日才隨福管家入府,我叫田七!”
田明聽了嘿嘿的笑着,道:“福管家怎麼給你取了個藥名,大概是因爲你穿的怪異,又生的纖弱!”
雁奴說不出個所以然,息聲不答,田奎道:“田明,你不跟他們賭錢了?怎麼有時間在這看我們吃飯!”
田明道:“我聽說府上來了新人,一直等着想看看!這不才看到!”
雁奴低聲嘀咕着,道:“我又不是怪物,有什麼可看的!”
雁奴的聲音雖然低,卻被田明聽到了,田明道:“田七,聽說福管家讓你睡柴房啊!今晚可夠冷的,你可別凍死在柴房裡,到時候還得讓咱們哥幾個把你擡出去!”
雁奴聽了田明的話也生氣了,道:“我與你無冤無仇,你幹嘛咒我!”
田明笑嘻嘻的道:“我不是咒你,我是提醒你!柴房四面透風,冬天又冷,睡在柴房,凍死也不是沒可能!”說這話,田明哼着小曲出了飯廳。
田奎安慰雁奴道:“你別聽他瞎說!冬天凍不死活人!你住在柴房,別的沒有,唯獨不缺柴火,等會我給你找個火盆,你晚上點了炭火取暖!可以助你禦寒!”
雁奴點頭謝道:“田奎,謝謝你,幸好今天遇到了你,如果換了別人,說不定會欺負我!以後無論你遇到什麼事,只要我能幫忙,一定會幫你幫到底!”
田奎嘿嘿的傻笑一陣,道:“我哪裡有幫你啊!不過是大家一起幹活罷了,
你乾的又不比我乾的少!”
丁大娘收拾完了碗筷,坐到田奎和雁奴的旁邊,道:“聽說田七今天被福管家打了?”
雁奴道:“其實也不算打,他只是踹了我一腳,我沒有防備,就趴在地上了!”
田奎嘿嘿的笑着,道:“當時田七被福管家踢的趴在地上,田七的樣子既委屈又滑稽!我差點笑出來!幸好我比較機靈,拉着田七逃走了,不然福管家怎麼肯罷休!”
丁大娘嘆息的道:“唉,大家都是苦命人,賣身到大戶人家當奴才。遇到了好主子,算我們的造化,遇不到好主子,只能怪我們命苦!你們倆,以後見到福管家心情不好的時候,記得躲的遠遠的!免得白白捱打!”
雁奴有些委屈的道:“我又沒招惹他,他幹嘛說打就打,說罵就罵!等會我就跟他說,我要辭工!我不幹了!”
丁大娘是個聰明人,她立刻伸手捂住雁奴的嘴,道:“你這孩子,瞎說什麼!這話萬不可傳到福管家和各位主子的耳中!否則,你小命難保!如果能走的那麼容易,誰願意留在這裡受罪!當奴才的哪個不捱打,哪個不受氣!他不過踹了你一腳,總比要了你的命要好!在田府有吃、有住,怎麼也要好過餓死、凍死在風雪中!”
雁奴仍舊不明其中的厲害,滿腹疑問的道:“我只是跟他說,我要辭工,他爲何要我的命!他若再打我,我就打他!”
田奎嘿嘿的笑着道:“你身無四兩肉,能打的過誰!你不要小看了福管家,他個子小,力氣可不小!”
雁奴嘟囔着道:“我早就領教過了,他力氣的確不小!可是,如果他太過分,我肯定會還手的!”
丁大娘嘆息一聲道:“好了,好了,快別說福管家了,你們倆也累了一天了,明日還要早起幹活,快回去休息吧!”
離開之前,丁大娘好心的找了些舊的被褥給雁奴,田奎也幫雁奴找了個火盆生火。
好人有好報,雁奴雖然身陷困境,仍舊能得到好人的幫忙。
寒冬、陋室。長夜雖然難熬,但好在有炭火、被褥禦寒。也讓累極的雁奴美美的睡了一覺。
第二日,天還未亮。
鑼聲震天般的響起,緊接着有人嚷嚷着,“趕快起來上工!別偷懶!誰睡懶覺,我扣他半個月的工錢!”是福管家的聲音。
接着,一干下人們都急匆匆的穿戴整齊的從房間中跑了出來。大家爭先恐後,恐怕遲了一步,被福管家刁難,這一個月的工錢就打了水飄。
田奎跑在衆人之後,繫着沒有繫好的腰帶。突然被人在身後狠狠的拍了一下。他回頭大聲吼道:“嚇我一跳!何事!”
拍田奎的人是田明,他嘿嘿的笑着道:“怎麼沒有看到田七!不會睡過頭了吧!”
田奎擡頭四下瞭望,當下天色還很暗,星星閃亮閃亮的掛在天上。哪裡能看清人的臉。更別說在衆人中找出雁奴。
田奎道:“不會吧!沒準他就在前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