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到毛毛一臉的悲痛,身體周圍的灰色物質更濃了,我心裡不禁着急了起來,對小哥道:“那你知道毛毛嗎,就是林苗苗的兒子。”
小哥擦了擦眼淚,看着我僵硬地笑了下:“我當然知道,以前苗苗姐將他帶來上班,我們這的員工都很喜歡他,很懂事,很聽話。”
我皺了皺眉,悄悄看了眼身邊的毛毛,怎麼自己聽他的話,覺得毛毛去世的事情,他們都不知曉呢?
果然,下面的幾句話,讓我目瞪口呆。
“不幸中的萬幸,苗苗姐的閨蜜同意讓毛毛暫住在了她家,可是……苗苗姐出事那天,我們打電話聯繫她的閨蜜,卻無人接聽,很奇怪。”
我心頭立馬出現了一個恐怖的念頭,連自己都被這想法嚇了一跳,我繃緊了神經,又慎重地問了遍:“你說聯繫不上林苗苗的閨蜜?”
小哥點點頭:“我最近還打了幾個電話,一直打不通,感到很奇怪,難不成有事出國了?”
我的腳有些輕飄,險些跌坐在地上,身子才向後面傾斜了一點,就撞到了一個硬硬的身板。
“華兒。”
我知道色鬼的聲音別人聽不到,我低着頭,看了眼身邊流着淚的毛毛,將心中那種假設轉化成了事實。
林苗苗腦溢血住院,毛毛寄宿在她閨蜜的家,現在我看到毛毛的靈魂飄在我的身邊,小哥有聯繫不到林苗苗的閨蜜。
事實已經很清楚了!
毛毛在他媽媽的閨蜜家,遭遇了什麼事情,經歷了什麼痛苦,我不敢去想象。
只知道事情已經朝最壞的方向發展了。
我嚴肅地看着地勤小哥,認真問道:“麻煩你,能不能告訴我林苗苗現在在哪個醫院嗎?”
先讓毛毛見到媽媽,別的事情……等毛毛的事情辦妥了之後,我再去調查。
“順便……方便把她閨蜜的聯繫方式給我嗎?”
小哥納悶地望着我,有些警惕:“你究竟是誰,爲什麼要追究那麼多事情?難道……你是討債公司的?!”
他聲音很響,簡直就是叫出來的,吸引了另一個女地勤的視線,我趕緊解釋道:“沒有,你想多了!”
我看了眼毛毛,心中不忍,深呼吸了一口氣:“我認識毛毛,如果你相信我的話,求你告訴我他媽媽在哪個醫院,好麼……”
小哥猶豫了下,瞥了我好幾眼,遲遲不肯開口。
“毛毛喜歡吃棒棒糖,草莓味的。”
毛毛開口,他指了指小哥,對我說道:“這個哥哥給我買過棒棒糖。”
我立馬懂了他的意思,對一直心懷警惕,猶豫不決的小哥道:“你給毛毛買過草莓味的棒棒糖,是麼?”
小哥有些吃驚地看着我,沒有回話。
“我這樣說,你還不信我麼?毛毛一直和我聊天,一些發生過的事情我都知道。”
他眼中的警惕終於卸了下來,從桌子上的便籤本上撕下一張紙,拿水筆在上面快速寫下幾行信息,遞給我。
“我就相信你的話,這是苗苗姐所在的醫院,下面的是她閨蜜的電話號碼,家住地址我不知道。”
我從小窗口接過了紙,看了眼。
是本
市的一家三甲醫院,醫療水平非常高,讓我的心稍微安了點。
但是,毛毛這情況……我竟不知道希望林苗苗活下來,還是希望她離開人世。
若是活下來,她得知自己孩子已經死亡的消息,簡直比殺死她還要殘忍!
丈夫出軌跑路,親戚背信棄義,不念親情,唯一支撐着她活在世上的,只有毛毛了。我這個知道真相的人,怎麼可以告訴她這個殘忍的事實?
要是她因爲腦溢血去世了,或許,她和自己的孩子還能夠團聚。
我沒有資格讓別人放棄生命,可是在現在這種情況下,死亡又何嘗不是一種解脫?
我拿着便籤紙的手在微微顫抖,我對着毛毛苦笑了下,說道:“來,我帶你去找媽媽。”
色鬼看出了我的心情,有力的手掌將我的手包裹在內。
毛毛從那之後,一直沒有說話,靜靜地跟在我身邊,改變的只有他身體周圍的氣息,越來越黑暗了。
時間不多了!我必須馬上去醫院,毛毛,你一定要堅持到那邊!你的媽媽還活着,她好好的,所以你也要好好的!
我很想將這句話告訴給他,但我知道,自己做不到。
人與鬼之間的交流,受到很多事情的影響,我只能在心裡默唸着,希望毛毛能夠懂我的心,懂我傳遞給他的想法。
……
我直接攔了個出租車,到了醫院,高大的建築物上有着很多小窗戶,白色的燈光從一扇扇窗戶內透出,個別幾個房間沒有開燈。
很大的“門診”二字出現在我眼前,醫院很大,朝着小路往東面走一點,能夠看到“急診”二字。
以前我生病,一般都就近找一家醫院看一下,不會去這個離家有一段距離的三甲醫院。
我直奔“住院部”,一進去就按了電梯按鈕,這才記起來,不知道林苗苗的病房號。
着急使得我像是個無頭蒼蠅,我直奔前臺詢問。
“林苗苗是嗎?她在八樓重症監護病房803,還沒有脫離生命危險。”
我聽到後轉身就要離開,就聽到前臺的護士告訴我:“她欠下的醫藥費醫院墊付了,如果你是她的家屬的話,請速去底樓住院收費處繳清費用。”
顯然,她把我當做了林苗苗的親人了。
我暫時沒空和她糾結這些事情,我搭上電梯,前往八樓。
電梯裡滿滿的都是人,全是前來探望病人的家屬,只有我一人是前往八樓的。
色鬼一直將我的手抓得緊緊的,給我力量,可是我心中的火苗卻在逐漸熄滅。
原本的着急快速冷卻下來,煩悶和不知所措填滿了我的心。
馬上要見到林苗苗了,如果她清醒着,我該怎麼和她自我介紹,我該怎麼和她交代毛毛的事情?
即將面對的一切,不是我能夠承擔地起的。
但是,我卻不後悔幫助毛毛。
重症監護室裡,每一個病房中都擺滿了儀器,奄奄一息的重病患者被那些冰冷的儀器強行搶救回來,將命吊在那。
我在經過一個玻璃窗的時候,朝裡看了眼。
躺在牀上的白髮老人,感覺不出一絲生機,在他的身體上,我隱約
看到了一團白色的物質在抖動着,像是一團棉花。
準確地說,是他的靈魂。
他的靈魂開始要從他的體內離開,由於命續在那邊,導致從他體內分離出來的靈魂無法脫離肉體,也無法再次充分融入回去。
看來,那個老人應該快不行了。
我的心沉了下來,這一層的病房裡,幾乎間間都透露出一股死氣。
看着門牌號,我終於來到了林苗苗所在的病房。
她一臉蒼白地躺在病牀上,很多線連在她的身上,左手掛着鹽水,我幾乎感覺不到她的被子有起伏。
“媽媽!”
毛毛看到自己的媽媽後,迫不及待地穿過門,朝裡面飄去。
我正打算一起跟進去,卻被一個護士喊住了。
“等一下,請問你是林苗苗的家屬嗎?”
我搖了搖頭,側目看了眼病房,對她解釋道:“我不是她的親戚,我是她兒子的朋友。”
護士憐憫地看了眼林苗苗,說道:“她被同事送進來後,就從沒見過有親戚來看望過她,她的情況很糟糕,隨時都有可能離世。”
“哎,她的兒子怎麼也不來探望她一下,怎麼說都是自己的媽媽呀!”
我的身體一顫,眼中有點酸,看着病房裡毛毛拉着自己媽媽的手,感覺自己的心都快碎了。
“她的兒子已經去世了。”
我緩緩開口,說出了這句話,護士顯然被我的話給嚇到了,驚呆了,站在那裡一動都不動。
“我今天過來,就是替毛毛來看望他的媽媽的,我能進去嗎?”
護士愣了好久,才點了點頭,帶着我進了病房。
一進去,一股比外面濃烈幾倍的消毒藥水的味道充斥滿了我的鼻腔。
“哎,怎麼會這樣呢。”
護士整張臉都灰暗了,她傷感地望着林苗苗:“她這輩子遭了什麼罪啊!”
我指了指病牀上的蒼白女人,對護士道:“她醒着嗎?能不能聽到我們說話?”
她有些尷尬道:“多數情況是昏迷,只有極少數的時間是清醒的。”
“那我只能盼望現在她能聽到我們的對話。”
我請求道:“能不能讓我單獨和她呆一會,我有些話要告訴她。”
護士點了點頭,靜靜地退了出去,離開前叮囑了下。
“時間不能太久。”
“好。”
我答應道。
病牀旁邊有一個單人椅子,專門給探病的人來坐的,我搬起來坐下,以防椅子拖動地板的聲音吵到了林苗苗。
我看向了牀邊的毛毛,無奈地嘆了口氣。
“毛毛,媽媽在這呢,找到她了呢。”
毛毛沒有說話,良久,他才擡起他灰濛濛的眼睛,問我道:“媽媽馬上要死了,是嗎,姐姐。”
我趕緊搖頭:“沒有!毛毛的媽媽一定不會有事的,她能活下來。”
“姐姐不用騙我,我知道的,我能感受到她,她快堅持不住了。”
他轉頭看着我,眼神十分認真:“姐姐,如果媽媽活下來了,請你不要告訴她我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