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小蓮既然已醒過來,冉冉給她解了銀蛇之毒,按理來說,她應該已經回來了,如非,碰到了意外,而這意外——
她是個女孩子,又有傷在身,如果遇到了色狼之類的人,那恐怕——
“我們去找她吧,”我說:“她應該就在那座山上。”
大強哼了一聲,露出了一絲不易覺察的冷笑。
杜二孃望着我和大強問:“你倆,到底是誰搶走了小蓮?”
我和大強異口同聲地叫道:“是他!”
一直沒開口的鐘靈兒這時說:“我們還是先去找小蓮吧,待找到小蓮了,一問不就知道了嗎?”
杜二孃說:“那……好吧,我去找小蓮。”說完急不可待地朝對面那座山上走去。我忙跟了上去,聽得大強朝玉蝶叫道:“玉蝶,你過來。”
“什麼事啊哥?”玉蝶極不情願地走了過去。
大強板着臉問:“這些天你去哪兒了?我們以爲你失蹤了,去報警了,連警察都沒找到你。”
“我以後再跟你說吧,我現在要去找小蓮了。”玉蝶一說完,便急匆匆跟了上來。
然,我們在山上找了一下午,及至天黑了,依然不見小蓮蹤影。
鍾靈兒將我拉到一邊,輕聲問:“你跟我說,今天小蓮到底是怎麼一回事?爲什麼玉蝶的哥說他是被你搶走了?”
我將當時的情況如實說了。鍾靈兒若有所思。
當晚,小蓮失蹤的事在這個小村子裡引起了一場轟動。這個村子在深山老林裡,人口不多,最多也不過二十來家吧,當晚,好幾個熱心的人陪同着李二孃來到玉蝶家“要人”,因爲不管是大強帶走了小蓮,還是我搶走了小蓮,反正我和他都在這個家裡,所以,問小蓮到底在何處,不是問他,就是問我。
大強看了我一眼,冷笑着說:“你們不覺得奇怪嗎?玉蝶突然失蹤了,十多天後,她回來了,這兩個人跟了回來,而他們一回來,小蓮就失蹤了,這是爲什麼呢?”
我極惱火地叫道:“你想說什麼?”
大強來到我身邊,盯着我,一字一句地說:“你心知肚明!”
我擦,我忙捂住鼻子,這小子,幾天沒刷牙了?
一直坐在一張太師椅上吧唧吧唧抽着旱菸的老頭突然開口說話了:“你倆先不要吵,既然小蓮都跟你倆有關,若她有什麼不測,你倆都脫不了干係。”他看了看我,像是審犯人似地說:“你先講講,這玉蝶失蹤,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我與鍾靈兒看了一眼,我說:“她是被鬼上身,被我們發現,我大師叔將那隻鬼從她身上弄走了,她這才恢復神志,我和靈兒不放心她一個人回來,就送她回來了。”
老頭點了點頭,又問,她這鬼上身,又是怎麼一回事?
“就是上次來的那個怪人!”玉蝶的母親搶先說:“他一進我們村,我就覺得很奇怪,當時我說了,大家還不相信。”
接而,便是長時間地沉默。
李二孃沉不住氣了,心急如焚地叫着:“你們說,這可咋辦啊?小蓮一個姑娘家,現在恐怕在那山裡面……她又非常膽小……嗚嗚……”
老人用長煙杆敲了敲椅腿,又問我:“你說說,今天是怎麼一回事。”
這老頭,怎麼盡問我呢?看來他對我充滿懷疑,我壓住心中的怒火,儘量淡定地說:“我跟着玉蝶來到你們這兒,在山那邊,突然想解手,我就去了,解完手,聽到荒土下面有人喊救命,我跑了下去,看見一條黑……”玉蝶突然打了我一下,朝我使眼色,我怔了怔,她用脣語央求我:“別說。”
想必是玉蝶不想讓大家知道她哥大強養銀蛇的事,我只得說:“看見一個姑娘躺在草叢裡。”我本來想將情況如實說出來,但恐怕這樣一來對小蓮以後的人生不好,只得再次改口:“她頭髮散亂,暈倒在那兒。我想抱她去見玉蝶,後來他——”我指了指大強說:“他出來了,他說那是他妹妹,我就將小蓮交給了他。”
老人看向大強問:“是這樣的嗎?”
大強點了點頭。
老人再次看向我,問:“然後呢?”
“然後我聽到靈兒與玉蝶在上面喊,我就上去了。我跟她們說起那姑娘的事,玉蝶說她沒有妹妹,我覺得這事很奇怪,就下山去找小蓮,碰到了李二孃,然後——”
“然後怎樣?”老頭緊盯着我。
我暗想,接下來我若說我是叫冉冉給小蓮體內的毒給弄了出來,他們一定不會相信,反而會懷疑我在裝神弄鬼。但我又不按事實來說,小蓮中了蛇毒,又怎麼會跑得那麼快?我只怕又更解釋不清楚,真實改口道:“然後我見大強帶小蓮下山了。”
“你撒謊!”大強突然叫道:“你後來又來打暈了我,搶走了小蓮!”
我十分果斷地說:“沒有這事!”
“你——”大強伸手指着我,咬牙切齒:“你這陰險小人,小蓮被你搶走了了,她……她一定被你害了!”
“啊?”李二孃一時亂了分寸。
老人想了想,說:“這事很詭異,你倆各說各有理,我看惟有請雞仙才能判定到底是誰在撒謊。”
請雞仙?衆人面面相覷,我也微微一愣,不知請雞仙是啥玩意兒,便望向鍾靈兒,她秀眉微蹙。
大強自告奮勇:“我去抓雞!”說完掉頭就朝門外跑了出去。
於是,屋裡又恢復了死一般的沉靜。
這時,玉蝶的母親將玉蝶拉了出去,一會兒,玉蝶進來了,她在我耳邊輕聲說:“你出來一下。”
我跟着玉蝶出去了,跟着她來到另一間屋裡,只見玉蝶的母親站在那兒,一見我進來了,便對我說:“孩子,你快走吧。”
我怔道:“我爲什麼要走?況且天這麼黑了,我怎麼走啊?”
玉蝶的母親遞給我一個手電筒,低聲說:“你拿着這個手電筒,讓玉蝶帶着你和鍾姑娘去西山的一座草棚裡去,在那過一晚,明天一早就離開這兒。”
我十分不解地說:“我幹嘛要去西山的草棚裡過一晚啊,你不歡迎我和靈兒住在你家嗎?”
“不是這樣的!”玉蝶的母親焦急地說:“你不知道,那請雞仙很邪門的,我們這村裡有個規定,一旦被雞仙挑中的人,要獻血給雞仙,就算不獻血,也要將那人丟到雞仙洞,一旦進了雞仙洞,就等於進了鬼門關啊!”
我吃了一驚,沒想到雞仙這玩意兒竟然這麼邪門。
但是,本尊爲人坦蕩蕩、光明磊落,生平不做虧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門,所以,我拍着胸膛說:“大媽你放心,小蓮失蹤,絕對與我無關,我不怕請雞仙,就算要獻血還是要去雞血洞神馬的,那一定是你兒子大強!”
我說這話時,一副大義凜然信心滿滿的樣子。
玉蝶狠狠掐了我一下。我這時才發現玉蝶母親的臉色變得非常難看,也纔想起,頂你個叉叉,我剛纔說的是什麼話呀?太不經過大腦了!
“唉——”玉蝶母親長長嘆了一聲,沉重地說:“其實,我叫你走,也是出自私心。你和鍾姑娘千里迢迢送我家玉蝶回來,這大恩大德,我們終生難報,我真的不希望你在我們這裡出事,而大強又是我的孩子,做孃的哪希望自己的兒子出事呢?所以,你和大強,我希望這事跟你們無關,我希望你倆都不要被雞仙挑中,但是,現在劉大爺已開了口,說要請雞仙,那就一定要請,而一旦請了雞仙,這事就再也無法挽回了。如果你走了,這請雞仙就進行不下去,你和大強不管是誰,都可以躲過這一劫啊。”
玉蝶母親說着說着就落下淚來了。
我非常爲難。
這個時候叫我走,就是等於叫我畏罪潛逃,也就等於向大家說,我是那個讓小蓮失蹤的壞人!
“我不能走,”我堅定地說:“我走了,恐怕一輩子都洗不脫嫌疑了,如果你們不歡迎我住在你們家,我就今晚在外面過。”
玉蝶與她母親面面相覷,這時,鍾靈兒走了進來,也說:“對,現在小刀不能走。”玉蝶的母親伸手抹了抹眼淚,突然卟嗵一聲在我面前跪下了,泣不成聲:“孩子,我求求你了,你和鍾姑娘走吧,大強這孩子我清楚,他被上次來的那個怪人帶壞了,這事九成跟他有關,但他畢竟是我的骨肉啊,我不希望他有事,所以只有委屈你們了……”
我擦,委屈我們,就是爲了你們那該死的孩子?這也太自私了吧!我正想大叫,鍾靈兒突然拍了拍我,淡淡地說:“我們走。”
“什麼?”我以爲我聽錯了,卻又聽得鍾靈兒說:“走吧。”然後將我推着向門外走,我忙叫道:“我不能走……”
“別叫!”鍾靈兒低聲對我說:“你再這樣叫,讓他們知道了,我們恐怕就走不成了!”
我不明白鍾靈兒爲什麼也要叫我走,既然她也叫我走了,我就走吧,就算揹着黑鍋也要走,誰叫她是我心中的女神呢!
這時,玉蝶已將我和鍾靈兒的揹包提了過來,還給我們一人一個手電筒,激動地說:“我帶你們去西山的草棚。”
我和鍾靈兒接過揹包,剛要跨出門去,突然一個人影跳了進來,接而迅速地將門關好了,低聲對我們說:“你們不能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