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幹屍將柺杖朝甲板上敲了敲,只見從乾屍中倏地飄出了兩具乾屍,這兩具乾屍全都用破布蓋着頭,完全看不到它們的鬼模樣。老幹屍說:“現在給你一次機會,你在它們之間做一個選擇,不管你選了誰,你都得吻它一下。”
我下意識地捂住了嘴,心裡罵道,變態,叫我吻乾屍,你這老不死的有神經吧!
老幹屍似乎看出了我心中的憤怒,並不生氣,慢悠悠地說產:“小夥子,你別衝動,也不要生氣,我就直話跟你說吧,叫你吻它,實際是要你給它一口陽氣,它吸了你的那口陽氣,就可以轉化爲人,現在,你懂了嗎?”
我說:“懂了,若是我不同意呢?”老幹屍說:“那我們就只有將你製成乾屍,跟我們一樣——”老幹屍伸出柺杖朝四周的乾屍指了指,說:“你看到沒有,它們先前跟你一樣,結果,都成了這個樣子。”
“哼!”我冷冷地笑了一聲,朝四下望了一番,暗想,這條船上陰氣極重,我若貿然出手,恐怕佔不了多大的便宜,因爲它們是乾屍,如非將它們的頭砍下來,但它們數量衆多,就算我砍一天一夜也砍不完……
老幹屍見我一聲不吭,便問:“你想好了嗎?”
我吹了吹額前的亂髮,清了清喉嚨,說:“我……咳,我選它們一個吧。”
“很好,”老幹屍似乎很滿意,一臉喜悅地說:“那現在你就趁快做出選擇吧,你記住,你一旦做出了選擇,不管對方是美是醜,你都得吻它。”
吻美女,其樂無窮;吻乾屍,實在有點強人所難。我將那兩具乾屍看了看,發現它們都相差無幾,想到它們都是乾屍,那猙獰恐怖的樣子,將要跟它們接吻,胃裡不由一陣翻江倒海。
老太婆催促道:“你快做出選擇吧。”
我伸出手來,一時不知指哪一個。
老幹屍對我說:“小夥子,別猶豫了,快選吧!”
我只得伸了手來,指着另一具乾屍說:“我選它。”
話剛說出口,那具乾屍一把將頭上的破蓋頭取了下來,只見一具女乾屍飛快地跳了過來,一把抱住我,喜氣洋洋地道:“親愛的,請吻我吧。”
我不由倒抽了一口冷氣,只見這女乾屍在變成乾屍面想必不過二十來歲,如今她水份盡失,花容不再,一身臭皮包着一層臭骨,頭髮又枯又黃,更恐怖的是它閃着一雙雪白的眼睛,像是兩隻死魚之眼,我不由嚥了咽口水,用力推開這少女乾屍,後退兩步,噁心地說:“對不起,我好幾天沒刷牙漱口,口臭,實在不適合吻你。”
少女乾屍毫不介意,情意綿綿地說道:“沒關係,我都已好幾百年沒有刷牙漱口洗澡洗臉了呢。”說罷張開乾枯如柴的雙手朝我抱來,我又退後兩步,一巴掌扇了過去,少女乾屍驚叫一聲,被我徑直拍飛了出去,重重地摔在甲板上。
“呼!”其它乾屍倏地朝我瞪來,猙獰陰森。
“拍得好!”吳樂樂發出一聲喝彩,伸手指着衆乾屍喝道:“誰要是敢要他吻,老孃撕爛它的嘴!”
“你——”老幹屍氣急敗壞,瞪着吳樂樂厲聲而嘶啞地說道:“你以爲我們會怕了你?”
吳樂樂冷笑一聲,慢慢地朝老幹屍走去,老幹屍微微一怔,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它身後的那些乾屍也跟着後退,似有懼意。吳樂樂步步逼近,雙手放在背後朝我打手勢,示意我快走。我怎麼會走?況且,這四周全是乾屍,我想走也走不了。索性也跟了上去,沒想到老幹屍被逼急了,將柺杖往甲板上重重一擊,轟地一聲,甲板頓然出了一個大洞,我只覺得腳下一空,與吳樂樂齊落了下去。
當我們雙腳着地,驚訝地發現,我們正站在一條大船上。這條船大約有兩丈寬三丈長,船身乃銅鐵所鑄,氣勢非凡。
我與吳樂樂面面相覷,不知我們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這已不是剛纔的那艘船了。”吳樂樂說。
“估計是另一個世界了。”我極無奈地嘆道。
幽靈船果然詭異。我朝四下望了一番,發現我們好像是位於大海上,已至黃昏,大船乘風而行,這時,一輪火紅的太陽掛在在海面上,像是一副畫,蔚爲壯觀、美不勝收。而那道晚霞陪伴在太陽身邊,與大海緊依相連卻又涇渭分明。
“好美啊!”吳樂樂情不自禁地嘆道,“就算我們是到了另一個世界,能欣賞這樣的美景,也無遺憾了。”
我望着吳樂樂的臉,這時映着彩霞,面呈緋紅,就像一朵盛開的桃花,分外美麗。我情不自禁摟住了她的腰,激動而幸福地道:“我們能在這種異世界一同欣賞日落,也算是不幸中的萬幸。”
“嗯。”吳樂樂將頭輕輕靠在我的肩上,像足了一位多情而溫柔的小女人,“我們就在這裡生活好了,不找耗子了,也不找死亡禁書了,只有你、我、大海,還有日落。”
“好。”我將她摟得更緊了。
突然,從海面上傳來了一陣歌聲,其聲音婉轉哀怨、如泣如訴。我與吳樂樂舉目望去,只見一名白衣女子從海面上乘着一葉小舟從海上猶如離弦之前朝這方飄了過來,轉眼便已近至眼前,待到了我們所在的這條漁船下方時,她騰身飄了上來,猶如一片樹葉輕輕地落在甲板上。
只見她三十來歲,懷抱一隻大提琴,白衣飄飄、秀髮如瀑;風姿綽約、風韻猶存。她朝我和吳樂樂看了一眼,露出一絲詭笑。
我望着這名白衣女人問:“你是誰?”
白衣女人說:“我是幽靈船的主人。你可以叫我錄魂人,也可以叫我錄魂使者。”她的聲音珠圓玉潤,甜美而嫵媚。
“幽靈船的主人?錄魂人?”
錄魂者輕輕地笑了笑,以饒有興趣的目光打量了我一眼,說:“簡單地說,我就是收拾海上亡魂的人。”
我更驚訝了,便問:“那你是人還是鬼?”錄魂者的一雙媚眼直勾勾地盯着我,不緊不慢地問:“你說呢?”我說你是鬼。錄魂者輕笑一聲,不置可否。我又問:“幽靈船上的乾屍都是你收集的亡魂?”
“這個你管不着。”錄魂者說:“我來這裡是想告訴你們,你們將見證一場考驗。”我問什麼考驗。錄魂者說:“人性的考驗。”然後她又回頭朝我們看了一眼說:“是福是禍,就看你們的造化了。”她說完身子輕輕一躍回到了那隻小舟上,小舟猶如流星朝前射去,轉眼消失得無影無蹤。
我微微一怔,感覺剛纔不過是一場幻覺,便問吳樂樂,剛纔是否看見了那自稱是錄魂者的女人,吳樂樂說:“看到了。我估計她是這海上的一個神,或一隻鬼,她法力強大,絕不小可覷。”
這時,天邊出現了一個黑點,隨着與它越來越近,我們看清了,是一艘船。一艘很大的漁船,竟然比我們這艘船還要高,可是船上看上去一個人也沒有。
沒多久,兩條船已近在咫尺了,我說:“我上去看看。”吳樂樂說:“我也去。”
正在這時,從船上面落下來兩條粗繩,像是有人聽見我們說要上去而故意丟下來的。可是,仰望那船上面的確空無一人。我與吳樂樂人一抓着一條繩子飛也似地攀了上去。
這條船很大,足有三丈寬五丈長,但裡面空蕩蕩地,沒有人,沒有魚網,也沒有海鳥,寂靜無聲,死氣沉沉。
我與吳樂樂相互看了一眼,小心翼翼地朝船艙裡走去。剛走進船艙,突然從船艙裡跳出數名男子,皆手持魚叉與利器緊緊瞪着我與吳樂樂。
我忙舉起手說:“你們別緊張,我們不是海盜。”
一名男子厲聲叫道:“不管你們是什麼,你們必須死!”說罷舉起魚叉惡狠狠地朝我刺來,其他男子也手持利器朝我與吳樂樂撲了上來。我怒不可遏,一掌劈出,頓時將那名男子拍飛了出去。其他男子大驚失色,頓時怔在那兒,躊躇不前。
我生氣地問:“我們與你們無怨無仇,你們爲什麼要殺我們?”
其中一名男子說:“沒了食物與淡水,殺不了你們,我們就沒法回到漁村!兄弟們,上!”那幫男子頓然再次奮不顧身地朝我與吳樂樂撲了上來。我正想好好教訓這幫匹夫,吳樂樂卻擋着了我,低聲勸道:“別動手!我明白剛纔錄魂者最後那句話的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