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軍沒擡眼，他也不用擡眼，對面的警察已經把照片硬塞到他眼皮子底下了。
可能覺得還不夠，伸出手指“噹噹噹”地敲着審訊桌，讓人下意識的看過去。
阿翔？鄭軍用餘光掃了眼照片，嗯，是那天晚上樹下抽菸的男孩。
那晚之後，他找人盯過這個健身教練，沒發現什麼特別
林玲是健身中心會員，晚上有空就去健身，兩人除了都會出現在健身中心之外，毫無交集。
就算在健身中心，兩人也沒任何互動。甚至說，見面連招呼都不打的。
鄭軍本來想盯一兩個月的，發現反饋回來的信息是這男孩風流成性，身邊鶯歌燕舞的，女朋友常換……
而林玲，鄭軍是瞭解的，她傳統，專一。所以作爲鑽石王老五，於那麼多美女之中，鄭軍偏偏選中林玲，並不是她姿色就比其他女人高多少，而是娶她回家放心。絕對不會後院起火，成爲笑柄。
鄭軍不敢設想若是被綠了，還如何上臺培訓，如何面對學員的指指點點，議論紛紛。
娶了林玲之後，發現這女人還不愛錢。有好幾次，鄭軍把一沓一沓的現金放在客廳茶几上。若是沒有交代這錢讓林玲收起來，幾天後鄭軍回家再看，錢還是原方不動的擺在那裡。
估計小時候，面前放着早餐，不告訴林玲可以吃，她就會幹看着不動碗筷。
這真有點讓人費解，其他女人都是想方設法的讓男人從腰包裡往外掏錢，好像只有給她們花錢，才能證明愛他們似的。
反正啊，阿翔跟林玲，不是一路人。
罷了罷了，盯這種人不是無聊嗎？自己那麼多事要處理，身邊各種曖昧對象要安撫，都沒多少精力分給林玲呢，哪還顧得上那些八竿子打不着的人啊！
鄭軍的調查就草草收場了。
今天看到警察給的照片，聽到“阿翔”這個名字，再聯想到這一系列的蹊蹺事情，他腦子裡有跟弦猛的繃緊了——這個阿翔就是林玲的幫手！
他是在找林玲的幫手，可一開始就把阿翔排除在外了，這等於是在找一個不存在的人，真t的！
內心情緒起伏，面上卻沒多少變化，鄭軍又冷哼了一聲。
算是給對面那位的迴應。
“阿翔和林玲什麼關係？”對面隨即問道。
“問我？你不是警察嗎？你去查好了”
鄭軍開口講話了？曹警官哼了一聲，還以爲他什麼都不在意呢，這不是也有在意的事情。
“林玲在醫院被綁架了，我們是在k市的醫院裡發現她，她當時跟阿翔，嗯，還有阿翔的朋友吳峰在一起。”
曹警官故意提到阿翔時停頓了一下，他想看看鄭軍的反應。
“……”
鄭軍沒有任何反應，綁架和阿翔都刺激不到他的神經。
曹警官有點摸不透鄭軍了，他對林玲到底什麼態度？林玲被綁架了，又在醫院被發現，他就不關心林玲是不是受傷了？
況且林玲本來就有傷在身……
哦，明白了，鄭軍對林玲之前的傷也毫不知情。看他着態度，他也沒打算知道。
曹警官看向鄭軍，目光凜冽閃着寒光，鄭軍安然的坐在對面，好像警察是請他喝茶來了。
其實曹警官剛剛那句話，每一個字都入了鄭軍的耳朵。
但他根本沒心情理會那些，他反覆在琢磨着，是阿翔，照片是阿翔給李輝的，殺人視頻是阿翔錄的，賈如鵬的焚屍視頻也是他給警察的，他到底想幹嘛？
不，不是他想幹嘛？
林玲想幹嘛？
只是想離婚？
還是想整死我？
現在當務之急，是先把離婚協議給林玲。若是什麼都不做，恐怕下次審訊時，播放的就是自己那段視頻……
鄭軍內心山崩海嘯席捲而過，在警察的注視和刺探之下，竟然還能穩住心神，表現的波瀾不驚。
他現在唯一的籌碼就是林玲。
賭林玲的重情重義，賭林玲不會置他於死地。
怎麼辦？怎麼能見到林玲？
剛剛警察說什麼了？林玲被綁架了，怎麼說呢？這個老賈確實心狠手辣，就是做事情不知道動動腦子。
有個豬隊友真是頭疼。一出問題就拋給鄭軍，從那次行賄之後，兩個人就是一根繩上的螞蚱了，鄭軍還能怎麼辦。跟着他殺人放火唄。
鄭軍臉上有了細微的表情變化，冷不丁的，握緊拳頭，捶了下桌子。
咣！審訊桌發出一聲悶響。
曹警官眉頭皺了皺，還沒等他開口，鄭軍先說話了
“警官，是誰綁架了我老婆？她沒事吧！你知道的，她有點抑鬱的，我很擔心她”
說着站起來，走到曹警官跟前，無限擔憂的問到“她現在在哪？能不能讓我看看她！”
語氣中透着焦慮，緊張，眼中似有淚光閃動。
曹警官依然眼神凌厲，冷冷的劃過鄭軍的那張悲愴萬分的臉。
“先老實交代，看你表現”
“警官，我現在根本沒心情，只要讓我見林玲一眼，確認她安然無恙，我什麼都招。”
鄭軍言辭懇切，一副心理防線被徹底擊垮，問什麼就會說什麼的樣子。
“那你先說說薛楠吧”曹警官擡眼看了看審訊室上方的攝像頭。
這是他的暗號，這是讓警員開始錄口供。
在此之前問的那些，有些沒有證據支撐，在審訊過程中不能隨便講所以也沒法錄。
“薛楠？”
鄭軍遲疑的坐會審訊桌旁邊，邊走邊告誡自己的穩住，穩住。
鄭軍一聽到這個名字，總是會脊背發涼，這會兒依然如此。
因爲只要提到這個名字，他耳邊總是迴響寫“砰砰砰”的聲音，在一片漆黑的水中是那麼駭人，那麼恐怖。
然後頭腦中不自覺就會有畫面闖入，想甩都甩不開。
薛楠被他們扔到車後備箱裡，鄭軍開着薛楠的車，一口氣開了兩個多小時。他記得之前玩滑翔傘勘察地形時，誤打誤撞的發現城郊一片山脈下有個野湖。
當時通用版的市地圖並沒有標註這個湖，可能因爲這個湖不大，沒夠標準到地圖上的標準吧。
湖雖不大，湖中心的水卻呈現暗褐色，給人一種深不見底的神秘之感。
鄭軍隨手就拍了一張風景照，旅遊也經常拍一些風景，卻都沒有這張照片拍的有意境。
鄭軍就是要開到那裡去，連人帶車拋進野湖裡。
等鄭軍到了地方，車子裝滿了石頭。把車緩緩開到湖中。
由於有配重，又是開足馬力，車子沒有一下水就打漂，而是貼着湖底。
熄火之後，沒了發動機的聲音，在黑洞洞的湖底，鄭軍竟然聽到砰砰砰的聲音。
嚇得他差點嗆水，他上下左右的看了個遍，什麼也沒發現。
可是砰砰砰的聲音又響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