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樣的劍招,不同的變化。
葛巔峰催動鬿魔九劍訣,熟練的動作好似早已銘記在心,劍意源源不絕衍生而出,一時居然壓過了忘劍心。明明是對手先催動絕招,他卻能後發先至,先一步斬出絕望劍氣,身形緊隨在後,暗暗積蓄殺招。
絕式相接的電光石火,剎那交織得鮮紅流光,葛巔峰一舉搶得先機,然後靈活騰挪變化,每一劍都能搶先一步,甚至能預判到忘劍心的下一步變化,提前出劍剋制。
身影交錯而落。
忘劍心氣息一凝,身形一滯,數不清的劍氣從體內透出,剎時血雨如蝶涌,連帶着臉上的面具也一併被粉碎。
絕望劍意入體,同時折磨肉體和精神,以忘劍心的意志之堅韌,也忍不住發出了疼痛的悶哼,腳步一晃,差點摔倒,手中的劍也跟着跌落塵土中。她的右臂無力下垂着,失了知覺,顯然是在方纔的對招中被廢掉了筋骨。
“實在是不好意思,太久沒有用這套劍法,所以沒拿捏好力道,不過真的不能怪我,誰叫你在關公面前耍大刀呢?想來你肯定有很大的疑問,爲什麼我也會鬿魔九劍訣,而且水準還在你之上呢?猜猜看,也許我是個天才,只要看過一遍就能學會……這麼說貌似也不對,畢竟最後一招你也沒有用過,我無從偷學。”
葛巔峰先是嚴肅的說了一下,隨即好像再也忍不住一樣,捧腹大笑起來:“真是有意思啊就讓你走得明白一些吧,鬿魔九劍訣正是本大爺創出來了用我創出來的劍法對付我,你真正是太有意思了”
忘劍心露出了詫異的表情,一時難以置信,她在隱居期間並沒有關注江湖的事情,因此並不知道三百年前的魔修穿越到了現在,沒法將流傳了三百年的劍法創始人跟眼前之人聯繫起來。
“面具下的臉原來也是有表情的,不過你用不着那麼吃驚喲,雖然方纔我在用刀,但那不過是一時興致來了,想耍耍從同僚那裡學來的招式。我可是天才,這並非自誇,而是事實,因爲學習這些刀法只用了三個時辰。我真正擅用的兵器,始終是劍,如果將劍法評爲十分的話,刀法最多隻有四分,所以對上你就輸了一籌。”
葛巔峰帶着壓抑不住的炫耀語氣說着,同時一揮掌,將地上的獅頭寶刀震碎成粉末。
“你的劍法雖然不錯,可是鬿魔九劍訣卻只是停留在皮毛,你完全不懂得這套劍法的劍意所在,當然這並不怪你,一切都是天賦所限,你的性格註定你無法學會這套劍法。鬿魔九劍訣是以劍者的感情作爲劍意催動的,悲劍化四象、悅劍分五行、怒劍震六合、恨劍碎七星,聽名字就能明白,無非愛恨情仇,喜怒哀樂,當你某種情感激烈時,催動對應的劍招就能增幅劍法威力。”
葛巔峰用手掌摸劍,劍刃割破他的掌心,鮮血沿着劍刃留下,他的表情一變,就像是捱打後的小孩一樣,淚盈滿眶,竟是開始了抽泣,感情逼真得一點也無法聯想到上一刻他還在捧腹大笑。
“鬿魔九劍訣——悲劍化四象”
突如其來的四象劍氣,合攻而去,氣勢洶洶,好似風暴一樣,相互聯合,填缺空隙,威力倍增。
忘劍心依靠自身對劍法的熟悉,想要避開攻擊,卻發現自己竟是避無可避,本應該存在的破綻竟是完全被填補,根本無處閃躲,無奈下只能是選擇揮劍抵擋威力最弱的一處。
青蛇劍發出一聲哀鳴,連劍帶人被震飛出去。
“想完全發揮劍法的威力,需要的是一名專業的演員,能無時無刻調動自己的感情,真心投入其中,似你這樣不輕易流露感情的人,是無法領悟劍法的精髓。”
葛巔峰一臉嚴肅的說着,一點也看不到剛纔的可憐相,如同跟剛纔是兩個人一樣,唯有臉上掛着的淚花,否定了這種可能。
“真是可憐,這場戰鬥從一開始就註定,你沒有任何勝算。我也開始覺得無趣了,乖乖授首吧。”
震倒在地上的忘劍心艱難的爬起來,一個踉蹌,差點摔倒,方纔的一招打斷了她一條腿的腿骨,連站都站不穩了,可是一股意志支撐着她一定要活下去,決不能讓那人爲自己悲傷。
“別人最不想見到的事,就是我最想做的事。現在,就讓你見識一下,鬿魔九劍訣終極的一式。”
葛巔峰躍上半空,滿頭長髮盡皆散開,好像獅子一樣,接着他的雙目變得血紅,消失了理智,一股極端的劍意在他身上醞釀,那是一股蠻不講理,肆意爲王的劍意。無數劍氣在他身旁旋轉,沒有任何規律,甚至還會相互撞擊。
“瘋劍墜十日”
……
擺脫了祝回祿的齊無憾心急如焚,全力奔跑,然而半路再遇攔截,他看也不看,直接一刀斬了過去。
對手面對利器沒有拿出任何武器,而是雙手一張,潔白的手指前伸出晶瑩如雪的指甲,看上去如白玉一樣,揮手接了上去,兩相交擊竟是沒有受傷,擋下了刀刃。
“閃開”
齊無憾怒喝一聲,無鋒劍斬落,伴隨猛烈的劍芒。
對方似是有意要拖住他,並沒有閃躲,全力對了一掌,擋下劍芒。
齊無憾並不消融衝力,反而借力往旁邊挪移,眨眼之間,來到了對手的背後,電光火石的敏捷身手再加上腳踏七星的步伐,強大的慣性使得對手來不及閃躲,被一刀斬在後背上。
火星四濺
砍中肉體的刀刃居然無法切開皮膚,連一道印痕都沒有留下。
“大人的命令,孫懼留必須將你留下”
沉雄的低聲,來自一名身材並不高大的中年男子,但是眼神犀利,四肢敦厚有力,手掌和指腹有着超越常人的老繭,這是苦練肉掌明證,常年的磨礪,也會導致這樣的人腦筋死板,並且頑固如金剛石,但是極爲聽話。
石虎大喝一聲,一拳打出,沛然氣勁恍如實質般排開空氣,帶着飛沙走石呼嘯而去。
齊無憾連忙閃到一邊,無鋒劍劍擋拳勁,然後在劍身被拳勁壓彎的瞬間,往旁邊側移,然後腳尖一點,劃出一點銳利的鋒芒直接刺向對方的雙眼。
就算你能將橫練功夫發揮到極致,讓身體刀槍不入,難道還能在柔嫩的眼珠上掛上金剛石的護壁嗎?
叮的一聲,孫懼留像是事先預料到一樣,提前用手掌擋在眼睛前,用肉掌抵擋住無鋒劍的刺殺,並用手一撈,試圖抓住兵器進行反攻。
齊無憾的反應也是快速無比,利用抵擋的反衝力,一下子就後退消失不見。緊接着,就是彷彿流星雨般的攻擊,寒芒從上下左右前後對孫懼留進行的了全方位的攻擊,任何一處都可能出現,如驟雨錯落般打在他的身上。
在這樣的攻勢下,孫懼留只能凝聚全力來防守,用手遮住要害部位,並發動戊土罡氣使全身覆蓋最堅固的防禦,兩口神兵並不能刺透這層防禦,只能徒勞的創造一個個斑點。
“沒用的,你的攻擊只能給我撓癢癢。”
捱打中的孫懼留大喝一聲,單腿跺地,頓時震得整個地面搖搖晃晃,齊無憾覺得全身一震,腳下虛浮,好像隨時要跌倒一樣。與此同時,以孫懼留爲圓心的四周泥土大片大片的翻卷了過來,好像是被大犁翻過地田,當真是跺腳如山崩。
這招無差別的範圍攻擊,立即將齊無憾逼退,但他毫不在意,遠遠避開後停站地面,雙手快速結印,月缺無縫受靈力激盪飛上半空,吸納周遭五行元氣,綻放出刺眼的光芒。
齊無憾突然縱身躍起,拿住刀劍飛身納氣,全身乍起異象,竟是金光粲然,宛如天降神明,靈氣逼人,突然間氣旋嘯動,風雲穿梭,刀劍破空而去。
“刀劍化神”
孫懼留嘴角一揚:“硬碰硬嗎?可惜了,你會後悔一生。”
他將身體一沉,地面塌陷三寸,渾身魔氣繚繞,運轉氣勁於右手,聲勢赫赫。
以攻對攻,似乎是一件愚蠢的事情,因爲齊無憾的力量與對手實在相去甚遠,可以說是麻雀與雄鷹的差距,然而他在半空中雙手快速結成法印。
“急急如律令,四象封魔陣,開”
驀地,孫懼留如同不倒壁壘的身體上被無鋒劍點出來的白斑閃耀起來,相互聯合形成八卦圖形,盡納四周靈氣來壓制魔氣。
打從一開始,齊無憾就定下了硬碰硬的方案,他在交手後沒幾招,摸透了對方的性格,事實上孫懼留這種人也非常容易被看透,除非他演技已到出神入化的境地,否則騙不了有閱歷的江湖人。
齊無憾利用對方的大意來儘可能的削弱實力,在刺劍的同時附着道元在白斑上,這對於普通人而言恐怕早已小心提防,但對於身懷絕對防禦的盾型敵人,因爲對於承受別人連綿不絕的圍攻早已習以爲常,所以沒有察覺。而事實上,危險往往就藏在容易被忽略的尋常之處。
果然,蓄力到關鍵時刻的孫懼留只覺體內魔氣運轉出差,反噬其身,同時身子一沉,彷彿又萬斤枷鎖套在自己身體上,動彈艱難。
“咕嗷嗷嗷——”
在這生死時刻,明白自己中計的孫懼留收回要打出去的右拳,變爲雙手交叉呼於胸前,試圖強行擋下攻擊。
矛與盾碰撞的一剎那,刀劍之氣所化的混元兵器似乎力有不逮,眼看着就要崩潰,齊無憾搶身來助,他全身的金光亮到極點,身體持刀劍呈一條直線,彷彿天外飛仙般刺在孫懼留的雙臂上,強大的衝擊力推着對手不斷向後退,陷入地面的雙腿將地面拉出兩道長長的溝壑。
衝擊的速度由慢到快,發出像水燒開後的汽笛聲,越來越響,卻始終未能突破孫懼留的無敵防禦。
“沒人能破開我的防禦,你完了”孫懼留臉上露出獰笑,隨時準備出手反擊,只等待對方力量削弱的一顆。
就在速度到達極限,頻臨由快轉慢的臨界點時,齊無憾一聲大喝,整個人與刀劍一起快速旋轉,將單純的刺勁轉化成最具破壞力的螺旋勁,衝擊的速度再次上升。
頓時空氣在震顫,瘋狂捲動,給人帶來“嗡嗡”的耳鳴聲,正是氣壓急劇變化的證據,看上去不光像是抽乾周圍的空氣,彷彿連空間都被吸走。
“這不可能,你休想——”
便聽一聲爆炸,氣流反衝,齊無憾被震得倒卷而回,口腔中溢出一股鮮血。
等得塵埃落定時,就聽到兩記東西落地聲,低頭看去,卻是兩隻手,兩隻斷裂處沒有骨頭,也沒有太多血液,反而像石塊一樣棱角分明的手。
孫懼留看着自己的斷臂,似震驚,似不信,似後悔,久久不語,齊無憾一時間也沒有采取進攻,恢復僵硬的血氣。
“哈哈,哈哈哈——”孫懼留突然仰天大笑起來,並不瘋狂,反而充滿了鬥志,“這還是我第一次在正面對決中被同等層次對手打傷,好非常好不過接下來,我就要動真格了,看好了,喝啊啊——”
暴喝聲中,孫懼留的體內的魔氣瘋狂涌動,直接涌出體外,向外擴散開,緊跟着,大地隆隆震動,並向上隆起,他整個人陷入涌出來的泥石當中,最後這一大塊多出來的泥石也開始蠕動變形,最後化成魁梧的岩石巨人。
“蠢貨快滾開這頭獵物是我的”
伴隨一生尖嘯的語調,一件槍形物體穿梭空氣而來,齊無憾連忙退讓閃躲,在他原來的地方,以爲猛擊而被砸出了一個大坑。
在坑的中心,一柄巨大的青龍戟插在地面,戟身在不停的搖晃,嗡嗡作響。這柄戟的戟刃只有單片,杆身上刻有盤龍,戟身爲硃色,懸系彩鉞金錢豹尾子,在光芒照射下彷彿戟身上的青龍都要飛出來一樣。
如果是行家就能注意到剛纔的投刺實在不簡單,因爲單以青龍戟飛過來的速度而言,就算整支戟都插入地面也極有可能,然而眼下卻只有戟刃插進了地面,戟杆全部露在外圍,地面也不是被刺出一個洞,而不是被砸出一個坑,這顯然是對力道的控制到了爐火純青的體現。
一個人影從空中遙遙落下,雙腳剛好踩到青龍戟的戟尾,於是戟身被強行壓完後彈起,戟刃從土中彈出,整柄戟就這麼行雲流水的落到了那人的手中。
在燈光照耀下,可以看見這是一名全身綁着繃帶的怪人,臉部也只有嘴巴和眼睛露出來。他看向齊無憾的視線熾熱而又瘋狂,就算是飢腸轆轆的鬣狗看見了一頭肥美的山羊,整個人也激動得顫抖起來,這不是害怕,也不是寒冷,而是像吸了毒一樣的精神瘋癲。
“一條大魚,你是屬於我的,其他人別想插手”
說話間,怪人舞動青龍戟,不見其身,只見其光,一道道寒光或曲或直,或刺或掃或劈或掛,從各個角度對齊無憾發動絕殺的攻勢。
然而齊無憾不緊不慢的展開了刀劍太極圈,儘管心中焦急,但他明白,若不想辦法擺脫眼下兩人,就算見到了忘劍心,也難以帶人逃出,所以必須要穩下心神來戰鬥。
他的防守要遠遠強過進攻,就像看穿了這一道道令人眼花繚亂的攻勢,竟是有條不紊的將所有攻擊擋下,或削或纏或勾或劈,防禦得滴水不漏,月缺無鋒被舞得看不見形體,唯有兩條銀色亮光不停的在他周圍上下左右纏繞。
怪人則是整個人進入高速移動狀態,達到了只聽其聲,不見其人的地步。雙方的速度都已經達到了極限,剛柔並濟,並非虛有其表,單純利用高速度和高強度來獲勝,而是有着神乎其技的技巧,能將剛猛無比的戟用得像鞭子一樣柔弱,從各個角度發動幾乎不可能做到的攻勢。
在這場勢均力敵的較量中,月缺無縫的力量漸漸開始加重,一劈一掛莫不是帶上崩山之力,兵器也漸漸從虛無不見形態中凝聚起來,變得人眼也能夠看見的程度。
這並非是齊無憾加重了力量,而是他將防禦的過程中將力量一點一點的積蓄起來,就像是蓄水的大壩一樣,只等着開閘的一刻,轟轟烈烈奔涌出去。
忽而一聲驚爆,月缺刀直貫而出,帶着無邊殺氣勇往直前,青龍戟再三阻攔,與刀身碰撞下劃出一道道亮星,卻仍不能阻擋去勢。
怪人在這一擊下連續後退,並從高速無影的狀態下被逼出,左肩處被扎出了一個洞,血水向外涌出。可是明明受了傷,他卻沒有半點沮喪,反而語氣更加愉悅。
“還沒有積蓄到最強點就發動反擊,你果然心急了不過死心吧,裡面的女人是不可能從那個瘋子手中活命的,那一位,可是脾氣古怪,性格變態而在魔道中聞名的,光是不受折磨的死去,就已經是最好的結局了。他最喜歡做的一件事,就是隱藏實力,示敵以弱,然後在敵人自以爲得手的時候,猛然動用全部的實力,一下子反敗爲勝,然後欣賞對方那種被翻盤的難以接受的表情。那位就是這樣的瘋子,而且還是一名有實力的瘋子,堂堂三大魔都統,沒有人能從他手中逃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