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霄莊懂做飯的人實在少,滿打滿算也才兩個半,可不要指望女弟子會像俗世女子般以“進的廚房,入的廳堂”爲終身目標,大抵上會做飯的男弟子比女弟子還要多。
其中一人自然是白如雪,可以說只要她在一天,紫霄莊就不用替如何祭拜五臟廟而煩惱,飲食上基本是由她一人掌控,包括後山的一些蔬菜水果,全是她在照料着。
另外一人是臧森羅,論手藝他並不遜色白如雪,只是他有個令人頭疼的習慣,偶爾會嘗試一些超越人類味覺極限的菜餚,而且通常是不動聲色的夾雜在正常的菜餚裡,令人完全發現不了。比如吃飛天雞時會吃出一條百節寄生蟲,鵪鶉蛋混合噬魂蜘蛛卵,土豆中混雜黃金蟾蜍的排泄物……神洲美食確實是博大精深,幾乎無物不食,可也不是人人都有這樣敢於嘗試的氣量,難怪第一個吃螃蟹的人會被稱讚爲勇敢。
最後的半個不是上官嬋,也不是張小茹,而是白庸。之所以算半個,是因爲他只對蛋類菜餚極爲上手,蛋炒飯、荷包蛋、蛋包飯……只要跟蛋有關的,他都能做到出神入化的美味,堪稱神技。相對的,除蛋以外的菜餚是一竅不通,初次下廚房的人都不可能做得那麼糟糕,彷彿味覺一下子失靈了,熬粥都會熬成黑糊焦,簡直就像中了詛咒一樣。
因爲從小教育的關係,白庸對料理並不感興趣,雖然“君子遠庖廚”是用以喻指君子要遠離殺戮,並非說君子不該下廚房,畢竟聖人還主張食不厭精。但三人成虎,人云亦云下,難免也會受到些影響。
在白氏兄妹外出的時候,紫霄莊的用餐情況就可想而知了,也難怪穆若愚會迫不及待,靈丹雖然能滿足腹中飢渴,卻滿足不了口舌之慾,膳食齋雖然也有大師掌廚,但那是需要預訂的,基本被長輩們包走。
餐桌上是一陣玉箸亂舞,各種劍訣槍法在小小的兩根筷子上展現得淋漓盡致,手快有,手慢無,以至於白如雪得不停來往於廚房和餐桌間,不能安安穩穩的坐下來用膳。
修仙者胃口要遠遠大於常人,他們可以一頓飯吃下一頭象,也可以一個月都不吃任何食物及靈丹,而這期限值也會因個人肉體上的修煉而變大。
白庸看了看那一桌的狼籍,覺得自己還是等會拜託妹妹做夜宵好了。
“話說起來,白庸,我師尊好像有事情找你。”穆若愚嘴裡塞滿了菜,一邊吧唧吧唧的吞嚥,一邊含糊不清的說道。
穆若愚的師傅是戲無涯,白庸當初差點就成爲了他的弟子,也因爲這一層的關係,雙方關係非常密切,戲無涯也經常指點白庸的武藝,甚至由於白庸的師傅東方易經常外出,長期不回玄宗,導致白庸跟隨戲無涯的時間比跟他師傅在一起的時間還要長。
“戲師伯找我,會有什麼事?”
穆若愚嘴裡咬着一根大雞腿,隨口答道:“好像是說關於下個月玄門論武的事情,我也不是很清楚。”
玄門論武。白庸摸了摸鼻尖,玄宗每年會舉行一次門內比鬥,不論輩分高低,只要修爲沒有達到天人境都可以參加。只是弟子向來興致缺缺,據記載,最尷尬的一屆,只有兩人蔘加。原因很簡單,玄宗弟子要法寶有法寶,要靈丹有靈丹,要功法有功法,對獎品壓根不在乎。
想想也能明白,玄宗傳承大多是一名師傅找一名弟子,所以當師傅仙逝後,法寶通常就遺留給徒弟了,這樣一代傳一代下來,到如今白庸這代已經是第八十代,積累起來的法寶之多,可想而知。功法也是一樣,玄宗弟子多爲精才豔豔之輩,如有成就,都會將自己的畢生武道經驗總結起來,留給後人。
積累,是門派最大的優勢。
玄宗弟子少,每個人分到的就多,剩餘下來的也會多,這一優勢就更加凸顯。玄心正法是道家正統心法,所以弟子也少有好狠鬥勇之輩,沒有外門弟子,也就不存在排擠競爭,甚至有些弟子從來不修煉武道,只鑽研琴棋書畫,對他們長輩也不會制止,率性而爲方是大道。
在玄宗歷史上,出過茶聖和樂聖,證茶道而成聖,證音樂之道而成聖。
不以武力證道,這在其他門派是從來沒有過的。
成聖不一定要靠武力,大道三千,並非一句空話。
不過九成九的修仙者都會選擇武道,因爲武道,象徵的是梟雄霸者。
武道,自然分爲武術和道術。
武術修行三大境界是凝聚金丹、破碎虛空以及肉身成聖;道術修行三大境界煉化元神、虛空造物以及神魂成聖。
肉身神魂兩兩成聖,便能以力證道,成就聖人。
歸結起來,武道修行可分爲五大境界,最初稱爲肉身境,意爲肉體凡胎,之後凝聚金丹或煉化元神屬天人境,依此類推,還有虛空境、亞聖境以及永生不滅的聖人境。
白庸走的是純武修行,凝聚金丹需要渡過九重難關,煉皮、煉肉、煉筋、煉骨、煉髒、煉腑、煉血、煉髓,以及最後的凝聚拳意。他現在處於煉腑的環節,修煉五臟六腑,可以大大加強肉體的抗打擊能力,尤其面對穿透性拳勁的時候。
煉化元神需要渡過十一重難關,前十重是煉化三魂七魄,最後一重是看透本心。
當然,這並不代表道術修行比武術修行要難,事實上煉化三魂七魄比修煉肉體要簡單很多,因爲三魂或者七魄究其本質相差並不多,可以相互借鑑,但肉體的每一重結構都是全然不同的,不能依樣畫葫蘆,否則會走火入魔。
道術修行難的是最後一關“直面本心”。人的本心是最難看透的,他人看不透,自己往往也“不識廬山真面目,只緣身在此山中。”
煩惱、雜念、慾望,人只要活在世上就有七情六慾,難以看透本心,甚至很容易看錯,指鹿爲馬,將慾望當做本心。
不過這些與白庸無關,他修煉的是武術,至於道術,是想修也修不成。他的道術天賦可以用慘不忍睹來形容,五行徹底失衡,施展個炎術都可能失控爆炸。
戲無涯獨自居住,並不用照顧末代弟子,他的住所並非山峰,而是一座矮山丘,號爲愚見之丘。
白庸來到戲師伯的道府門口,和趴在池塘旁曬太陽的大海龜打了聲招呼,對方緩緩點了點頭,算是回禮。這隻海龜在太虛界充足靈氣的滋潤下,早已修道成精,煉化元神,也不知活了多少年。龜族妖精的壽元本來就極其悠長,據傳聞是戲無涯這一脈師承最早的師祖留下來的看府靈寵。
“進來吧。”
白庸尚未敲門,大門便自動打開。他也不客氣,踏進去便問:“師伯找我有何事?”
“臭小子,一點禮貌也不懂。這次要你來,是讓你奪得玄門論武的榜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