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口和門關的緊逼,屋內有盞油燈,頂着渾渾噩噩的腦袋,我走到油燈旁,拿過,點燃。
接着一把扯下發上的簪子,放在剛剛點燃的油燈上燒着。
對的,此刻我必須得把手臂上那已腫得發紫的血塊挑開,心中惶恐,以我之前受過傷的跡象表示,這點小破皮早就應該恢復了。可,現在不僅沒有恢復,甚至越來越嚴重,我擔心有東西進入肉身裡面,纔會這般臃腫。
但,只要劃開那血塊,把那氣壓出來,就會沒事了的。
我撩起袖子,黑紫色的血塊在火光的照映,顯得醜陋無比。
左手拿着那燒得通紅的簪子,想要下手,卻又怕疼---
‘咚’!
屋子的門突然被推開,我一驚,手一抖,那簪子牧地落在黑紫色血塊上,一道長口頓時劃開!
血塊破了,紫色的污血頓時流了出來,染了我的衣袖。
我趕快拉好袖子,不料立即被刀口黏連在血肉上,一陣鑽心的刺痛。
“你做什麼?!”
一聲怒吼,震得我的耳際嗡嗡做響。
彐穎進來,第一就看清了我的動作,他的身後跟着一名挎着藥箱的太醫。
彐穎大步來到我跟前,擡手一把扯下我手中的簪子,‘當’的一聲,便摔在地上,力度之大,使得那簪子立馬摔了兩節。
“爲什麼要死?!爲什麼要尋死?!”
他高聲怒吼,嚇得他身後的太醫顫抖着身體。
此時的污血已經把我手上衣袖的料子染便,透了出來,手上都是血跡。
我擡眸,對上了臉色憤青的彐穎,我還向他笑了笑,不知此時連自己的嘴脣都是白的。
“愣着做什麼?!去看!”彐穎瞥着我死白的臉色,冷聲吩咐太醫。
太醫弓着身,頭也不敢擡的提着藥箱走過去,看到我手上到處是血時,一時不知道該治療什麼。
“還愣着做什麼?!右手臂上!還不快動手!”
彐穎皺着眉頭,續而轉話向我:
“我真不明白你爲什麼要這麼作踐自己?!爲什麼要拒絕我?!就這麼想死嗎?!本小爺偏就不隨你意!”
那太醫猶豫了一下,還是拉起我的右手,待看見了那紫色斑斑的血跡時,太醫倒吸一口涼氣,格外加了小心地去掀我的袖子。
我縮了下手,隨着那太醫的動作,硬生生的把衣料至血肉上撕開,一陣撕心裂肺的疼,不由得倒吸了口氣。
“輕點!輕點!”
彐穎在一旁,皺着眉頭,手要擡起來扶我卻又放了下去,只得對着那太醫吼道。
“是,是。”
太醫躬身應命。
不悅的以眼瞪了他一下,真的,此時此刻我什麼都懶得開口,只希望這小子能不能別亂猜想,亂嚷嚷。
本來眼睛已經快模糊得看不見,昏昏沉沉的一顆腦袋此刻再加上彐穎的叫嚷聲,更加嗡嗡直鳴。
咬了下嘴脣,向太醫扯出一絲笑容,她輕輕點了點頭,示意其可以檢查傷口。
當太醫撩開我的袖子時,不僅彐穎,連我都不自覺地倒吸了一口氣。
血肉模糊的傷口上一,有一塊長又細的劃痕,那裡皮肉扭曲,青筋都似乎暴露在外,劃痕裡還在不斷的冒着黑紫色的血跡!
Wωω⊙тTk an⊙¢○
我哆嗦了一下,心裡不禁悚然。
怎麼成這個樣子了?!
太醫輕巧地掀開袖子衣料,拿出箱子裡的醫務用具,仔細清理血跡。
那太醫小心翼翼的查視了一番,隨後回身對彐穎彎腰,顫抖的聲音說道:“穎,穎王爺,這位姑娘的傷口實在太深,而其看似還有中毒的跡象,恐怕...”
太醫抖着聲音道:“恕老奴無能,只能暫時止住姑娘的劃痕之血跡。”
太醫說着,向彐穎福了福身。
“這點毒都解不了!還留着你這等庸醫在皇宮做甚!”
彐穎氣極,憤怒的一手抓起太醫的衣領,說話的唾沫星子濺得太醫一臉。
“行了。”我的臉色白的嚇人,有理無理的說道。
彐穎似被我頓住,終究放下抓着太醫衣領的手,那太醫得以鬆手,自是不敢怠慢的重回我身旁,再次處理着傷口,小心翼翼的爲我包紮:
“姑娘,這傷看似不嚴重,但那毒性會慢慢擴散至全身,恕老奴庸才,解不了這毒...”
“沒,事。”
狠狠吸了口氣,輕扯一笑臉迴應那太醫。同是身爲奴才之命,自是不想因爲我這個多餘之人,而讓這太醫爲難。
太醫包好傷口,還細心地替我拉整袖子,然後起身對着彐穎福了福身子,道:“請穎王爺放心,老奴雖不才解不了這毒氣,但定會與幾位醫術精明醫者共商討解毒之法,定將這位姑娘身上毒物解除。”
太醫信誓旦旦的說道,卻被彐穎一呵:“夠了,你回去,此事不可張揚,否則---”
彐穎面無表情地看着太醫,沒往下說話。
“是,是”
那太醫面色一懼,嚇得直點頭,再次福了身,退了出去。
“能動麼?我來幫你。”
彐穎二話不說,便朝我而來,胡亂的在牀上翻出一身洗得乾淨的宮女服。
“做,做什麼?”
愣了愣,我茫然的問。
感覺自己的嘴脣乾澀極了,口渴難忍。
彐穎拿着那找來的衣服,動作快速的披在我身上,還特意的拉過衣角,把我的右臂掩蓋其中,他的身上不再有那種天然的純淨,多了些許冷冷的寒氣。
木然,渾渾噩噩的我還知道輕扯了扯衣角,收緊了胳膊,冷,突然感覺異常的冷。
“你這個宮女聽好了,本小爺現在要帶你出去,不用擔心,本小爺不會讓你死了的,定會救你!”
他一眨不眨的看着我,再道:“本小爺說過你的命是本小爺救的,只有本小爺可以那你怎麼樣,其他人都不準動你!就算親哥哥也不行!”
雖爲昏沉,但耳中迷迷糊糊傳來他這話之時,不禁一懵。
彐穎沒再說話,雙手攬着我的雙肩。
“穎哥哥未免太過關心這個宮女了吧?”
正當彐穎要扶我起來之時,又一說話聲穿來,我心裡一愣,慌了起來。
感覺到彐穎的手也蹲了頓,不過卻沒放下我的意思,依舊吃力的扶我而起。
“呵呵...穎哥哥這麼對她,就不怕男女有別壞了人家姑娘一身清白麼?”
秦駱郡主由宮女推着坐在輪椅上,此時正停在屋子外,一如既往的笑語。
彐穎沒立刻說話,看了我一眼,隨後直接一把就抱我在懷,我心中雖未驚訝,但身體早已軟弱無力,哪還有力氣回抗。
他大步走出屋子,劈了一眼輪椅上的郡主,冷語道:
“望妹妹見諒,若妹妹定想怎麼做,穎哥哥也只好隨妹妹的便。”
彐穎的眼中突然漾過一絲痛楚:“不管發生怎樣的變故,在穎哥哥心裡,永遠都把秦駱當親妹妹看待。”
話完,彐穎的動作輕快,離去。
不知是我身體已經柔弱得不行,還是本身體重不沉的緣故,這一路,只覺得這小子腳步飛快、其輕鬆。
只是,卻能感覺得出,這小子內心有着不可告人的痛楚、悽苦。
而,這一切這小子竟是默默忍着,縱然心裡是痛苦和無法抑制不痛快---
這,還是那個靈動活潑的少年麼?
“小子...我,死了...不是,很好麼?”
耳中鳴叫越來越沉,眼皮越來越重,直至整個睜不開。
但,我說話的語氣是含無限光彩的,似乎,也覺得自己的臉色,也是溫柔恬靜的。
“不行!本小爺不准你這麼做踐自己!”
彐穎的嗓子發乾,說出來的話都是喑啞粗嘎的。
像是沒聽見他的說話般,我的睫毛輕微一振,如水面上倒影的星光般,飛快地睜開,掠了他一眼,隨即又沉沉閉上。
“小子...來到這裡,認..識你們真好。”
蒼白的嘴脣微微張開,抿了下嘴,斷斷續續說道:“靳、梓煙、申兒、你,和..曳”
彐穎身子明顯的一振,赫然止住腳步,顫微的聲音道:
“誰?”
“二十..四年的,夢。”
莫然眼前黑暗得像一個無底的深淵,將自己困在裡面,想逃卻脫不了身。
爲什麼?!
爲什麼總是這樣!
既然從一開始就沒打算讓我安生過好每一天的日子,那麼,還不如就直截了當地要了我的命就好了!
受不了了,什麼保住小命,什麼逃走,一切都只是自己空言幻想罷了。
走不出,逃不了,乾脆一死了知,請別再給我開玩笑,讓我一次次的逃過劫難,又一次次的避免不了劫難,受夠了,真的夠了。
眼圈兒一紅,眼淚似乎就要淌出來。
所謂的什麼享受寂寞、離羣索過,也只是相對而言的,老天,從來就沒有眷顧我。
最後,失去知覺。
...
黑暗中,耳邊,很清晰得傳來一個人的聲音,那麼熟悉,那麼親近,那麼遙遠,卻又似乎在耳邊喃喃:
“水仙,水仙,水仙---”
是那夢境中,惡魔男子的嗓音麼?
彐曳的聲音,似乎就在黑暗的那一邊,我努力的尋找,那聲音更加清晰,他說:
“水仙,水仙,你只能是朕的,生生世世,只能與朕糾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