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服於強者是生命本身的規律,也是在億萬年的生存之中存在的一種本能,爲了更好的延續下去,自然會在更加強大的力量下屈服。就算是人也是一樣。
畢竟,真正把信仰看得比一切都重要的,僅僅只是少數。
既然已經有人服從了,那我改信應該也不算是什麼吧?
有這樣的想法的人越來越多,到最後幾乎不需要有人再勸服,他們就紛紛主動在神像上吐一口唾沫,用來表示自己的決心。
跪下的幾萬人選擇臣服,絲絲縷縷的白色氣運,被填充到眼前的牌位上面,絲絲的黑色氣息纏繞着,但這黑氣很快就被擊破,融入其中。
城牆上面,颯颯的山風吹拂着,依稀還能看到之前慘烈戰爭的痕跡,血跡和兵戈的印記還不能完全洗去。一個旗幟插在上面,鮮紅的旗杆穩固的紮在牆縫中,旗幟飄揚,一個用金漆寫成的古篆文“夏”在陽光的照射下閃着金光,紅旗招展,帶着難以描述的威嚴,紅色,這是用鮮血銘刻出來的顏色。
在這連續幾天的攻城之中,對於這面旗幟的爭奪,是最爲激烈的。軍旗就代表着軍魂,一項是被重重防禦着的。要是軍旗都被被敵人奪下了,那士氣就可想而知了。
隱約可以看到,在旗幟之中影影綽綽的人影,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他們加起來一共有上千人。大多數人的身上都有傷勢,只有少部分的人身體是完好無缺的。有的只剩下一隻手臂,還有的半個身子都已經被摧毀了,只能憑藉意志堅持下去。而不管是誰,無論是男是女,是普通的士兵還是道人或者是祭司,在他們身上都有一股英烈之氣,沖天而起。
一個,十個,百個,千個。五千個人影聚集在一起,每一個人影都是一顆白色的光點,數千個光點像是繁星一樣相互匯聚,照亮了周圍的黑暗,隱隱間彷彿形成了一道赤色的洪流,在這赤色的光輝之中,可以看到他們生前的景象。
一個個戰士們爲了抵抗外敵,都聽從號令,前赴後繼,誓死與敵人爭殺。他們一個接一個的來到戰場上,犧牲了一個就再接上來一個,爲了族羣的存亡,爲了道門的發展,他們佇立在旗幟之中,冷冷的注視着眼前這些敵人被砍殺被迫臣服的場景。
“殺,殺的好。殺出個夏族的朗朗天下。”
“剿滅異族,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讓這些異族都成爲我們的一部分,這樣我們的族羣才能夠繼續壯大。”
“掃滅一切不臣,驅除這些僞神,立我道門之天。”
慷慨激昂的口號在他們口中發出,這些是真正的精英,三萬的戰死士卒,只有五千願意爲了族羣和道而不顧一切。
這些都是之前戰死的人們,在他們死後,這些戰士的靈魂不願意前往冥府或是青天。他們就算是死亡了,也想要繼續守護他們的族羣。
這個新生的族羣正在慢慢壯大,從一個需要保護的嬰兒成長爲一個能夠初步獨立生存的青年。到了現在,它終於能夠在這個世界上佔有一隅之地,而不是一個輕易就能夠被風吹走的浮萍。
一個組織,只有到能夠擁有一批能夠爲其犧牲的人出現時,纔算是有了一定的氣數。這些願意爲其前仆後繼,無懼生死的人,纔是根基所在。有了它,就有了東山再起的資本。
這場戰爭不僅帶來了慘痛的傷亡,同時也錘鍊了隊伍,讓這個新生的組織更有凝聚力和組織力。
裴子清的靈眼可以看到在,原來這一批英靈之後,道門和夏族的氣數明顯增長了不少,而且更加穩固。赤紅如血的英烈之氣融入到龍氣中,蛟龍的形體多了一種生機勃勃的味道。
“吾見得將士們效命,奮勇向前,不顧生死。自然也不能讓將士們寒心。當設立英靈殿,年年祭祀,以存英烈不泯,伏維尚飱。”裴子清坐在首座上,這樣說着。
在說完了之後,這些字句就在空中化爲一道連綿的金色字句,像是水波一樣,傳播到下方的神殿之中。
神殿之中,編鐘無風自動,浩蕩的神音,直接在大殿中傳響。
這句話語變成神諭,傳達到祭司中地位最高的大祭師,夏啓身上。
他跪在地上,雙眼中流下一滴眼淚,心中卻充滿了喜悅,這是神的喜悅,在喜悅中他感受到了神的意志,在爲勝利喜悅的同時還包含着對死去信徒的憐憫。對信徒而言,這種喜悅幾乎可以抵過一切了。
周圍的衆人也都沉迷在這種喜悅之中,久久不能回過神來。
過了片刻,他站起身來,蒼老的面容上充滿了一種喜悅,“道降下了神諭,只要在這次戰爭中奮勇殺敵,犧牲的士兵們,都有重賞。還賞賜土地和爵位。而犧牲的將令,道命令建立英靈殿,年年祭祀。”他說話的聲音並不算太大,但卻讓在場的每個人都聽到了。
“萬木的主宰者道啊,願您的旨意行在地上,如同在天上!”
聽到這句話,還在戰場中的士兵們都十分的歡喜,有的甚至還偷偷抹着淚。無他,這場戰爭中犧牲的確實太大了,大到一些家庭承受不起,有了這些撫卹,他們家人也能夠生活的更好一些。人,畢竟不是活在真空中。
聽到這句神諭,一些人心中的潛流頓時消失無蹤,有可能產生的怨氣也平息下來。
說完後,裴子清半躬身,在虛幻的鼎中插上一隻香。
“轟”的一聲,這柱香就化成一道煙柱,燦爛放光,直通天穹,着裡面有着無數將士的身影。
無數的英靈身影看到眼前彷彿有一個太陽,在這太陽中端坐着一個人影,他溫和的笑着,無窮的光焰放出,青色的水波盪漾,一種無形的聯繫在這個太陽和自己之間。一瞬間,他們明白了,這就是自己所信奉的主宰。
他們跪在空中,帶着歡喜的神色,雖然身上大多都帶着鮮血,但還是立刻在心中涌現出無限的歡喜來。
這些人受了煙氣,就地一滾,身上的儀容就一下子改變了。身上還帶着傷的,傷勢全部消失,而且全身上下都恢復到最巔峰的時刻。身上沒有傷勢的,也都披上了鎧甲和兵器,額頭上生出法紋,都對着裴子清一拜,然後都涌入煙柱之中,來到屬於他們的宮殿之中。
雖然陽世中一切都還沒有開始,但冥土中屬於他們的宮殿已經在裴子清的命令中生成了。他們將在其中履行自己的職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