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晚，殘月高懸。
站在閃爍着銀光的高樓上，裴子清看着睡夢中的一個個人，臉上露出了微笑，把手向下輕輕一揮。
在銀色光輝的環繞下，一顆顆像是蒲公英一樣細小的種子隨着風的流動進入了這些人的夢鄉。
力量的種子會在他們的夢境中發芽，成長，最後結出一個屬於他們自身的果實來。
他們可以選擇接受，同樣也可以選擇拒絕，一切只看他們自己的選擇，裴子清不會強迫。
“很好，只要將這枚種子灑下，那麼……在風的力量下，它將會隨風飄蕩，飄蕩到不知多遠之外，風會攜帶着它的種子，將它帶到一個它能夠自由生長的地方。
“在泥土的潤澤下，在陽光的照射下，在雨露的滋潤下，它會慢慢長大。”
“然後，無數個種子發芽之後，它就會成長到任何事物都無法遏制的狀態之中，會成爲一股新生的力量。”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在裴子清眼前，出現了一個幻象。
在羣星之海當中，一顆顆虛幻的種子隨着風的流動、隨着光的流轉而傳遞到整個銀河的每一個角落，每一顆星球都會出現它的痕跡。
而最終，無數樹木聚集在一起，一顆閃爍着星光的巨樹會出現在星海之中。
“這是力量的種子，雖然在目前的狀況下，它還不能對抗科技的頂尖力量，但是……這同樣意味着一個可能。對於這個由科技主宰一切的世界，開闢出一條新的道路的可能。”
裴子清並不會直接傳下道法，這並不是一個適合最原始狀態道法的世界，天地之間沒有原力下化而成的元氣，整個世界趨向於物質化。
而正是由於這個世界本身的能級，以心靈改變現實所需要調動的力量也是龐大的。
不過……要在這個物質的世界施展法術，其實也並不是沒有轉機。
太陽能、風能、光能、核能、真空零點能……這些都是能量的來源。
道法只是稍微偏向於心靈而已，在這個物質化的世界當中，道法同樣也可以做出相應的改變來。
它只是一個種子，一個力量的種子而已。
“每個人都會有夢想，或許偉大，或許卑微，但他們或多或少都會有夢想，雖然虛擬世界能夠滿足人生的一切慾望，近乎是一切。”
“但是，並不是所有人都願意就這樣一直處在聯邦的掌控下，一生都沉溺在虛幻的世界當中。”
“只不過……因爲現實，因爲現實的壓力，他們纔不得不屈從於現實之下，將自己的夢隱藏，不敢在大庭廣衆之下對着衆人說出來。”
“我要爭取的就是這些人，大多數人一聲總是庸庸碌碌，但還是有些人不甘心就這樣過一輩子的，他們的心還沒有死。”
“在這個科技主宰一切的世界當中，因爲科技主宰一切，掌控一切，所以這個世界只能沿科技的道路走下去，只能走集體的道路。”
“而在一些仙道掌握一切的世界當中……個人的偉力提升到了極致，他們大多也只追求個人的力量。”
“因爲只有一條路可以走，所以就難免會陷入這樣一個狀況之中：由一個神聖來主宰一切，而其他人、其他路都不過是旁門左道。世界維持千年萬年的平衡不變，像是一灘死水。”
“事實上，在我過去的世界，似乎也同樣如此？”
裴子清搖搖頭，笑了出來。
突然間，他想到了一個可能！
“似乎……還真是這樣。在仙神的世界當中，當一個主宰者——仙道世界當中的道君要決定要封鎖一切道法的發展，一直維持一個永恆帝國的話，能不能成功？”
“這……的確能做到。”
“將仙人和凡人間的差距拉大，將仙和人分化，形成成上下兩個階級，永遠不給予凡人道法，不給予他們任何增長力量的法門，只要時間一長，也同樣能達到現在這個結局。”
千年萬年的天子不再是一個笑話，在千萬年的時光之中，天子可以統一千百世天下，世界就像是凝固的琥珀，永遠都處在凝滯之中。
裴子清一想就發現，他所經歷的每一個世界都沒有形成這樣的永恆帝國。
先是九州，在最初的時候，神道本來能壟斷一切的。
但是在那個原始社會當中，還連一個帝國都不能建立起來，就更別提什麼永恆帝國了。
而等到仙道出現之後，仙神對立，就更不可能形成永恆帝國了。
至於說後來的西方世界，也同樣有着各種矛盾和外敵。
只有在這個世界，這個世界已經發展到了巔峰，人民個個生活富足，科技也算是已經到了巔峰。
而且，最重要的是，它沒有任何外敵！
因爲沒有外敵，所以無需發展什麼技術。
躲進小樓成一統，自成冬夏與春秋這種態度不過是在自欺欺人，但是他們自身卻是沒有向上發展的必要。
因爲自身所在的就是整個世界。
“所以，在數百年之後，衆生就能夠像是寵物一般被高高在上的科技諸神們圈養，這個世界將成爲一個安全無害的花園，永遠寧靜而自然的天國。”
“原來如此，我已經明白了。”
“不能由一個車輪開動，必須要兩個車輪一起走才行。”
“一個高高在上的主宰者，一個百萬年不變的永恆帝國並不是我想要的結果……我要的，是進化，是上升。”
“體制的力量和個人的力量需要同時發展才行。”
事實上，仔細一想，裴子清他之前的所作所爲，就恰好符合這種標準。
白玉京的研發，讓凡人也能正視仙人的力量。這種集合無數人智慧的產物，不至於完全讓一方做大。
“等到解決了這個世界之後，看樣子，我的計劃需要做一個改動了。”
裴子清擡頭望天。
突然間，整個半球的光明一瞬間熄滅。
像是被某人按下了開關鍵一樣，這一整個半球的光輝就在某種力量下化爲黑暗。
“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