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青青的離別意

“呵呵,你這小子,趕緊出來吧,不想吃飯了……?”

青青點點他的頭,狸弦彆扭的把頭偏到一邊,青青看了他一眼,這孩子不喜人碰他呢,這才把手給收了回來,狸弦看着青青收回去的手,張張口,卻沒說出什麼。

他不是不習慣她的碰觸而是這種溫馨而親密的動作從沒有誰對他做過,他覺着陌生,不敢輕易去接受那種溫暖,害怕上癮戒不掉。

“百合你讓廚房做些吃的,玉竹去燒些熱水,看着跟個泥猴似的,一會兒要好好的洗洗……”青青笑着吩咐她們。

青青走出去之後又走到正堂對着洛正申說道,“讓爹擔心了,這孩子是師散的小徒弟,過來拿藥箱的,倒不是什麼賊人亂子……”

“嗯,沒事,你也下去休息吧……”

等青青回到屋裡的時候,狸弦就已經洗好了,看着甚是乾淨妖嬈,這一個男孩子身上出現妖嬈還真是有點搞笑,不過青青倒是覺着孩子長得好看就挺好的,看着狸弦又多了幾分笑意。

“這衣服穿上倒是正好呢……”青青望着狸弦笑着說道。

“嗯……”

百合看着狸弦不說句話的樣子對着青青說道,“這是在街市上新買來的,這麼大的孩子都有定做好的衣服,倒是方便的很……”

“是啊,飯菜準備好了嗎?趕緊讓他吃飯去,別餓着了……”

“好嘞,我去廚房端飯菜來……”百合笑着說道。

百合把飯菜全端來放到桌子上,青青看着有些愣住的狸弦說道,“快去吃啊,你怎麼不吃?不餓嗎?”還真是怪了,這餓了一夜了還不餓!

“不是,這飯菜太豐盛了……”

豐盛的讓他不知道如何下手,以前在谷裡他吃的也不過是鄉野粗飯,來到皇城跟着兩個叔叔吃的那也叫風餐露宿沒什麼好的,猛然間見擺放好的這麼一桌葷素合理的飯菜倒是有些不知如何下手。

“這還豐盛呢?跟着你小叔叔的口味來說都顯得有些素了,趕緊吃吧,不過是一些家常小菜……”這桌子上的菜不過就是兩盤素菜和一盤燒雞,再着就是一盤涼菜和一盅雞湯,算不得十分豐盛,對於洛家人來說,這不過是簡單的飯菜罷了。

“我們在外面連青菜都吃不上,天天跟着小叔叔喝野菜湯……”狸弦悶聲說完便坐在桌子大快朵頤的吃了起來。

“你們沒什麼吃的嗎?那爲什麼不過來找我呢?”青青也跟着坐在了凳子上,看着狸弦問道。

“他在給人治病,難民裡有些人發燒沒人治,小叔叔他們就留下來了”狸弦斯文的拿起一個雞腿邊津津有味的啃着邊對着青青說。

“嗯,你慢慢的吃,家裡還有呢……”青青說着倒了一杯水放到他面前,這孩子得餓了多長時間啊?

看着狸弦吃着飯,青青的思緒又飛了起來,外面的人都那麼難以過活,這城裡的人怎麼就不拿出一些東西來救濟一下他們呢!

“孃親……,孃親、這個哥哥是誰啊?”就在青青神遊的時候,耳邊響起煜兒和慕兒的聲音。

青青回神看了他們一下,“你們怎麼來了?嬤嬤呢?”看着他們身邊沒跟着人青青瞧着問道。

“呵呵,哥哥偷跑出來的,我也跟着來了……”慕兒指着煜兒笑的咯咯的。

“孃親,他是誰啊?也是沒有飯吃的人嗎?”煜兒望着一直吃着的不吭聲狸弦問道。

“那是哥哥,過去叫哥哥……”還記得那些沒飯吃的人呢,青青心裡發笑,再一想連孩子都記得呢,她也的趕快實施起來吧!

狸弦正吃着飯呢,突然兩個小傢伙跑來看着他喊哥哥,這個感覺還真不爽,不過都吃了人家的飯菜了,怎麼地也得給個好臉吧!

“嗯……”

煜兒和慕兒看着他並不喜歡自己的樣子,便走到青青身邊一直圍着她,也不出聲,只是看着狸弦,而被看的狸弦哪裡還有吃飯的慾望,一擺筷子放下飯碗算是吃飽了。

“我吃飽了……”那意思是收了吧!

“你現在要走了嗎?”青青摟着兩個孩子看着他問道。

“現在還不能走,城門處檢查的太嚴了……”他最煩那些檢查什麼的,問來問去都是一些無用的東西,而狸弦又是最嫌麻煩的人,自是不想在白天的時候出城門。

“那行,不急,又不是趕着讓你離着這裡,放心呆着就是住上十天半個月的也沒事……”青青笑笑輕聲說道。

“謝謝、謝謝伯母……”看着青青狸弦扭捏了一下還是認真的喊了聲伯母出來。

“呵呵……”

晚上天剛擦黑,狸弦給青青說過之後就要走,青青看狸弦有些急,便讓百合趕緊了拿出了她剛纔準備的東西。

“伯母,這是?”看着手上的銀錢,狸弦望着青青問道,這過來一趟還帶捎銀子的嗎?

“把這些錢帶給師散讓他爲難民設棚煮粥,錢不是很多但好歹能買些糧食……”

青青只是拿出了一部分的錢給了狸弦,倒不是害怕他給弄丟了,而是覺着自己興許可以用剩下的錢買些藥草,因爲洛青城的身體,洛家本來就設有兩家藥鋪,憑着青青的面子自是能用最少的錢拿到最實在的草藥,聽狸弦說外面有人生病,青青更是擔心有什麼不好的疾病發生,再擴大範圍的傳染,還是預防與未然的比較好。

“嗯,我一定會交到小叔叔手裡,請您放心……”狸弦看着青青恭敬而認真的說。

青青又把準備好的吃食讓他帶上,不過是一些零嘴糕點,大部分都是廚房裡自己做的,青青就讓狸弦也捎帶了些。

狸弦走後的五六天內青青並未受到任何來自於師散的消息,一來是說好的,建設好粥棚之後就通知她,還有難民的情況,可是一連等了那麼多天什麼也沒收到,青青焦灼萬分。

“夫人,出事了……”玉竹慌慌張張的跑了過來打斷了青青的寫字。

“出什麼事了?”趕緊放下手中的筆,這蹦起來的神經受不得任何的刺激,聽到一點兒的東西就慌張了起來,青青依然。

“是不是難民出什麼事了……?”青青看着一直往這兒走來的玉竹問道。

“不是,今兒老夫人收到了一封信,像是大姑奶奶家的,說是來投奔自家弟弟,現在正在城門外讓人去接,再不去的話就可能沒命了,就這意思……”玉竹撿着最簡單的話對青青說道。

青青想了一下,“大姑奶奶?莫不是在西城那邊的他大姑家?”

“是,好像就是,這老夫人一聽立刻差人去接了,可這皇城守備不讓進,這沒辦法,老夫人便和人爭執了起來,被守備推到這才傷着了後腦……”

“老夫人現在怎麼樣了?”青青聽完微微詫異,他們不是住在西城的嗎?現在怎麼到了皇城呢?

“在牀上躺着呢?老爺讓夫人去一趟的,夫人還是別去了吧,省的給自己惹麻煩,再說夫人現在是雙身子呢,可不能過於操勞……”玉竹說完又勸慰青青說道。

“我還是先去看看是什麼情況再說?都是一家人,還能讓他們在外面餓着,咱們在家裡好生呆着……”要是和師散有聯繫,也能讓師散幫着些,可如今,她是什麼法子都沒有。

洛青城出城不在家裡,洛輕巖自來和洛老夫人不和,在外面有着自己的宅子,也不常見,師散和師兄現在又沒有聯繫,她可真不知道找誰呢?

找誰呢?青青扶額,坐在書案前的椅子上看着遠處,哎,對了,還有一人,洛莫寒,這個人或許在皇城,那個大伯父自是指望不上了,自從洛青城不願與之爲謀,這洛大伯父對着青青一家就不再熱絡,雖是有着正常的往來交往,就是再見這面的時候沒什麼熱情,青青自是不去找他,免得碰了一鼻子的灰,倒是惹的自己不自在。

洛莫寒,憑着和洛青城的交情也不會做的很決絕吧!

青青帶着玉竹和百合先是到了洛正申這兒,走到裡屋的時候正巧看着兩個大丫頭端着東西往屋裡進,“老夫人現在怎麼樣了?”

“回夫人,老夫人頭還是疼,說腦子昏昏的……”

一身成熟穩重的深顏色的衣服,襯的那小臉更加的嬌嫩,青青在心裡冷哼一聲,還真是不要臉的狐媚子,“你們是幹什麼吃的?老夫人腦子昏昏的,還不好好的伺候着……”

青青望了一眼杏香,心裡更是煩悶,她以前即使和洛老夫人不和,也會經常的過來問候一下,自知這杏香對着洛青城有心,洛老夫人還任由下去,青青就斷了再和這洛老夫人和好的念頭,想着法子往他們房裡塞人的人她還真是看不上。

倒是想着把杏香給發賣了,這洛老夫人就是不許,說是用慣了熟悉的人,要是少了杏香她的生活那不得一團糟,求着洛青城不讓發賣,青青當然不想讓相公爲難,只得留着,自此,卻不曾讓杏香進過東苑一步,連着洛青城和她也不經常去正堂老夫人那兒,幾年之內,也沒幾次見面的機會,倒是相看兩生厭。

呵斥完杏香青青便走了進去,看着躺在牀上唉唉嚎叫的洛老夫人,青青心裡不地道的有些竊喜,不過面上依舊溫和恭敬的問道,“娘,還好吧?要是覺着不舒服就趕緊找大夫,可別撐着,總歸是自己的身體,可不能省着……”

“你、我沒事,你倒是趕緊把秀蓉他們找回來,可憐我那兒女兒在外面吃不好穿不好的,不知道現在落魄成什麼樣子了?家裡的孩子也不知道餓成什麼樣了?”洛老夫人說着倒是抹起眼淚來了,看着一副慈母的樣子。

青青看着她的眼淚沒什感觸,面上卻略顯緊急的忙着說,“我這就去,定是把大姑子給找來,娘就放心吧……”

見青青都這樣說了洛老夫人也不再說什麼,只是擺擺手讓青青出去吧!

“青青,找着最好,找不到就、算了,別累着自個和孩子了……”從側間賬房裡出來的洛正申看着青青面帶心酸的說道,如今這世道能找到最好,找不到那就聽天由命了!

“爹,怎麼這樣說呢……?”青青看着洛正申倒不是因爲擔心洛家大姑子,而是問洛正申爲什麼這樣說?難道又有什麼事情發生了嗎?

“城外頗爲混亂,如今死人的事是常有的,只能聽天由命了……”洛正申說完深深的嘆了一口氣,便離開,也沒說清這死人,是病死的還是餓死的。

青青望着他的背影,想着他剛纔說的話,死人是常有的事,那她相公、洛青城呢?青青想問,不管是誰?她非常想知道青城的情況。

隔夜,青青莫名的猛然從牀上醒來,最近她一直等着師散的消息,等的她自己都有些神經失常。

“夫人,醒了啊?”百合和玉竹走進房間幫青青整理衣服。

“隨便一些就好,別整的太過華麗……”心裡煩躁不想在衣着上瞎折騰,青青有些不耐煩的說道。

“是……”

最後給青青整了一個簡單的髮髻和一身素雅一些的衣服,四個多月的肚子,穿一些寬鬆的衣服倒不是很凸顯,自是不如懷雙生子時候的明顯,摸着肚子,青青心裡微澀,這恐怕又是在十一二月的時候生吧,看如今這情況,要是不下雨,地裡的莊稼顆粒無收,過年、這該怎麼過年呢?

這個孩子來到的時候有些不順!

吃過飯出了門青青就往洛莫寒家去,早派人打聽過了,洛莫寒如今是在皇城,不知道此時在不在家?

“夫人,我家少爺不在家,您明兒還是再來吧”開門的小廝望着青青倒是沒什麼表情的說道。

最近的氣氛有些不對,昔日敞開着的大門如今都呈現緊閉之狀,隔着門青青也望不見裡面的情況,隨即笑着說道,“有勞了,那我們就告辭了……”

見青青禮貌而不失禮儀的回道,那小廝又對着青青說道,“不知道夫人有何事?要是方便說的話就告訴奴才,奴才代爲傳達也行……”

青青聽那人的話後說道,“不麻煩了,我們先告辭了……”

離着洛府走了又一條街,百合看着青青有些蒼白的臉色擔心的說道,“夫人,咱們還是別管這些事了,你看你這段時間都沒休息好,這肚子裡的孩子怎麼受得了啊?”

“不礙事,走吧……”

“夫人,還是先歇息一下吧,看您臉色白的……”百合看着青青固執的表情,倒是真心的關心。

“好吧,休息一下……”她怎能不知道自己身體的極限,可是,這不是沒辦完事的嗎?

青青想着,不管自己喜不喜歡管這件事,既然你答應了人家就要努力的做到,把事情辦好,她不是什麼聖母慈愛。心地善良,而是她的個性使然。

這次沒找着洛莫寒,青青回到家倒也不用交代什麼,畢竟洛正申說過,只是讓她盡力而爲便是,想來洛正申也已經找過自己的人際關係,不然他是不會讓懷着身孕的兒媳婦去接管這件事的。

在青青的眼色下百合要了一壺差不多檔次的茶水,跟着普通人一樣要了一盤甜而不膩的糕點和一盤時下的水果,不過看着倒是不很新鮮,青青也沒吃,只是喝了一些茶水,在這裡停下就是爲了歇歇腳,倒不是真的餓了。

就在青青她們吃茶的時候,茶樓的二樓階出緩緩走出兩個人,不難看出兩人的身份及其高貴,仔細觀看其中一位不難發現深紫色的衣袍中繡着淡淡的金線,而衣服的袖口處更是用着亮眼的明黃之色。

另一位就簡單的多了,雖是也有金絲穿針而過,卻是一身玄衣墨色,讓他整個人表現出來的就是一種極冷漠的感覺。

青青自是沒注意到他們,注意到他們的是站在青青身後的百合,這纔剛給青青倒好水一擡頭就看見他們從二樓下來。

“夫人,我看見莫寒少爺了……”百合直直的看着洛莫寒則是對着青青說道。

“別開玩笑了,什麼?是真的嗎?”青青聽完有些不淡定了。

“嗯,就在眼前……”

青青跟着擡頭,正巧看到洛莫寒走到大堂處,面上緊急,也沒顧上看他身邊的男人直接喊道,“堂哥等一下……”

洛莫寒聞聲望了過去,看到的就是青青稍稍扶着些肚子小步急速的跑了過來,“小心些……”說完之後才發現語氣有些曖昧,這才又重新說道,“是弟妹啊?有什麼事嗎?”

“也沒什麼事……”

“沒事的話我們就先走了,有些事要去處理……”

“不是,我有事想請你幫忙,你一定要幫,你知道秀蓉大姐吧,她現在來皇城了,只是在城外進不來,所以看看你們不能幫個忙,讓他們進來呢……”青青說完盯着洛莫寒眼睛都不帶眨的。

“這個……”洛莫寒看了一眼身邊的男人,見他稍稍的點了一下頭,這才應道“可以,弟妹就先回去吧,秀蓉堂姐一定能進城的……”

洛莫寒自己是完全可以做主的,可是這身邊不是有個在他之上的男人嗎?出於尊重便先問了人家一下。

“謝謝,真是太感謝了……,那你們趕緊忙去吧,打擾你們了,真是不好意思……”青青說着連對着洛莫寒身邊的男人也露出了一抹笑。

洛莫寒答應了青青自是高興呢,別人交代的事情辦成了,這心裡也就安穩了,心裡自是樂呵呵的!

“夫人可是唐樂鎮人士?”男人不看洛莫寒只是低首望着青青帶着淺淺的笑意問道,一張白皙的臉滿是斯文秀氣卻又帶着傲人的貴氣。

“是啊,怎麼了?”

“沒事,問問而已……”那男人一笑而不語。

青青轉而看着洛莫寒又問道,“堂哥,唐樂鎮怎麼了?出什麼事了嗎?”

“青青、不,弟妹,唐樂鎮饑荒得到小範圍的遏制,可是,你娘、你娘生病了……”洛莫寒本事不想說的,可是看着她的眼睛就不自覺的說了出來。

“你說什麼?我娘,我娘生病了?她現在怎麼樣?找大夫了嗎?”顧不上什麼禮儀青青上前拉着洛莫寒的衣袖急迫的問道。

“不知道,我是聽青城無意間說道的……,青城是不想讓你擔心,你這不懷着孩子的嗎?”

“相公說的……”那就十有八九是真的了,青青也沒問洛青城爲何會讓洛莫寒他們知道,卻不告訴她,心裡擔心家人,急的什麼也想不起來。

“你別擔心,青城應該已經到了唐樂鎮,那裡會好起來的……”只是再發展的話卻遠遠沒有昔日的繁盛,洛莫寒這才趕緊着手家裡的生意往皇城臨近的地方轉移。

“嗯,有勞堂哥幫着找一下城外的秀蓉大姐,我、我們就先走了……”青青說完,勉強露出一個微笑,微微施禮。

師散依舊是沒有消息,真是不知道外面是怎麼了?青青覺着她就是被困在城裡的人,城外的人使着勁的往裡面進,而她則是使着勁的想知道外面的情況。

反覆的摸着肚子孩子還小,離生還有五個多月,小半年呢,她等不了了,她想回去看看,不知道娘現在怎麼樣了?爲何洛青城不曾告訴一點的消息給她,師散和妙玉他們都沒有行蹤,她甚是想知道外面的情況。

慢慢的、焦急的,心中產生了一個大膽的念頭,她想出去,想回唐樂鎮,如若這是她最後一次見孃親的機會呢?所以,她一定要回去一趟。

揹着百合,青青悄悄的收拾東西,兩身衣服和一些備用的銀錢,她不會傻的只拿銀子,包袱裡還包着三隻銀簪子,不是很貴重,卻能拿着防身,需要錢的時候就換了,遇到危險的時候還能自救不是,路上能遇到的情況,青青在心裡都大致的猜想了一下。

最終決定,還是要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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