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沖天裡蕭天離渾身浴血,緊抱着自己手提一杆漆黑的盤蛟長槍艱難迎敵,鮮血四濺,目中全是仇恨。
顧藏鋒單手握劍,身上傷痕累累,左臂被斬斷,血肉模糊,悲吼一聲倒立長劍,單膝跪地,死不瞑目。
莫百衍倒在血污裡,一道猙獰的刀傷自他左臉一直斜下,破至右邊的下巴,僅剩的一隻眼睛還望着遠方,似乎在遙望着他未過門的妻子,他的凌奚公主。
“無妨,就算是死,跟你死在一起,也算值了。”蕭天離在齊傾墨耳邊說,輕吻着她帶血的臉頰。
而齊傾墨淚水與血水混在臉上滾滾直下,緊抱着蕭天離的腰間,說不出一句話來,而身下的裙襬一片血紅,孩子沒了。
“我不知道這裡布了針對鳳血環的陣法,對不起,沒能早些發現,害了你。”
蕭天離哽咽地聲音透着絕望,將齊傾墨摟得更緊了些,而一把閃着寒光的青沂國將士配刀凜冽一閃,畫面便轉而消失,只剩下一團血紅的霧氣,血鏡也隨之而散,鳳血環靜靜浮於半空。
墨七目瞪口呆,看着漸漸消散的血霧,仔細研究着卻什麼也看不出來。
鳳血環對未來預料出的畫面只有聖女能看見,齊傾墨呆滯地看着墨七,張着嘴卻發不出聲音。剛纔那一切,就是她隨蕭天離離開會遭遇的嗎?他們果然會葬身此地嗎?
殷笑聞果然留有後手啊,所有一切都在他算計之中,只等自己與蕭天離一行人自投羅網!
那針對鳳血環的陣法,定是柳江南當初在皇宮裡時佈下的,除了柳族族長,誰還有此通天手法?可恨此人竟未將這陣法告訴自己!
“你看到了什麼?”問話的人卻不是墨七,而是自知失言了的青微,一時衝動之下她說了不該說的話,卻不知齊傾墨從她的話裡到底推出了什麼結果來,如果讓殷笑聞知道她壞了事,只怕不會落得好下場。
齊傾墨伸出手接過鳳血環戴好在手腕上,轉身隨便挑了一把椅子坐下,慢慢恢復了神智,但如冰水澆灌的身體卻動彈不得,對墨七艱難一笑:“拿筆墨來。”
“你怎麼了?”墨七見齊傾墨神色不對,像是魂都被那鐲子吸走了,更爲擔心起來。
齊傾墨沒有回答,只在紙上認真寫了數句話,分成幾封信交到墨七手中,卻不放開她的手掌:“墨七啊,幫我一個忙好不好?”
墨七猛地擡頭看着齊傾墨,這是齊傾墨說出來的話嗎?這等懇求的語氣,她何時在齊傾墨這樣傲氣的人身上見到過!
“你不說,我不幫。”墨七也倔起來,不弄個清楚,她們怎麼向蕭天離和顧藏鋒交代?
“那你聽着……”
……
突然呯的一聲門被人推開,卻是柳安之搖搖晃晃闖了進來,緊握住齊傾墨的手腕:“你!你果然用了鳳血環!”
他被青微弄暈關在了一邊的柴房裡,按理說至少五個時辰醒不了,卻因爲齊傾墨開啓鳳血環,他做爲守護者心脈相系,有了感應這才清醒過來,一醒來他便大感不好,直奔過來便看到了齊傾墨慘白如紙的臉,還有指尖上還滴着的血珠。
“我沒事。”齊傾墨拍着柳安之的手背,又對墨七笑道:“墨七,拜託你了。”
墨七一直很堅強,極少似尋常女兒家那般哭哭啼啼,此時卻忍不住淚如雨下,重重跪倒在地,向齊傾墨磕了三個響頭,一聲一聲,撞在地面上額頭都撞出血來,最後匍匐在地,肩頭不停地抽動,啞着嗓子說:“墨七寧死不負重託!”
“墨七,她要你做什麼?”柳安之滿臉驚慌,想拉起墨七卻因爲自己身體還虛弱着,使不上力,跌到了地上。
墨七也沒有去扶他,沉默地站起來轉身便走,沒有片刻停留。
柳安之望着齊傾墨,說:“你想做什麼?爲什麼不走?”
“你不也沒走嗎?”齊傾墨反倒只是笑了笑,扶着桌椅站起來走到窗邊看着外面越燒越旺的火勢,將天上的雲朵都燒成了火雲,潔淨無垢的白雪也染上了焦黑。想來那火光裡,那雲朵下,那白雪上,有着許多許多她眷戀的人吧?
“柳安之,你還有最後一個機會,走吧。”
“我不會離開你,你知道的。”柳安之完全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可是他有一種感覺,若此時離開了齊傾墨,那他有可能,再也見不到她了。
那樣的話,他寧願陪着她一死。
“癡兒。”齊傾墨搖頭一笑,卻不知到底是在笑誰。
如一杆標槍一樣站得筆挺的蕭天離面色沉重,他費盡心力鬧出許多事來,此時的暗衛們應該正在屠殺青沂國的大臣,將今日這書面攪得更亂一些,而他站在這裡,是在等柳安之帶着齊傾墨過來,然後他便可率人殺出一條血路,離開這裡,帶着齊傾墨。
但與約定的時間已經過了,柳安之還沒有到。
“青微姑娘怎麼也不見了,會不會出事了?”莫百衍一晚上沒有看見青微,此時不免有些着急。
蕭天離看了莫百衍一眼,沒有說話,心中卻涌起不安來,他知道有些事會發生,可是他不能阻攔,不然齊傾墨心中的怨恨之氣,將永遠也無法傾泄出來。
“如果柳安之再不來,暗衛只差撐不了太久。”莫百衍又說道,暗衛在死頂着外面青沂國的人,替他們爭取時間,若齊傾墨他們再不到,只怕也攪撐不住了。那些人都是莫百衍最器重的死士,不忍看他們就這般白白死掉。
“再等等。”蕭天離心中很是忐忑,他這般近乎逼迫一樣的方法不知道齊傾墨會不會受用,或許她會恨自己恨得更深,但什麼也顧不得了,如果不趁今天把她帶走,就再也沒有機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