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藏世茶樓,齊傾墨看着外面明晃晃的日頭,嘴角牽出一個安然的弧度,在茶樓外候着的鵲應跟泠之繼連忙迎過來:“小姐怎麼樣了?”
“你家小姐出手,哪裡有不成的事?”蕭天離雙手環胸看着比她矮一個頭的齊傾墨,這樣嬌小的她,出手卻毫不留情啊。
“成了就好。”鵲應拍拍胸口,長吁了一口氣。
齊傾墨拿出帕子替她擦了擦額頭的汗,說道:“事情還沒完,回相府之後只怕還有一場惡鬥。”
“小姐這步棋走得太兇險了。”鵲應有些擔心。
“兵行險招,有什麼可怕的?”齊傾墨卻一副全然不放在心上的模樣,淡然自若。
蕭天離摸了摸鼻子,齊傾墨膽子是真大,這步棋的確走得好,但是也太過兇險了些。稍有不慎讓人看出破綻,可就不是丟人現眼這麼簡單的了。
“你安排妥當了嗎?”蕭天離還是擔心,忍不住多問了一句。
“請三皇子放心。”齊傾墨客氣地迴應,帶着鵲應和泠之繼上了馬車就走了,徒留蕭天離一個人在站在那裡怎麼也想不明白,到底是哪裡惹惱了齊傾墨。
相府裡早就翻了天,齊宇坐在從前只有齊治才能坐的那把椅子上,品了口茶,看着下方站着的幾人,並不說話。齊銘臉色青白,他一身武功在此時毫無用處,上方那個人雖然是他的弟弟,但他從小就知道自己不如他,如果不是齊宇體弱多病,齊府早晚是要交給齊宇的。
“三哥,我雖知你愚鈍,但沒想到你蠢笨如廝。”齊宇慢慢開口,說話刻薄不留情面。
“五弟,我知道錯了,但此事跟長姐沒有半分關係,都是我的錯。”齊銘全然沒有長兄的威嚴,在齊宇面前顯得不知所措。
齊宇嗤笑一聲:“這時候誰對誰錯,跟誰有關係你以爲還重要嗎?我辛辛苦苦幫你向皇上請旨,想讓宣搖國的公主嫁給你,你倒好,在人家面前就差上演一出活色生香的春宮圖了。”
“我不想娶她,我此生……此生都不想娶任何女子。”齊銘痛苦地擡頭,看着齊宇的目光裡竟然寫滿了哀求。
“這樣看着我做什麼?要我爲你的癡情感動喝彩嗎?喜歡上自己的長姐你覺得你還有臉活在這世上嗎?相府數十年的名譽讓你們兩個差點毀於一旦,你指望我會成全你們嗎?三哥,如果不是我身子不好,你以爲我還會讓你這樣礙事的人活着嗎?”齊宇的話陰惻惻的,兀自像有陰風吹進來一樣,令人寒風都豎了起來。
“五弟你……”齊銘讓他這副模樣嚇得倒退兩步,想來如果不是齊宇身體不好,他真的早就死了吧,畢竟相府這麼大的家業,是誰都會眼紅。親兄弟又如何,他們難道就沒有殺死過親兄弟嗎?
“你五弟說得沒錯,逆子還不跪下?”齊傾墨攙着四夫人走進來,四夫人的話雖然很重,但神色依然慈悲。
隨着進來的還有大夫人姚夢和齊傾人,姚夢本是跟着齊治一同去外地的,但因爲身子不舒服,提前回來了,今日剛到家,只可惜一到相府就接住了齊傾人給她送的大禮。
齊傾墨很清楚,以姚夢的性子不過是短暫的盤起了獠牙而已,如果放鬆警惕,指不定哪天就讓她咬得屍骨無存。不着急,等把齊傾人先“安頓”好了,姚夢她有的是時間慢慢陪她玩,這相府裡的每一個人,她都有時間耗得起。
齊銘一見四夫人連忙跪倒在地,重重叩了幾個頭:“孩兒不孝,讓母親擔心了。”
四夫人卻並不看他,反而恭敬地對姚夢說道:“姐姐,此事就交由您來處理吧。”
齊傾墨看着四夫人低眉順眼的樣子,心中暗道這位四夫人果然了不得,姚夢還能怎麼處理,事情牽涉到齊傾人,她除了打落牙齒和血吞裝做什麼都沒發生過,她還能怎麼辦?
果然姚夢氣得臉都僵成了一塊,冷聲說道:“此事本就只是個誤會,大家都休得再提,就這麼讓他過去。”你看他們顛倒黑白的本事,越發見長了。
“憑什麼?”齊傾人突然尖叫起來,一臉的怒不可遏,指着齊銘怒氣衝衝罵道:“我根本沒跟他出去過,跟我沒有半點關係,憑什麼要讓我背這種冤枉?五弟,這件事必須給我一個交代,不然我的清白就要被某些小人給毀了!”
齊宇微微眯眼,看着齊傾人說道:“長姐這會兒倒撇得乾淨了。”
齊傾人衝上前兩步看着齊宇,氣沖沖道:“我什麼都不知道,莫名其妙被帶到這兒搞得跟三堂會審似的,我本來就是乾淨的,我撇什麼撇?”
齊傾墨指間夾了縷頭髮,心中暗襯:“終於來了。”
“這是怎麼回事,傾人莫非你被人陷害了不成?”姚夢連忙拉住齊傾人問道,這可不是鬧着玩兒的,在太子面前失態,跟自己的弟弟廝混,得多狠毒的心腸纔會這麼陷害齊傾人?
“我當然是被陷害的,我一大早就出門了,根本什麼都不知道,你們不分青紅皁白就把我拉了來,我到現在都不知道是什麼情況,那個跟三弟糾纏的女人鬼知道是誰!”齊傾人杏目圓瞪地盯着齊傾墨,她絕對相信這一切都是齊傾墨搞的鬼。
齊傾墨坦然地看着齊傾人,朱脣微啓:“長姐真是聰明,裝糊塗這種事沒有人比你做得更好了,只可憐了三哥一片癡心,只怕到頭來是落花流水一場空啊。”
她目光流轉了一下,輕飄飄地往齊銘身上打了個圈兒,果然齊銘禁不住刺激,顫聲說道:“傾人,早上明明是你親自來送的信,此時怎麼可以這樣說我?在茶樓的時候也是你說根本不喜歡太子,只想與我雙宿雙飛,怎麼到了這時候卻這般無情無義?”
“你胡說,我,我什麼時候去給你送過信,什麼說過那些話?”齊傾人終於察覺這事比她想象的要嚴重,只急得替自己辨白。
“傾人,你……你好狠的心!”齊銘臉色漲紅,或許之前發生的種種他都能承受下來,唯有齊傾人這樣說他的時候,覺得自己被背叛了,傷心到了極處。
齊宇一拍桌子站起來,嚇得屋子裡的了都噤了聲:“夠了!”他看着齊傾墨,目光危險:“不知此事,七妹有何看法?”
齊傾墨從從容容笑道:“五哥心中早有論斷,何必再問我呢?”
齊宇看着齊傾墨波瀾不驚的臉,很想衝過去掐住她的脖子問她:是不是你安排的,是不是葉月在搞鬼,你到底把葉月藏在什麼地方!
其實事情的真相這屋子裡的人除了兩個當事人之外,誰都猜到了些,只是猜到了又怎麼樣呢?太子不會相信,世人不會相信,齊傾人的黑鍋是背定了,陷害了自己那麼多次,自己反過來給你們下個套,最多隻算是回禮,齊宇啊齊宇,你再心知肚明又能如何呢?
而且太子被她逼得承諾半個月之內迎娶齊傾人,總的來說,這個結果暫時對相府對齊宇還是有利的,雖然齊銘沒可能再與葉凌奚有任何可能,但是,人總不能太貪心啊。
齊傾墨是算準了所有的事情,纔敢有所行動的。齊家上下誰都希望齊傾人早點嫁入太子府,這樣太子跟宰相府才能捆綁在一起,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太子想從宰相府得利,宰相府又何嘗不想早點霸佔將來的大權?
所以,誰會在意這件事背後的真相是什麼呢?
屋子裡陷入了短暫的沉默,齊傾墨跟齊宇兩人久久對視誰也不肯後退半步,像是一場不知要進行多久的持久戰,而先行撤退的那方,就是輸家。
許久過後,四夫人輕咳一聲打破了這一場僵局:“此事就按宇兒說的吧,誰都別再提起來了,銘兒閉門思過,大小姐既然半月後就要嫁入太子府,就開始着手準備吧。”
“娘說得是。”齊宇點頭,終於鬆開了對着齊傾墨的眼神。
四夫人拉起齊傾墨的手,慈愛地說道:“我養的那株君子蘭開花了,你來隨我看看。”
齊傾墨會心地點頭:“好,就跟四娘去看看。”
齊宇看着齊傾墨扶着四夫人的身影一點點消失,眼中的怨毒再也藏不住,憑什麼?憑什麼她一個外人可以得到孃親的百般疼愛,而自己跟齊銘這一對親生兒子,在孃親眼裡看來卻如此淡薄,甚至可有可無!
當年,爲什麼齊治跟姚夢沒有把齊傾墨個妖女一同淹死在荷花池裡?
“五弟……”齊傾人還想說點什麼,就被齊宇一聲冷笑嚇了回去。
“長姐,你這些天最好就安安份份給我呆在屋子裡,一直到嫁進太子府,再出什麼事,大羅神仙也救不了你!”齊宇陰毒的神色,倒也真把齊傾人嚇住了,再不敢多說什麼跟着姚夢往回走。
如果不是齊傾人還有點利用價值,齊宇怎麼可能會理會這種愚蠢得給他提鞋都不配的貨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