龔慶偉見他說話這麼難聽,也不再保持微笑,譏諷道:"兄弟,你要是讓你那幫人爲你去死,我跟你那幫人沒感情,倒是也不便也不敢有什麼異議。可你要整合咱們三十七營的全部人馬爲你的野心鋪路,那就恕難從命了。起碼我是不會讓我的人白白爲他人的野心送命,其他營地的領袖,我倒是不清楚了。"
他這話很在理,於是大家都大聲議論起來,看來多數站在他這邊。
可刁星卻仍不依不饒:"我的意思,你看來還是沒聽清楚。我是說蟻后!在咱們三十七營裡,誰要是覺得比我的作用大,那我願意領教!"他說的"作用",其實是指戰鬥力,這麼一說,自然是挑戰了。
衆人都是一凜,可誰敢上去?刁星雖然在政治上把龔慶偉視爲對手,這時候卻不看他,目光居然對準了童燃志,表情森然,那意思自然再明白不過。
童燃志自己也清楚,目前能與之一戰的,只有自己,其他人也明白,刁星終究要跟童燃志一戰立威,於是呼啦啦下了車,在外面的大空地圍成一個鬆散的圈子。很輕柔的雪花飄了下來,看似現場沒什麼殺氣,可真正的氣氛卻只有天空的陰沉纔可以表達。
童燃志看了王樹林一眼,時間緊迫不容得他等待迴應,便大步踏了上去。王樹林緩緩走到距離他最近的位置,凝氣於全身。他的雙手雙腳無法凝氣,但真氣卻從身體的其他部位漸漸溢出並豐*盈起來,漸漸形成一股壁壘,並慢慢朝童燃志推移。這環境儘管陰冷,卻是佔盡天時地利,風雪和陰暗很好地掩藏了他的氣息,別說普通人用肉眼無法察覺,就算是一般的民間解禁者,也只能全神貫注地看同類決鬥,極難感觸到身邊還有一個層次高出數十倍的特殊同類。
童燃志環視四周,正色說:"各位,咱們不得不用這種方法解決問題,也是個悲哀。但咱們畢竟同爲天涯淪落人,有緣在一起不容易。這次點到爲止,絕不生死相搏!我如果輸了,就認刁大哥當總領袖,我會全力輔佐他的。反之,我要是僥倖贏了一招半式,也還請刁大哥給我一個明確說法。"
刁星皮笑肉不笑地說:"我也絕不賴賬。別廢話了,來吧!"
童燃志脫下外套,雙拳一握,卻不先發動攻擊,而是繞着刁星緩緩旋轉。王樹林知道,童燃志自己也清楚論外在戰鬥力,刁星更勝一籌,只能憑巧勁和技巧取勝。
刁星並非沒有耐心,而是他本來就是以狂暴的攻擊性著稱的,這也是他的優勢所在,於是一聲大喝先聲奪人,朝着童燃志打了過去。童燃志側身避過,雙手與刁星兩個大拳頭開始了高速度的拍打。雖然論技巧,兩人連解禁者正規格鬥學術的門邊都沒莫到,卻因爲長年的荒原生存而增添了一股不勝則亡的決死氣勢,並且在普通人看來,他們就像兩隻蜜蜂撞*擊在一起並高速震動翅膀。圍觀的圈子呼啦啦繼續擴大,最裡面的一圈人更是被刺激得睜不開眼睛,淌出了眼淚。
王樹林卻看得清清楚楚,他的實力被封鎖,可境界仍舊日益提高,這所謂的高頻拳腳對他而言更像是一臺超大電視顯示屏的清晰慢動作畫面,甚至是立體全息圖像,從每個角度都能一覽無遺。他本想等童燃志打一段時間後再用真氣防禦壁壘爲他佔據不敗之地,可看樣子每一次撞*擊都讓童燃志更皺眉頭,也讓刁星的獸性更加暴戾,這說明童燃志未必能支撐到自己想象到的時間段。眼下人們已經被這種格鬥刺激得眼花繚亂,不知道會不會由此現場誕生新的解禁者,就算這種概率很低,可王樹林仍不能確定人們會不會逐漸適應這種速度並發現自己插手的端倪,爲了避免出現這種不可控,他決定現在就將真氣延伸過去。
於是本來打算幾分鐘之後才包裹到童燃志身體的真氣爲了趕時間,到底還是竄得急了點,人羣中突然有一聲"咦"的輕呼,似乎是個女人的聲音,儘管特別低並且掩埋在風雪和叫嚷助威聲中,王樹林依舊聽得清清楚楚。他心裡一顫,卻立即開始了冷靜而不亞於眼前戰鬥速度的高速分析:"這人這麼吃驚,鐵定是覺察到了真氣的異常,既然能這麼遠距離感受別人的真氣,並能分辨出這股真氣來源於交戰雙方外的第三方,那麼一定是解禁者無疑。剛剛解禁的人會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和精力,斷無這麼冷靜的道理,說明她解禁了一段時間。一開始的時候她沒有發現我,這時候才覺察,說明她的實力也不過爾爾,但也許比燃志和刁星略勝也未可知。再繼續拖下去,被她看穿真氣的來源,反爲不美,倒不如把真氣堡壘全部推到刁星跟前……"
他這麼想着,卻也很清楚,這麼做的後果是真氣一旦脫手並距離這麼遠,而且靠近同樣真氣縱橫的戰場,那就真的不可能再控制得如此悄無聲息了。那麼他只有一條路,就是看準時機,等待刁星放個"大招"之際,一下投擲過去,刁星這一擊不管多強也侷限於其實力基數,自己有自信會讓這一擊化爲烏有。
但接下來就只能看燃志的了,他要是不能沉這個機會迅速反應過來並及時反擊,被刁星再次躲過,那麼自己無法爲真氣壁壘蓄力,壁壘就會漸漸消散,刁星就會置之死地而後生了。那麼自己要是再想幹預,再製造一個新的氣壁,就一定會被那個女解禁者所發覺。到那時候,自己就成了作弊的人,想要扭轉這種局面,只能用一種方法改變,那就是代表童燃志挑戰全場。當然,他是具備這個實力的,現在的他即便沒有攻擊力,防禦力也足夠對付現場的三個解禁者聯合攻擊。而且由於刁星和女解禁者的實力相對自己而言太弱,自己甚至不光可以不敗,還可以通過真氣壁壘的巧勁,用他們的力道借力打力來擊敗他們。
但能不這樣,他就不想這樣。他要救父母,救愛人,救結義兄妹,救很多人,因此現在就暴露自己的行蹤,終究會吸引自己目前打不過的"大傢伙"來抓自己,到那時候就前功盡棄了。
這麼想着,眼前局勢卻間不容髮。刁星自認爲這是終極一戰,現場除了自己不可能再有人強過童燃志,於是即便略佔上風也絲毫不肯大意,仍決定發揮最大潛力,於是狂風暴雨一般的攻擊中有四分佯攻,用一部分力量來使得自己"變身"。自然之子組織雖然肉搏能力很強,模仿動植物變身後還會再進一步增加實力,只是尋常馭獸一脈的解禁者在變身過程中很難沒有破綻,除非達到"六毒七猛"的水平。而刁星所謂的變身其實就是潛意識上將自己變成一隻巨*大的"犬人",但外型上遠遠不如狼人戰士那樣如此像狼,畢竟他是走野路子出身,而即便是這種不成熟的變身,也因爲不是科班出身而需要更長的時間,要不是他自信比童燃志高出一段來,也絕不敢冒險在一邊攻擊的同時一邊變身。
童燃志似乎也想趁這個機會反攻一下,他再怎麼不濟也因爲同樣是解禁者而能看出這個破綻所在。遺憾的是,一方面機會是給有實力和有準備的人的,沒有梯子爬不上房丁頁,即便看到低空掠過的氣球也只能望着興嘆。另一方面他只是一個比較有分析能力的思想者和技術人員,並不擅長戰鬥,在戰鬥時更加不能當機立斷,瞻前顧後需要謹慎思索的東西太多,反倒不能及時抓住良機。甚至他用這段寶貴的時間還看了王樹林兩眼,也許是盼着王樹林再加把勁,王樹林略感失望,第一次感覺兩個人產生了距離,相近的只是理念。也因此想起了卓曉青和其他很多人說過的:"無力量的善良是毫無意義的"。
不過他還是決定冒險一次,再幫一把。他是這麼盤算的:"現場除了燃志和刁星外,只有我跟這個女的是解禁者。如果這個女的質疑燃志獲勝的公平性,說出關於真氣壁壘的事情,其他人也聽不懂。而且最多我出場跟她打一場,再給燃志掙回來一局,也就是了。"
真氣重新凝聚發力需要時間和體能,王樹林的內力極其深厚,需要的僅僅是時間,然而童燃志卻很讓他失望,完全沒把握*住機會。刁星迅速繞開被真氣防禦壁保護的重要部位,朝着童燃志的其他部位攻擊,他性子極其猛烈,這會兒拼着被王樹林真氣壁的殘留割傷了十來處血痕,也到底衝了進去,狠狠一咬一撕一拽,童燃志就慘叫一聲,胳膊上噴出血來,一小塊肉和厚厚的羽絨服碎片被拋上空中。
刁星受的都是皮外傷,因爲王樹林沒敢全力施爲,真氣壁壘並不算厲害,而且沒有被童燃志善加利用,加上解禁者的小小傷勢會很快恢復,刁星最早的血痕已經開始凝固結疤了。與此相反,童燃志掉肉不會像只有血痕那樣可以重新凝固,畢竟解禁者依舊是人不是神,可掉一塊肉仍然不至於就疼得多厲害,只不過不光是被咬掉一塊肉那麼簡單,刁星的真氣凝聚在牙齒上,已經力透童燃志的筋脈,這一下童燃志半身發麻,再也站立不住,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