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霆不顧孫長春這個外人,嚴肅地說:"大哥,這個觀點可是根本原則,我不得不跟你說清楚。五千來個手下的確不少,但要說建立一個國家就開玩笑了。他龐夢齋就算是解禁者,那也不是什麼偉大人物,只不過是個普通百姓,他有什麼資格稱帝?一個人能幹出這樣的事,要麼就是精神病發作,要麼就是極度自戀和極度不要臉。大哥,你這人有些迂腐,我知道你是爲了大家能吃飽穿暖,可你不能放棄原則!你覺得朝一個人喊萬歲沒什麼,那是你心無雜念不在乎功名利祿,可你沒想過我們,我們不但需要生存,也需要尊嚴。你不能只考慮我們的生存,忽略了我們的尊嚴呀!"
時至今日,於霆在這個羣體裡的威望與日俱增,也僅次於王樹林,因此他的話大有分量,不少人也都紛紛表示贊同。
王樹林愣了愣,心想關於尊嚴的事的確沒想那麼細,於是呆住了。孫長春見到這個狀況,心裡暗暗焦急,因此繼續說:"王兄弟,你以爲他沒濫殺無辜?我告訴你吧,大錯特錯!他過了些日子就建立後宮了,他老婆本來當了皇后娘娘高興得很,可一見這個傻了眼,但他老婆還要依仗他,不想就這麼翻臉,讓其他人漁翁得利。於是他老婆只得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裝不看見。接着龐夢齋這王八蛋就開始選妃了,沒幾天後宮就好幾十號人了。可他還不滿足,說什麼後宮需要佳麗三千纔對,甚至派人外出尋找新鮮女人。他老婆終於忍不住,跟他大打出手,當然,最後也沒打過他,畢竟同樣是解禁者,得看原本當普通人的時候誰的體力好。龐夢齋從小打架鬥毆家常便飯,還當過三年兵,他老婆只不過是個幹銷售的,這哪能比?好吧,他老婆也有辦法,以後就開始以皇后娘娘的身份整頓後宮,看誰不順眼就找宮女用針扎,甚至用更厲害的酷刑,逼殘逼死了三十多個'妃子'。
"龐夢齋也沒有追究,畢竟他也需要他老婆的力量,而被逼死的往往都是他chong信的妃子,他也玩膩了,只當做是泄慾工具,略微惋惜一下也就是了,從來沒真的心疼過。不光如此,他覺得自己是皇帝了,掌握生殺大權,於是chong信薛立峰這個大白臉子奸臣,看誰不順眼就殺誰,甚至有個管物資的大臣在早朝的時候直言勸諫,要他別成天荒淫,這昏君正在吃西瓜呢,立馬抄起西瓜砸死了這大臣,還說這他媽叫'金瓜擊丁頁'。最後他不過癮,乾脆要誅他九族滿門抄斬,好在這大臣也就一家五口,再沒別人,也沒什麼家產供他查抄,但最小的兒子還不到十歲,就這麼殺了……"
王樹林聽到這裡大怒:"什麼?這個王八蛋!"
孫長春很滿意這效果,也狠狠地說:"是吧?你倒是說說,在他的統治下能有安生日子過嗎?"
王樹林忽然想到了什麼,狐疑地問:"還是不大對。那個杜淵博怎麼跟你說的不一樣?他說他出去找女人,就是你指使的。"
孫長春沒想到王樹林還認識杜淵博,頓時窘迫不已,只得含糊其辭說:"我跟你說王兄弟,杜淵博他級別太低,根本不知道我們領導層權力分配的真實情況。其實這都是龐夢齋的命令,我哪敢不聽?"
時至今日,王樹林不那麼容易受矇蔽了,可他也無暇多去追究誰的責任更大,畢竟此一時彼一時,已經不那麼重要了,便嘆了口氣說:"看樣子,監獄那邊是真不能去了……"
蔡雪暗暗竊喜,心想不去也罷,這冷庫裡的食物也足夠維持一段時間了,只要能跟王樹林在一起,那環境多惡劣都只是次要因素了。
於霆卻凝然道:"我看未必不能去。五千多個人是不少,但是真正厲害的也就是龐夢齋夫婦和薛立峰,我對付薛立峰,我大哥一個人就能打龐夢齋夫婦兩個。或者我們趁着他們沒在一起的時候動手,只要幹掉這三個人,羣龍無首,這個監獄還是可以重新建立新秩序的!"
他爲人飛揚勇決,這話一出口大家都是特別振奮,當即就有不少人開始叫好。
王樹林看了看於霆,有些遲疑:"能行麼?現在還不清楚龐夢齋夫婦和薛立峰什麼水平,萬一我們倆失手怎麼辦?"
於霆月匈有成竹地說:"就咱倆晚上偷偷去,趁着龐夢齋'臨幸'哪個妃子的時候動手,肯定沒問題。就算是失手了,咱倆肯定能跑得出去。大哥你也別太謙虛了,你的實力比一般的解禁者要厲害,就算時靈時不靈,起碼自保是沒問題的。"
孫長春大喜過望:"太好了,我看於兄弟說得真好。王兄弟,你倆放心,有我做你倆的堅強後盾,你們儘管去,我在這裡幫你們照顧大家。"
樊宗劍冷笑道:"就你?你在這裡是被照顧的。"
王樹林終於下定了決心:"好。我們離開以後,大家聽張守業先生的話。要是一旦遇到危險,分批突圍的話,就各自跟着各自的隊長跑。今晚大家就駐紮在這個食品廠吧,還是老樣子,輪流放哨。但是有一點我必須說明:龐夢齋夫婦倆作惡多端,我們殺了他們,也不算什麼,可薛立峰還沒作惡,我們控制住他就行了。而且……龐夢齋夫婦是否真的濫殺無辜,我們還需要觀察,"他掃視一眼孫長春,後者不敢跟他對視,只得低頭,"寧可麻煩點兒,我們也不能錯殺好人,不然跟他們有什麼區別?"
張守業、蔡雪、樊宗劍和曾凡四名首領齊刷刷地向王樹林敬了個軍禮,這都是向樊宗劍學的。
孫長春暗想:"怪不得這人這麼有威信,看來除了本事大以外,心眼善良還是能讓不少人佩服的……但是要是他只是個普通人的話,那他的所謂心地善良就一錢不值!"
安置好衆人之後,王樹林和於霆拿着孫長春畫的地圖,趁着夜色前往監獄。他們把車燈敲碎,因爲在夜晚王樹林也能看清楚前面的路。車開到距離目標四公里之外就停了下來,以免被敵人的崗哨看到,雖然探照燈之類都因爲沒有電而成了擺設,可小心駛得萬年船,就怕鋼谷監獄裡還有比較先進的自帶電設備能夠看清楚四周的動靜。
監獄建在一個大懸崖上面,懸崖的內部和地底下想必就是地下避難所。現如今,所有通向監獄的路都佈滿了用尖銳木頭綁起來的障礙,可見當初孫長春他們也算苦心孤詣地經營。懸崖底部簡直如同吸血傀儡的運動會一般,聚集了幾千只甚至更多,巨僵也有最少五六十隻。王樹林和於霆只得一上來就爬高,等到被那些傢伙發現已經爬到十多米高了,普通的吸血傀儡對王樹林不感興趣,並且也沒能力爬上來。至於巨僵太過笨重,最多爬個六七米就放棄了。
王樹林和於霆緊貼着峭壁,一步步攀援上來。於霆過去是戶外徒步旅遊和單車旅遊的愛好者,也曾經爬過高,現在是解禁者了,即便沒有專業裝備,也並沒有太吃力,他反倒不放心王樹林。可等他回頭時發現,王樹林的雙手雙腳竟然牢牢貼着峭壁,如同一隻大壁虎。等他仔細一瞧,看清楚王樹林的一隻手發紅另一隻手則發白,凡是被他的手貼上的石塊要麼因爲高溫要麼因爲結冰而暫時黏在一起,不由得暗暗心驚,信心也更加足了。
可也就在這時,突然聽到一陣怪異的輕微風聲響起,王樹林和於霆都感到一陣惡寒,不由自主地全部貼到一處峭壁的陰影中。只見遠遠地飛來一隻大蝙蝠似的怪物,等飛得近了,大小几乎等同於科教紀錄片裡的翼手龍,雖然是深夜,但是月光總能使得懸崖並非漆黑一片,但這怪物投映在懸崖上的陰影看上去要比夜晚更加黑暗。兩人大氣也不敢喘,只是屏住呼吸牢牢抓住石壁,他們很清楚,真要動手的話,在地面上還是能打得過巨僵,但在懸崖上可完全施展不開,更別說對方是個會飛的傢伙。這個可怕的世道究竟孕育了多少怪物啊!
那怪物像是巡視自己的領地一般來回滑翔,半晌才遠遠地飛走,不像是會再回來的樣子。王樹林長舒一口氣:"嚇死我了。幸虧這東西不是真蝙蝠,要不然如果倒掛在這懸崖上睡覺,咱們還能就這麼抓着石頭熬一個晚上?"
於霆也心有餘悸:"怪不得監獄這邊很放心這座懸崖,一來是因爲確實足夠高,二來他們肯定知道,夜空裡有這個玩意兒,完全能替他們巡邏了……"
爲了保險起見,又等了一分多鐘,他們才重新攀援起來,但保持了一定的距離,以便於互相增援,又不會被上面的人同時發現。不大一會兒就到了丁頁部,他倆一左一右從兩個方向上去,落地時發現外面並沒有人巡邏,可以確信監獄裡的兵卒很清楚夜晚懸崖上有會飛的吸血巨僵,不敢冒着被那怪物叼走的風險出來。但有二十多廷重機槍和四架高射炮,雖然因爲先軍隊後監獄的原則而比較陳舊老式,但只要不跟正規軍對抗,和平年代的一般人是不可能襲擊懸崖成功的。
他倆貼着牆壁慢慢爬出去,漸漸聽到有人在金屬打造的碉堡一樣的控制室內抽菸聊天,大致在說"今晚真冷",以及"我看到那飛僵來過,估計今晚不會再來了"之類的。想必這控制室裡原本能直接操控那些高射炮和重機槍,但現在沒了電也沒了信號和網絡,只能依靠手動。
王樹林和於霆不想引起注意,悄悄爬出去後,再度像大壁虎一樣貼上樓牆,順着窗戶便莫索進了城堡似的監獄內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