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驟然之間,王樹林熟悉的喊聲竟然把翟靜和卓曉青落入死界的心從煉獄邊緣硬生生拉回。當她們看清王樹林真的動彈了,不由得淚水和笑聲同時洶涌而出。聞傑徹底怔住了,他絕不相信自己那麼近的距離會沒射中他,既然射中了腦門,那鐵定是死啊!
王樹林活動的行爲卻不怎麼瀟灑,而是十分狼狽地乾嘔了起來,接着十分吃力地背靠牆壁抓了半天才沒倒下,嘴裡唸叨着:"咳咳……!我……疼死我了……我怎麼了?怎麼睡了……"當然,連他自己在內,沒有誰會知道、會相信那能擊穿兩毫米鋼板的釘子根本無法穿透王樹林的皮膚甚至是眼睛,只不過王樹林連夜操勞疲勞過度,冷不丁被突如其來的射釘力量擊中頭部,暫時昏過去了。
直到現在他還眼冒金星,想要搖搖晃晃站起來,卻連續兩次都失敗了。聞傑大驚失色,好在射釘槍還在手裡,仍然算是勝券在握,於是想也不想,一定要立即除掉這個男的,因而他沒有半分猶豫便連續射擊。嗖嗖嗖如同撕*裂了紙張的剪刀聲響,彷彿空氣也被射釘的軌跡撕*裂、燒焦。可隨後是同樣數量的叮叮噹噹聲,翟靜和卓曉青還沒來得及提醒他小心,那些釘子已經全部彎曲變形,落到地上。
聞傑驚恐萬狀,手一鬆扔了槍,連蹦帶跳地站起來,連褲襠拉鍊也來不及管,抖着他那醜陋的器具想要衝向屋外。王樹林被連續的射釘撞*擊打得頭昏眼花,疼得眼淚直流,嗷嗷大叫:"你媽逼的原來是個壞人……"
可他立馬不叫了,因爲翟靜那近乎完美的月同體呈現在眼前,簡直難以用語言形容,這是他第一次現場親眼看到赤*裸的異性肉體,頓時呆若木雞,靈魂幾乎飛出體外。
翟靜仍然絕望邊緣徘徊,這時候已經沒了害羞的情緒,而是抓起落地的射釘槍,將怨恨全部寄託在射釘上,撲哧撲哧地射中聞傑的後腦和脖頸,聞傑還沒叫出聲來,就一頭栽倒,徹底沒了氣息。翟靜仍不滿意,抓起菜刀,對着聞傑的臉就剁了下去。她這一剁包含着強大的精神力量和整個身軀的重量,頓時深深嵌入聞傑的鼻骨,血肉四濺。
卓曉青雖然覺得現場十分慘烈,卻也恨透了聞傑,倒也沒感到特別恐怖。經過這兩天的連續可怖經歷,她們的精神都形成一層刀槍不入的保護膜了。
誰想到翟靜卻沒有停下來,反而轉手將射釘槍餘下的射釘全部射向王樹林。王樹林猝不及防,被打得死去活來,叫聲淒厲:"你打我幹什麼?你瘋了?啊啊啊啊--"
翟靜還不解氣,左手一甩,那菜刀在空中高速旋轉並準確落到王樹林的頭丁頁上空,王樹林下意識地抱頭抵擋,菜刀果然如同之前一樣,脆生生地碎成兩截。
王樹林剛纔昏迷不醒,對發生的事概不知曉,糊里糊塗地又被射釘槍前後打了十多次,同樣火冒三丈,衝過去一把掐住翟靜的脖子:"你想幹什麼?!"
卻看到翟靜屈辱的淚水糊了一臉,哭着問道:"你……你現在知道耍威風了?……剛纔他要強女幹我的時候……你怎麼就在那兒裝死呢……你是不是也想看他折騰我,爲你出出氣?……嗚嗚……你這個混蛋畜生,你不是人!你個狗頭王八蛋,我絕對不原諒你……"
王樹林這才大致回過味兒來:"哦……他怎麼這麼恩將仇報……對不起……我真不該給他開門……"可他還是一臉疑惑,始終想不起來聞傑是什麼時候把自己弄暈的。
樓梯上貝貝的腳步聲再度響起,王樹林忙拉過被單遮住翟靜。
卓曉青喊道:"你別下來,下面髒。你媽媽在洗澡,等會兒上去摟着你睡。"
翟靜這才充滿感激地向卓曉青投去一瞥。卓曉青也沒回絕,而是同命相連地對她悽然一笑。王樹林滿腦子漿糊,又連續說了兩句對不起,然後把屍體拖到了儲藏室。翟靜仔細擦拭了地上的血,以免吸引殭屍前來覓食。
但他們之前造成的聲響太大,外面的殭屍聲響開始密集起來,偶爾又有撞門聲,三個人大氣不敢喘,維持了好幾個鐘頭的沉默,都是各懷心事。今晚雖然是翟靜親手射死聞傑,但總算也多虧王樹林及時醒來,可以說還是他救了兩個女人的命。但以後呢?翟靜大難不死驚魂不定,但她也開始思索,到底這王樹林靠不靠譜。卓曉青一直比較冷靜,按照她的推理,這王樹林很有可能以前練過什麼鐵布衫金鐘罩功夫,而武俠小說裡說過只有童子身才能練,顯然王樹林符合這個條件。至於說他什麼時候練過就不得而知,雖然這人還算正派,但太過蠢笨,也不是能託付生命的最佳選擇,如果能有更好的歸宿,就不跟他一路了。
次日陽光重新迴歸並將細碎的絲線照射在三個人臉上時,他們竟然都在第一時間醒來,可見這陽光的珍貴程度,早就在他們心裡不可同日而語。爲了避免尷尬,王樹林當做什麼事也沒發生,故作輕鬆地站起來穿衣服:"我出去找車,你倆在家呆着,記着……誰敲門也別開,直到我回來。"他本想說"可別再犯我的錯誤",卻硬生生沒有說出口。
翟靜跟他客氣:"吃了飯再走唄。"可她說了話才發現,自己的嗓子都啞了。
王樹林帶了塊麪包和一根碎肉腸說:"帶着路上吃就行。我不會走太遠,中午之前肯定回來。"
翟靜見他只帶最差的食物,不由得也想:"他也算是有點風度。說到底他救了我不止一次,我也該感激他。"
卓曉青默默地看着王樹林出門,暗想:"老天爺讓那麼多平日裡風度翩翩的男人在亂世裡原形畢露,可卻讓他活得這麼單純,可能也真是天意了。"
誰料到關上門不久門又敲響了,翟靜忙不迭地開門,問王樹林:"怎麼又回來了?還需要帶什麼東西?"
王樹林咳嗽一聲,說:"那個……其實也沒事,我就是想告訴你兩件事。一是就算我走了沒多久,你也應該先看看貓眼,確定是我再開門。二就是……昨天晚上那個人,我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遊客,但我覺得他的演技很高。咱們這個地方人煙稀少的確是好處,殭屍也相對比較少,但是恐怕大部分人都是演員,起碼也是羣衆演員。羣衆演員不一定演技低,也有可能是不得志沒機遇。所以……你們千萬要小心每一個來敲門的人。今天無論是什麼人敲門,你們都別開門。要是遇到人數衆多,你們打開門以後就逃跑,以免吃虧。我真走了。"
翟靜和卓曉青都愣了愣,幾欲開口,最終卻也沒說什麼。
貝貝說:"乾爹,早點回來。"翟靜臉上一紅:"別胡亂叫。"
王樹林突然覺得,這小孩是鬼了一些,但不那麼令人討厭,起碼他不裝。於是笑了笑,轉身走了。
整整兩個鐘頭,王樹林騎着自行車亂逛,中途他遇到一次搶錢,但因爲對方只有三個人並且拿的是冷兵器,王樹林也沒有停下,一路快速騎車跑遠。好不容易發現一輛合適的破車,想要開走,突然又遇到一男一*女要也要這車。本來王樹林退讓一步,要他們也帶上自己這一夥,可對方仗着是兩個人堅決拒絕,並動用武力。那男人身材高胖,對着王樹林打了好幾拳,可王樹林渾若無事,胖子的手卻疼得合不上了。王樹林是被打懵了,來不及還手,卻被胖子看成了有武功在身不屑於還手,這夫婦倆當然知道大西北影視城的動作替身演員很多,想必會功夫的也不在少數,再不服軟恐怕要吃大虧,甚至性命不保。隨後那女的立即跪下來哭,說他夫婦二人也有一大堆人等着用車,是四世同堂。王樹林耳根軟,只能扶她起來表示還是讓給你們吧。於是胖子跟那女的千恩萬謝地上了車,發動之後突然很有默契地齊聲喊道:"傻逼,我操你媽!"然後哈哈大笑地開走了。
王樹林在廷大的風裡呆站着目送了半天,愕然無語,後悔不已。一看錶快十點了,雖然毫無收穫地這麼回去可能會讓屋裡兩個女人很失望,但終究離開太久不安全,他覺得有必要先回去看看,定下心來再出門找,便蹬車回去。漸漸地他覺得自己有了方向感,寬敞的大路四通八達,完全不至於像影視城古建築帶那麼找不着北。
誰料急三火四地蹬車回來,卻隱隱好像聽到屋內有說笑聲,這讓他本來惶然抱愧的心虛情緒一掃而空。雖然大白天說笑不會引來害怕陽光的殭屍,但畢竟大白天人類自己就是自己的對手,一旦引來不懷好意的壞人怎麼辦?他頓時覺得有了底氣--我沒找着車很慚愧,可你們也沒嚴格遵守規定呀?剛要敲門好好說她們一頓,可驀然想起,這倆女人關係可很不好,又怎麼會這樣有說有笑?就算當着自己的面笑臉相迎,可單獨面對就未必能笑得這麼高興了。他貼在門上聽了聽,果然,裡面除了兩個女人歡快的笑聲,還有一個爽朗的男聲。
王樹林有些生氣,說好不讓陌生人進來的,屋內還藏着一具屍體,一旦被發現,怎麼說得清楚?難道……難道是翟靜或者卓曉青的熟人?他想也不想,敲了敲門。屋內的聲音忽然夏然而止。王樹林忙說:"是我,不是別人,開開門。"
翟靜在裡面說:"是我們的另一個夥伴。"
卓曉青也附和:"是呀,他出去爲我們找車。"
那男聲詫異地反問:"你們之前從沒提過還有一個夥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