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同志們都停一下,聽我說個事。”
見大家停下,紛紛看過來,張青山才繼續說:“等下進山打獵,要是碰到懷孕期的和哺乳期的動物,不管它是什麼動物,都不許打,最多隻能驅趕開。這是命令,大家記住了嗎?”
“記住了。”
絕大多數人都服從命令,可有的刺頭卻忍不住內心的好奇,問道:“連長,爲什麼不許打?”
張青山不想把事說的太嚴肅,因而笑道:“因爲打這兩個時期的動物,這裡的山神會發怒,後果很嚴重。”
“連長,咱們可是紅軍,不講迷信的。”刺頭多了也不好,什麼事都愛挑個毛病。當然,這麼說的人,也是好心的在委婉的提醒張青山別搞迷信思想。
張青山點點頭,沉吟了一下,正色道:“那好,我換個說法。”
“大家想想,無論是懷孕的還是正在養孩子的動物,咱們殺了大的,就等於滅了它們一家小的……而咱們這麼多人圍獵,可以說,圍多大的圈子,圈子內的動物就都得死光……大道理其實我也不會說,但我可以給大家舉個最簡單的例子:老鼠大家都知道吧?咱們這麼多人圍獵,別的動物都能死光,但老鼠躲在地洞裡,絕對不會受到什麼影響。而咱們要是把吃老鼠的蛇啊、鷹啊,甚至是可以對付老鼠的刺蝟都打光了,這一帶的老鼠肯定會瘋長,一多,就成災了,到時候,最終被禍害的絕對是老百姓。那咱們這次圍獵,豈不是間接的害了本地百姓?大家想想,是不是這個道理?”
衆人琢磨了一下,紛紛點頭。
“反過來說,要是放過了這兩類動物,就等於給本地的動物留下了一條血脈,不出一兩年,它們又會昌盛起來,到時候,咱們說不定還能再來圍獵,如此循環,才能生生不息,而不是圍獵一次就下死手的滅了本地所有的動物,不爲將來考慮……再說,向大叔他們一家是本地的獵戶,還得長期在本地狩獵,要是咱們把這兒一鍋端了,豈不是害了向大叔一家?”
衆人紛紛發笑,向大叔卻很認真的點頭,讓衆人的笑聲很快消失,都開始重視起這個道理……用現在的話說,這就是生態平衡,只是當時還沒有這個理念,因而,說法各異,但歸根結底是相同的道理。
但刺頭就是刺頭,有人還是不服的問道:“那我們先前在山下爲什麼連那些野豬崽子都捉?”
張青山則沒好氣的怒道:“那是因爲那些野豬之類的東西禍害老百姓,要不滅了它們,它們的膽子會越來越大,最後可能連人都敢吃。沒聽說嗎?都有老虎闖進村裡吃羊。這樣的禍害,必須得消滅光。”
張青山一說完,一旁的向大叔接着解釋道:“還有一點,那些敢出山禍害百姓田地的動物,基本上都生活在山林邊,就算死絕了也不會影響到山裡的這些動物的根基,山裡的動物會慢慢填補它們留下來的空地,對百姓也只有好處沒有壞處。但山裡的動物要是都死光了的話,那就真的滅絕了。尤其是一些沒殺死的,又失去了天敵的剋制,比如張連長剛纔說的老鼠,就會瘋長起來,最後,會成羣結隊的去禍害百姓的田地。所以,山裡的情況跟山下的情況不一樣,大家得區別對待。”
見大家都理解的點頭,張青山才催促大家趕緊吃飯。
吃完中飯,在休息中給大家佈置任務:連炊事班都上陣,在向家父子的帶領和指揮下,突擊連以班爲主,分散開來:主要是把突擊連十幾個槍法最好的人集中起來,再加上一機槍手,由張青山帶領,埋伏在一個叫牛打滾的小拗口左邊小出口處,而在牛打滾右邊的大入口處,則埋伏着一個兩個機槍手和帶着步槍的炊事班。別的班從周圍十幾裡外,同時行動,把動物全往這兒趕,等把大部分動物都趕進這個長約一里的小峽谷內後,前後一堵,拿着槍只管殺,保證能全部剿滅。
但!計劃往往趕不上變化!
本來是習慣性的要按軍隊行軍方式前進,可向大叔一看,立馬制止,建議人多點可以彼此照顧,安全上有保障。張青山從善如流,派出兩個班在前面探路。
真得好好感謝向大叔,因爲他的建議,直接救了幾個同志的性命。
“啊!是老虎!”
“啪!啪!啪……”
“砰!砰!砰……”
“吼~!”
“不好!它撲到大個子身上了,大家小心開槍……”
“大家一起上,殺了它!”
“用刀!快用大刀砍……不!用刀捅,捅死它……”
張青山帶着主力,正由向大叔帶領快速行進在山間小路上——向小寶帶着二排一班在前面開路。
突然,聽見了前面不遠處有人驚恐的大叫,接着就是槍聲,然後就是猛虎的吼聲,最後,一片慌亂的叫聲和向小寶的指揮聲……
大家的心一下子就提到了嗓子眼,不用張青山下令,衆人抽出武器,快速衝了過去。
“大家快喊,快大聲的喊!”向大叔一看大家沉默衝鋒,趕緊大叫着,見大家不解的看來,他急得直跺腳,卻只能邊跑邊解釋:“大家在這裡大喊大叫的衝過去,喊的越大聲,前面的動物就會越害怕,就會本能的逃跑……”
沒等他解釋完,衆人紛紛大喊大叫起來。
然而,等衆人趕到出事地點一看,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滿地都灑落着血滴,十二個戰士加上向小寶,幾乎人人身上帶血,其中,一個戰士被老虎給撞暈過去,另一個的左臂被老虎咬了口,傷情最慘的則是一個戰士的左臉,被老虎的利爪掃過,幾乎半張臉皮都被掀開,鮮血直流……
別說滿地都是被壓倒的場面,光看那手臂粗的樹幹被重物從中打斷,就可以想象當時的場面有多驚人。好在停了向大叔的建議,以班爲單位,要是隻有一兩人的話,十有八九就喂老虎了。
隨行的三個寶貝趕緊上前,一人負責一個去救治。
向大叔來到那個左臉皮被掀起的戰士身前,看了眼後,阻止女護士對其用酒精消毒,而是鄭重的說:“先把他的皮對上,但別洗,等我一下,馬上回來。”
轉身左右看了眼,飛快的向林子裡跑去,很快又衝了回來,嘴裡嚼着什麼。
等回到這個受傷最重的,卻已昏迷的戰士身前,他對那個女護士說:“有酒沒有?給我一口。”
“沒有酒,只有酒精。”
“差不多,快給我。”
接過酒精瓶,灌了一小口到嘴裡,包着,又嚼了嚼,然後,把嚼爛的野草連汁液和酒精一起用手捧着,一點一點地沿着剛對好的麪皮傷口邊敷上去。不知是不是被酒精刺激了,暈厥中的戰士眉頭微微皺了皺,還本能的微微偏了下頭。
“女娃子,快把他的頭放正,不要亂動。”邊仔細的敷還邊解釋:“他這算是運氣好的,要是這頭猛虎的利爪再往前伸個一公分,他這腦袋就得被抓成稀巴爛……女娃子,不是我看不起你們用西藥治療,而是對付這種傷,想要不留下疤痕,還就得用中藥。別看我這方法土,而且看着噁心,但咱們這一帶自古就是用這法子,特別靈,幾天就見效,幾乎不會留下什麼疤痕……”
張青山正擔心的看着,聽到這話,稍稍放心了點。輕輕碰了下那個女護士,見其看過來,對她使了個眼色,又看向向大叔。女護士果然懂了,輕聲問道:“向大叔,我對這方面只知道一些最基本的,您能不能把這法子教我?”
“一家人不說兩家話,這法子對於治療外傷很有效,就是你不提,我都打算交給你們……對了,最近這幾天,不要讓他的面部有什麼大表情,要不然,麪皮再次弄歪了,那可就真麻煩了。”
給這位戰士上好藥,向大叔又來到那個左臂被老虎咬傷的戰士面前,給他檢查——另一位只是昏厥過去,已經被救醒,出了腦袋有點疼外,沒什麼大事。
而這位也算是不幸中的萬興,左臂雖然被咬出兩個洞,看着血肉模糊,實際上並沒有傷到筋骨。
這位戰士絕對是個勇士,經過簡單的處理後,不僅拒絕隨同那位麪皮受傷的戰士一起到向大叔家去療傷,反而怒氣沖天的嚷嚷着“它喝了老子二兩血,老子定要吃它兩斤肉,要不然,一隻死貓都能這麼小看老子,敵人來了還不得活吃了我?這仇要不報,今後還有臉做人嗎?”
聽得人人對他豎然起敬,就連張青山都對他豎起了大拇指,贊他是條好漢。
至於剩下的同志們身上的血,有的是在混亂中沾染到自己同志的,有的則是那頭猛虎的。
張青山一個一個地檢查完,見大家確實都沒事,也沒有私人或受重傷,這才放心下來,可怒火卻瞬間高漲。正如剛纔那個外號叫大個子的戰士說的那樣:被頭老虎襲擊就慫了,這仇要不報,別人聽說後,還不得笑話死突擊連?
事實上,連人都敢襲擊,而且是襲擊十幾個人,不論什麼時候,不論因果,面對但凡敢主動襲擊人類,而且是敢吃人的猛獸,都得立即殺掉,否則會對周圍的百姓造成極大的威脅。
胡英澤等人忙着安撫同志們的情緒,張青山和向大叔則把向小寶帶到一旁。
給小寶遞了根菸,並幫其點燃後,看到向小寶手還在微微顫抖,張青山拍了下向小寶的肩膀,安慰了一小會兒後,才問道:“小寶,說說怎麼回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