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大家是爲了馬匹而產生了爭論,那就說明這事有了分歧,就必須要統一思想……”
兩人的火氣都壓制了下來,這個時候,張青山再說這事,大家的心裡多少都有些稱讚:先把火氣放出來,再來解決問題,那麼,所遇到的壓力就會相對小得多。
“老周,你是堅決反對殺馬的,對吧?”
周平趕緊站起來說:“我不是反對殺馬,關鍵時刻殺馬,我也同意。可現在的問題是,只差這麼幾天就能走出水草地了,難道大家就不能忍忍……”
周平叨叨絮絮地說了七八分鐘,張青山一直耐着性子聽着,甚至臉上的笑容都沒有絲毫變化,直到周平說完,他纔看向彭鵬:“老彭,你是堅決認爲到了關鍵時刻,可以殺馬充飢的,對吧?”
“對!”彭鵬的性子要比周平衝動的多,雖然他沒站起來,可他的語氣卻充滿了怒火:“雖然大家都同意‘馬事自己戰友’的說法,我也是這麼認爲的。可問題是,馬匹畢竟時馬匹,不是同類,到了關鍵時刻,大家都餓的走不動路了,難道要大家不吃馬,去吃人?”
“好了,老彭,現在是大家商討,不是鬥氣,你火氣小點。”
說實話,對於彭鵬這股衝動性子,張青山也有點頭大,但老彭畢竟是自己的副手,加上他剛得知自己的表哥犧牲,心情不好也就在所難免,所以,不得不肅穆的批評他一句,卻也不多教育。
“看,這就是缺乏交流的壞處。事情說開了,就好辦了。”張青山含笑對大家說:“大家都認可‘到了關鍵時刻可以殺馬充飢’的想法,這就是基礎……老周,你別張嘴,大家都知道你要說什麼,我也認同你的觀點。不過,你想過沒有,現在大家只是估摸着還有幾天就能勝利走出水草地,可猜測是猜測,畢竟不是現實。萬一出現了什麼意外情況,我個人覺得,該殺還得殺。”
“就是!”
“老彭,你也別這麼說。老周的話也有一定的道理,馬匹畢竟難得,而且一路上都是老周在照料,對那幾匹馬有感情也是在所難免。而且,就只剩下這麼幾天了,咱們發揚一下艱苦樸素、吃苦耐勞的精神,給老周節約下那幾匹馬,也是應該的。”
各打五十大板後,張青山笑道:“好了,這條大家都取得了共識,就算是通過了。對此,大家還有沒有不同的意見?”
見衆人都點頭,張青山笑道:“那我們接着說下一條,就算關於柴火的問題。”
“沒有柴火,大家就無法做熟飯吃,更是無法燒開水,沒了開水喝,光是喝這裡的生水,嘿!嘿!恐怕用不了兩天,大家全都得報銷在這裡。但問題是,大家都知道,隨着咱們越來越深入水草地,用於生火做飯的木柴和牛糞之類的東西就越來越稀少。現在,咱們就不得不多開動腦筋,想想該怎麼弄柴火?”
說到這兒,張青山沉吟了一下,補充道:“或者說,大家想想,還有什麼東西能生火的。”
衆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時間都不知道該怎麼解決這個問題……在大家長期的股友思維裡,能燒火的東西,無非就是木柴、幹牛糞之類的,可在這茫茫水草地,這些東西一樣都沒有,就是老話中的‘巧婦難爲無米之炊’。
追蹤,劉兵皺着眉頭說:“這確實是個大問題,而且,這裡什麼生火的東西都沒有,我們就算是有這個心,也沒這個能力變出柴火來。”
衆人皆苦笑。
又過了一小會兒,老王說:“要不,到了關鍵時刻,咱們就乾脆把身上的衣服褲子用來燒火……怎麼樣?”
說完,見大家都用怪異的眼神看過來,老王直起脖子叫道:“你們這麼看我做什麼?我是很認真的跟你們說這事了。你們想想,咱們這一百多號人,衣服褲子堆積起來,絕對能做一頓飯,喝一頓水了。”
劉兵苦笑着,無奈的搖搖頭,沒好氣的對老王說:“可問題是,老王,只差這麼幾天就能走出水草地了,大家把衣服褲子都燒了,你讓大家光着屁股去見人?”
“就是!老王,咱們紅軍可丟不起這個臉。”
“那可不一定。我覺得老王這想法有可取之處。”彭鵬話音一落,周平卻帶着幾分諷刺之語,說:“畢竟人命大於天!關鍵時刻,丟臉就丟臉,只要同志們能一個不少的全都勝利走出水草地,光屁股就光屁股……老彭,你也別這麼看我,我說的是衣服,不是馬匹,我不是針對你。我的意思是說,大不了,到時候,老子光着屁股去找衣服回來。反正,我覺得,只要是爲了同志們的生命着想,再奇怪的想法都是好想法,反正我是打算豁出去了……大不了,你們只管提,老子去執行。老子還就不信,這臉不要了,還能讓困難給難住不成?”
周平的話透露出幾分豪氣,也流露出幾分無賴。可不管怎麼說,他都主動站出來去執行,你還真不好意思笑話他……就連彭鵬都笑了起來——這纔是一個紅軍戰士該有的品質:爲公事,大家拍桌子瞪眼,甚至找個沒人的地方幹架都可以,但一碼歸一碼,私底下,大家還是朋友。雖然這需要極大的自制力和無私之心。
一時間,大家看向周平的眼神都有些怪怪地。
“大家別笑,我個人覺得老王和老周的話,確實有可取之處。”見大家都不說話了,張青山只能開口:“我個人認爲,在不違反黨政軍規的前提下,個人的情況,確實可以視情況而定。就拿這燒衣褲的事來說,真到了那種時候,還真是一個好辦法,最少,這樣一來,大家就能多堅持一兩天……當然,我也覺得事情不比做的過火,最少,大家保留一件褲子,遮一下羞,是必須的……”
說到這兒,張青山忍不住笑了起來,指着周平道:“最少,我們也應該給我們的周平同志留一件褲子,這樣的話,他纔好不用光着身子去給大家找衣服,不用嚇到別人,更不會被人當流氓給打出來。哈!哈……”
說着說着,張青山自己就忍不住大笑起來,別人也都早已笑的前仰後合,唯獨周平,沒好氣的瞪着張青山,一個勁地翻白眼。
笑歸笑,可正事還得解決。
但接下來,衆人卻無法發言,因爲現實環境讓他們根本就不知道該怎麼解決這個柴火問題。
見這個問題老得不到解決,彭鵬有些心煩,想抽菸,便對張青山說:“廠長,來,給根菸抽抽。”
“滾!要煙沒有,要命一條。”張青山一楞,隨即佯裝大怒的說:“從現在起,你這傢伙就是副廠長了。今後,同志們想抽菸,只管找你要。”
“那也要我有煙啊!”彭鵬憋屈的叫了聲後,乾脆伸出手,道:“別囉嗦了,快來一根……”
“要煙都要的這麼兇惡,真是的,真不知道你們到底是拿我當連長看,還是拿我當土豪劣生看,這鬥地主斗的太不厚道了……”
張青山邊埋怨邊掏出煙,給大家散了一圈後,又掏出火柴盒,點燃火柴後,幾顆腦袋湊在一起點菸。
張青山把點燃的火柴微微搖晃了一下後就下意識的丟到地上,可一丟下去,又想起必須踩熄,免得引起火宅——他完全是下意識的這麼做,要知道,這裡可是水草地,能引起火災纔是怪事。
趕緊低頭看去,順帶着提腳就要去踩,卻瞬間愣住了。
只見那一丁點火星字恰好掉在一片枯萎的葉子上,枯萎的葉子上正冒着一點火星子。
火星子如同侵入一般,快速的在葉面上四散開,留下一片灰燼……
張青山足足愣了十秒,隨即卻猛地一拍大腿,一把跳起來,驚喜的大叫一聲:“有了!”
大家正在邊吸菸邊苦思,極爲安靜的環境下,被張青山這麼突然打斷,頓時紛紛擡頭愕然看向他。
“老張,你這大呼小叫的太沒個連長樣子了……”周平立馬就打趣張青山,可看張青山不接話,就知道張青山肯定有大發現,而且必定是好事。於是,帶着幾分好奇,問道:“說說,有什麼了?”
張青山拿起那片被燒斷的枯葉條展示給大家,見大家都不解的看過來,他笑眯眯地說:“大家看,這枯萎的草葉一點就燃,這不是最好的燒火的東西嗎?”
又一指周邊,難掩雙眸中的驚喜,笑道:“這茫茫水草地,除了水就是草葉……哈!哈!我們身在柴堆中,卻還爲柴火發愁,這真是個大笑話啊!”
衆人皆大喜:一根草葉確實沒什麼用,可是一堆草葉的話,就能燒一段時間了。而這茫茫水草地,草葉可謂取之不盡。
“等一下!”劉兵一開始也是驚喜的看着腳下的野草,可看着看着,他想到了什麼,眉頭一皺,叫道:“可問題是,這裡的草葉都是生的,根本就點不燃啊!”
“老劉,一看你就是沒從事過勞動的傢伙。”還沒等別人張嘴,周平就率先打擊他:“生的,也就兩三天,就可以放幹啊!再加上晚上生火時,可以將生的草葉放在火堆旁烘烤着,第二天就幹了,如此循環,只要草葉夠了,就不愁沒有乾草葉燒……咱們這麼多人,一人帶一把草葉,足夠大家生一頓火了。”
“嘿!有道理!”劉兵咂吧一下嘴,很光明磊落的承認自己剛纔確實失誤了:“看來我今後要學習的地方還有很多啊!”
衆人皆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