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李,從伍家嶺到鳳鳴縣縣城的這條大路好走嗎?”
“好走。”小李張嘴就答:“齊家爲了保持兩邊之間的機動性,花了大力氣修整這條大路,現在很平坦。只是中間有幾個急轉彎要注意一下就是了。”
“那麼,你對觀月臺及其周邊的環境瞭解嗎?”
“瞭解。從大路上山到觀月臺,大概要走二十五分鐘左右。山上林木茂盛,也只有一條石頭砌成的小路可走,但是,從觀月臺的另一邊下山後,就有三條小路,可以說是四通八達。我們只要綁到人後,沒在第一時間內被咬住,就很容易脫身。”
聽到這話,張青山哈哈大笑起來。
身邊的劉兵心裡正盤算着時間夠不夠,正有點心煩,見其笑的十分開心,不由的伸手在張青山額頭上摸了一下,對周圍的人打趣道:“你們別介意,老張的腦袋有時很冷靜,有時會發燒,現在就處於發燒狀態。”
“去你的。”張青山笑罵了他一句後,對大家笑道:“我知道你們擔憂的是什麼?無非就是擔心咱們雖然人手多,又是打對方一個突襲,可對方畢竟有百十來號人,裝備精良,咱們既想要活捉那幾個人,又要打贏對方,在這種混亂場面下,難度不小,所以,就需要充足的時間。對吧?”
沒有一人發笑,卻人人點頭。顯然,這是衆人心裡最爲擔心的。至於說能不能打贏對方,那根本就不用多說:八十多人的突擊連是精銳,最擅長這樣的短兵相接,而長征第一連也都是戰鬥經驗豐富之輩,加上武器上不會落後對方太多,加上兩個縣大隊四五百好人相助。突襲加短兵相接,敵人武器上就算有優勢也很難發揮出來,又是六七個打一個,這要還打不贏,大家集體跳河得了。
“那麼,我要是說,我能給大家爭取到一個小時左右的時間,不知大家有沒有信心完成這次任務?”
有些心急,脾氣直爽容易衝動的人,一聽到這話,眼睛頓時就一亮;而如齊子軒這樣,相對要沉穩一些的,則是疑惑的看着張青山。
“老張,大家都知道你是福將,素有急智……就別逗弄我們了。”田國忠到底是代理指導員了,有了些底氣,加上跟張青山也是老熟人,所以,就替大家開口詢問,當然,他因爲是從國民黨那邊反正過來的,所以,說話難免要委婉一些,先是一記馬屁過去,絕對沒有拍錯的:“你到底想到了什麼好辦法,快拿出來。”
“方法很簡單……”張青山笑眯眯地看着大家,一直等釣足了大家的胃口,才繼續說:“咱們不管有多少難度,可咱們有一大優點,那就是人手多。所以,到時候,只要咱們往兩邊救援而來的大路上,別說弄些絆馬繩,光是在兩邊各安排一個排,以班爲單位,在路邊打他們的黑槍,就這,也絕對能拖延他半個小時。更何況,半道上把他們去通風報信的人給宰了,那他們可就只能聽着槍聲猜測了,哈!哈……”
“對啊!”劉兵右手握拳,打在左手掌上,激動的叫了聲後,笑道:“這麼簡單的方法,我怎麼就沒想都了?”
張青山“嘿嘿”一笑,顯得十分得意。
隨即,大家首先舉手表決,一致通過了這條計策,然後,開始針對這條計策的補充,開始了熱烈而激動的討論……倒是那些嚮導和胡澤廣,心裡難免嘀咕一句:他們怎麼對紅軍的名聲半點都不在意?倒是趙武是個粗漢子,覺得這樣幹十分合自己的胃口,也就沒往別處想。
雖說後天纔是十五,齊家的老太君要帶人去燒香拜神,對於張青山他們來說,時間充裕。可是,張青山仔細一琢磨,再跟大家一商量,這才發現,時間其實也並不是那麼充足。
光是爲避免被人發現,要晝伏夜出,還要到觀月臺周圍踩點,這兩條,就足以消耗掉大量的時間。
所以,張青山立馬決定:先商量到這裡,大家立即出發。
好在張青山先前爲了給地方上的同志留些羊,因而只殺了五隻羊,加上那兩百斤糜子饃饃,所以,從現在到後天的早餐,大家不僅能吃飽,還能吃好。
而計劃上,是兩個縣的縣遊擊大隊相助,可真正執行起來,卻有難度:羅水縣這邊,縣遊擊大隊只有先前那兩百人左右,想要調動更多人手,時間來不及了。而鳳鳴縣那邊更是沒時間:他們的縣大隊自身只有五六十人,而爲了不打草驚蛇,引起齊家人的主意,張青山當機立斷,派先行過去小張過去傳令:就這五六十人了,不用再調集人手,趕緊過來匯合。同時,更是派小李連夜先出發,去跟那個打入齊家內部,已經當上小頭目的地下黨員接頭,獲取第一手情報,並要求第二天凌晨之前趕回來彙報。
一夜急行軍,終於在天麻麻亮的時候,來到了觀月臺對面五六裡的那座茂密大山的山頂上。
作爲軍人,無論是晝伏夜出還是熬夜兩三天,都是常有的事,尤其是在戰鬥之前,那就更別提了——時間好像都不是自己的,身體就更不是自己的,一切都爲了能贏得戰鬥。
但打仗畢竟要靠戰士們去執行,去拼命,所以,戰士們的體力必須得到一定的保證。
所以,張青山強令所有人休息,並加了雙崗。
自己卻和幾個主要幹部,一邊啃着乾硬的有些劃嗓子的糜子饃饃,一邊站在山頭,藉助山頭上的茂密林子,用望遠鏡觀察周圍的地形地貌,然後彼此商量着該在哪伏擊,該怎麼堵截,該怎麼戰鬥才能不傷到人質——畢竟,要是把人質,尤其是齊家的老太君給炸死了,齊家鐵定會狗急跳牆。
同時,張青山請胡澤廣親自帶着四個同志,化妝成到觀月臺去燒香拜神的信徒,去觀月臺踩點,把觀月臺後山的情況,尤其是那三條小道到底通向何處的具體位置在地圖上標註出來——趙武倒是想親自去,可一來他脾氣衝動,二來,他不懂得畫軍事地圖,就只好讓賢。
陝甘寧這一帶的人,吃饃饃的時候,喜歡伴着羊雜湯,現在不能生火,以免暴露,所以,就着水,他們還能將就。但如張青山這樣的南方人,吃着乾硬的饃饃,就只能一大口水含着一點饃饃,一點一點地吃。
好不容易吃完一塊饃饃,張青山是實在不願意再吃了——關鍵是,他的肚子被水給撐飽了。
“我是南方人,吃慣了大米,沒吃過幾次饃饃,實在是有點不適應,尤其是一口水一口饃饃,饃饃只吃了一個,卻被水給撐飽了……”揮手讓大家圍成一圈,席地而坐後,張青山指着放在中間的包袱裡面的饃饃,笑道:“倒是你們吃慣了的,要多吃一點。”
“張隊長你怎麼不早說,還有你們……”趙武一聽這話就急道:“怪我沒想到:南方人吃慣了軟大米,第一次吃這饃饃,肯定吃不慣。不過,我恰好準備了點別的,你們肯定吃得慣。等着,我這就給你們拿來。”
見趙武邊說邊站起來就要走,張青山趕緊一把抓住他,問道:“老趙,你先說說,你去拿什麼好吃的?”
“油蔥羊餅!”
張青山雖然不知道這油蔥羊餅是什麼,但能讓趙武特意準備的,肯定比糜子饃饃要好吃得多:這怎麼行了?咱們共產***的隊伍,全都講究官兵平等,尤其是在生活上,自己身爲領導,就應該起帶頭作用,怎麼能搞特殊化?那不是跟反動派的軍官一個樣了嗎?不行!絕對不行。
可問題是,自己跟老趙也接觸沒多久,加上對方又是地方上的同志,自己說話就得更注重方式方法了,絕對不能生硬的拒絕……
這麼想着,張青山卻張口問道:“油蔥羊餅是什麼東西?”
顯然,張青山是想拖延時間,以便於想出能婉拒對方搞特殊化的藉口。
“就是用羊肉加上軟糜子和野蔥混在一起,然後用油炸熟。可以放幾天而不變味,吃起來也是軟的,很好吃。”
看着趙武說的滿眼放光,喉結偶爾還有吞口水的動作,張青山就知道,這種東西,恐怕趙武自己也是很久沒嘗試過來,要不然,不會是這反映。而這,也就反映出地方上的同志的艱辛。
“那你怎麼不早拿出來?”
“因爲很少,就只有幾十張,還是我帶人進城的時候,特意讓一個炸這東西的攤子老闆臨時給我們做,然後吩咐兩個同志專門在那兒幫忙。就這,兩個小時,才製作出這幾十張了……我就想着,等你們走的時候,再請你們吃,也算是我們地方上的同志給你們踐行的食物之一。”
張青山立馬笑道:“老趙,你先坐下,我剛纔的話還沒說完了。”
等趙武有些不情願的坐下後,張青山繼續說:“我剛纔說了,我們南方人第一次吃這饃饃,確實有些吃不慣,可問題是,咱們現在既然到了這兒,並且要做好長期在此發展的準備,那麼,我們就必須要客服這個饃饃地問題,所以,我們不但要吃,而且要大吃,爭取早日能適應這種吃法,大家說對不對?”
說着,張青山笑眯眯地再拿起一個饃饃,放到嘴裡咬了一大口,然後使勁的嚼着。
一旁的向濤一看,趕緊給他遞上水壺,這才解了張青山的圍,要不然,這一口,就足以讓張青山噎着,那可就小小地丟了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