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歷過生死考驗的人,彼此間的信任程度——從某方面說也是依賴程度,要遠遠大於普通關係。
尤其是軍人,當他們在一起經歷過生死的磨難而取得勝利後,都會從潛意識裡希望大家依然能夠待在一起,不爲別的,就算是爲了紀念或者放心把後背交給這樣的隊友,他們也都會如此。
這不,向濤和周寶玉各帶幾個人,滿場吼着“長征第一連的緊急集合,快!”,讓很多正猶豫不決的戰士立馬就堅定了立場——轉身就跑。當然,向濤和周寶玉他們所受到的目光,那真是眼眼如刀劍,吃人的心思都有了。
有些人哪怕已經被拉走了,聽到這吼聲,也都會看過來,然後只需要稍稍一琢磨,結果往往都會——開溜!
有的則在別的團隊中休息,聽到這吼聲,絕對會擡頭。當他們的目光跟周寶玉等人的目光相撞,極少數人是需要周寶玉他們吼一句“你還在這裡呆着做什麼?還不快去集合?連長都要發火了。”。而大多數人,只需要在目光中流露出幾分不屑,或者是“叛徒”的意思,這就讓人更加受不了了,如同背後有人用無形的鞭子在抽打他們一樣,一般都會跳起來就跟他們走,根本就不去考慮先前那些拉他的人所給的好處。
而對於那些來拉人的同志來說,用‘強扭的瓜不甜’來說最爲恰當:雖說拉到自己團隊後,有的是時間慢慢教育,但這有兩個前提,那就是當初拉人過來的時候,沒有被拉者以前的部隊來爭論——就如同張青山一樣,不管先前爭奪他的人有多少,但當老部隊的首長田景山一到,別人就很自覺的不再提拉人之事。還有一點就是被拉的人自己對此也不表示反對。
但是,當前面有人來拉人,後面被拉的人也要走,自己要在中間硬擋着不讓,這就過分了。所謂強扭的瓜不甜,你要再擋着不放人,那就不僅僅容易遭到前後夾擊,讓人心生怨恨,更是一種破壞規則的問題,會讓所有人都瞧不起你:拉人你都拉的這麼惡劣,誰願意跟你合作?誰跟你合作的時候不防着你一把?
所以,他們只能憤恨的看着前來拉人的,卻對被拉者一點都生不起氣來。
好在,這次一次性來的人有近三百人,張青山他們只佔了一半,還有另一半等待他們去下手,所以,從這方面來說,多多少少抵消了點他們心頭的怒氣。
而張青山見集中的人員越來越多,心裡興奮着,可爲了防止夜長夢多,他下令大家一起喊“長征第一連,緊急集合!”。
此喊聲通過衆人整齊劃一的一喊出去,聲音盪漾開來,如同秋風掃落葉一般,不管是先前有點猶豫的,還是先前沒聽到的,這個時候,都紛紛快速跑過來,如同真正的部隊集合一樣。也算是一舉將那些阻攔的人弄的沒了脾氣——人家的長官在喊集合,你要是敢耽誤別人去集合,那就不僅僅是搶人的潛規則問題,而是軍規的問題了。或者說,做的太過了。
還不如放人,這樣,大家下次見面,還能是好戰友——最少彼此也認識了不是?
就連張青山身後正極力阻止別人接近張青山的田景山也放下了張開的雙手,而那些團長大人們也都悻悻地閉嘴——誰讓他們的手下沒有張青山,或者說沒有出現張青山這樣的便利:軍人就是這樣,不管是不是臨時的,但只要形成了組織,組成了臨時的隊伍,那麼,這支隊伍就會有一定的約束性,尤其是在還沒宣佈解散的前提下,再加上大家一起經歷過生死考驗,又同甘共苦過,這種凝聚力就更大了,絕對不是短時間內說沒就沒了。說的難聽點,哪怕他原來所在的部隊來拉人,他們都會在思想上進行好一番鬥爭。而張青山讓人喊的這一嗓子,算是一種催化劑,加速或者說是讓他們短時間內不再有猶豫,就跑來集合。
有這種思想的不僅僅是戰士,就連周平和劉兵,也僅僅是猶豫了一下後,就跑來了……對於他們這樣的連長或者是班長來說,他們的行動要相對自由,最少,他們可以在事後走人,所以,他們先來看看,也就是一種不捨的人情往來之意。當然,要真看上了,留下,那也是人之常情。
大家一報數,算上張青山,總共一百二十人,正好是一個整數,一個連的編制人數。
對於這樣的凝聚力,張青山很滿意,畢竟,李雪山和彭鵬他們所帶的那一個排,三十七人,張青山是根本不考慮的——那個排的人只會更加團結在李雪山周圍,絕不會做別的選擇。那麼,也就是說,只有八人被別人或者是被原部隊的人拉走,這很正常,反之,纔是怪事了。
“立正!向左看齊!”
鼓起大眼睛,一個一個地看過去後,張青山回頭看了眼田景山。
田景山很上道的對身邊的一個人說:“老彭,我現代同志們回駐地,這裡就交給你了。”
那個叫老彭的人早就笑的連後牙槽子都清晰可見,聽到這話,趕緊點頭——本來以爲趕不上這趟了,沒想到因爲張青山的存在,卻成了今天最大的贏家,一次性得到了這麼多,能不點頭纔是怪事。
張青山則見戰士們之間紛紛交流,爲了防止突變,他趕緊大叫:“都給老子聽好了,從現在起,一直到解散,嚴禁交談,嚴禁喧譁,一切行動聽指揮。”
“報告!”
張青山的話音剛落,卻見一個戰士舉手要發表意見。
“說!”
“報告連長,請問,我們這是要去哪兒?”
張青山也不知道該去哪,要不然,他先前也不會去看田景山。不過,見大家都看過來,他卻知道,絕對不能讓大家的思想放飛,要不然,七嘴八舌起來,這支好不容易被自己利用‘長征第一連’的旗幟暫時拉過來的人,很容易就會散架。
所以,張青山大叫:“不要問我去哪,也不要問我去幹什麼,老子現在就問你們一句話:想不想在老子手底下當兵?”
張青山啊張青山,你小子的語言藝術還不夠火候啊!問話不是你這麼問的,你看我來。
田景山不愧是老手,一聽出張青山這話說的不夠地道,但好在戰士們一時間沒反應過來,他趕緊上前一步,笑着大聲問道:“怎麼,你們都不信任你們的連長張青山同志嗎?”
這就是語言藝術的魅力!
雖然兩人說的話的意思基本上差不多,可是,仔細琢磨一下,卻又天壤之別:張青山那話,有點逼迫人的意思,萬一真出個二百五,一口回答“我想在你手下當兵,但我還是更香回原部隊去”,你張青山還能說什麼?
如果說張青山問的話是工作上的情分,那麼,田景山這話就是私人的恩怨了:這一百多號人都是張青山一手帶出水草地的,大家對他的信任還用說嗎?那麼,這個時候,誰敢站出來說自己不信任張青山,那絕對是犯衆怒的事。公事也就成了私人恩怨,而這種反對長官,又絕情的傢伙,無論到哪,都是大家敵視的目標,今後絕對沒法再待在隊伍裡了。
所以,此話一出,等同於一下子就堵死了所有人的嘴,就算先前想出列回答的人,這個時候也不好再出來了。
張青山也意識到自己剛纔那話有漏洞,聽到田景山的話,心頭立馬就記住了:嗯!下次說話得多轉個彎,看人家老田說的多完美,看似提問題,實際上就是一個無解的問題。
認識到自己錯誤的張青山,立馬就補救起來。
田景山的話音落地不到兩秒,還沒等大家反應過來,張青山就大叫:“既然都沒意見,那就聽我命令,向左轉,跟我走!”
於是,在衆目睽睽的羨慕嫉妒恨之下,田景山笑呵呵地帶着一百二十個寶貝揚長而去……向雪琴雖然跟着,但沒有人去拉她,因爲大家都知道,總部醫院的人,就算強行拉過去,也必須乖乖地送到總部醫院去——當兵的,誰敢得罪醫生護士?你就不想想萬一受傷了,怎麼辦?
不過,觀衆們也不是沒收穫,最少,他們明白了以前沒有重視起來帶的一個道理:感情當一支部隊的領導,還可以有這種有利的一面,嗯!下支隊伍的到來,不管別的,先看看那帶頭的是不是老子的人,到時候,也玩這麼一手,起步快捷,快哉?
“團長,我們突擊連的情況還好吧?”
三人邊走邊聊,張青山自然急於第一時間知道原部隊的情況——向雪琴因爲不想告訴他胡英澤的情況,又不好直接拒絕,就只能說自己不太清楚來糊弄張青山了。
“不是很樂觀……”田景山眉頭微皺,可見張青山聽到這話後,一把抓住自己的右臂,他又只得說:“不過,相對於別的連隊,算是很不錯的了。”
“老田,什麼叫‘相對於別的連隊’?你能不能把話說清楚。”張青山深恐田景山有所隱瞞,趕緊補了句:“反正就要見到突擊連的同志了,老田,你就別隱瞞了,瞞也瞞不住。”
“你小子,還有點規矩沒有?老田也是你能叫的?”
“是!是!是!我錯了,我錯了……我說,團長,你別瞪我,你趕快說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