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況我事先已經基本瞭解了一些,所以,我們不得不認清一個現實,那就是齊家在鳳鳴縣和羅水縣這兩個縣的影響力是很大的。”
田景山神色自然,語氣淡然,就好像在說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一樣。
“所以,我建議你們兩縣的縣遊擊大隊,可以聯合起來,利用彼此的優勢來彌補自身的劣勢。比如說,鳳鳴縣遊擊大隊在必要的時候,可以請羅水縣遊擊大隊過來幫着打一仗,或者是敵人勢大的時候,到羅水縣去避避風頭,採取靈活多變的戰術跟敵人打游擊,如此一來,不僅結合兩縣的革命力量,也是在空間上有了巨大的運動能力……”
說着說着,田景山終於說到了這批武器上了。
“所以,這批武器,我的建議是你們兩個遊擊大隊共同使用。”
幾人對視一眼,胡澤廣興奮的說:“首長,那您的意思是,這批武器分發給我們了?”
田景山既沒點頭也沒搖頭,而是含笑道:“其實在來之前,上級部門就你們落水和鳳鳴兩個縣的革命事業進行了專門商討……鑑於你們兩個縣的遊擊大隊各有所長,但主要還是缺乏武器彈藥,所以,上級決定專門分發給你們一批武器彈藥。不過,上級部門沒有具體說該怎麼分發給你們,也沒說分發給你們多少,反倒是讓我來看看……”
說白了就一句話:組織上把具體分發給兩個縣遊擊大隊多少槍支彈藥的決定權,交給了田景山。
說到這兒,田景山看了眼張青山,又對胡澤廣幾人說:“既然這次小張同志替你們從齊家手裡取得了一批武器彈藥,這也算是意外之喜。所以,我決定,給你們兩個縣遊擊大隊共同分發步槍兩百支,盒子炮二十把,子彈嘛,可以多給你們一些。你們覺得如何?”
“謝謝首長,謝謝首長……”
胡澤廣等人高興的跳了起來,連連道謝:雖說沒有直接完全拿到從齊家手裡繳獲的那批武器彈藥,可也相差不遠了——除了盒子炮和子彈數量外,基本上都包括進來了。
“不用謝我,這是組織上的決定,當然,也是感謝你們這些地方上的同志長期的付出和努力的結果,是你們應得的,希望你們繼續努力,將革命事業進行到底。”
“請首長放心,我們保證完成任務。”
“小張,這事就由你來辦,儘量給地方上的同志挑些好槍,子彈也儘量多給些。”
“是!”
張青山鄭重的向田景山敬了軍禮後,帶着胡澤廣四人就去選槍——沒見他們所帶的游擊隊員中,很多人都拿着大刀長矛,正圍着那批武器彈藥流口水麼?
當然,張青山也清楚,田景山這樣做也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原本是可以直接將從齊家手裡繳獲的這批武器直接批給他們,可問題是,那些盒子炮不能多分給地方上的同志了,因爲主力部隊上,有些指揮員手裡都沒有盒子炮,這不利於指揮員的形象不說,主要的是指揮員們行軍打仗帶着長槍不方便。更重要的是,紅二軍團長征中一路走來,大大小小打了幾十次仗,彈藥一直沒有得到大的補充,現在,同樣急需彈藥,反倒是對槍支方面的需求,相對要小得多,所以,彈藥方面只能說是儘量多給些。
當最後一聲槍響結束,接到安全信號後,張青山等人押運着物資,向紅二方面軍而去。
中途跟**他們分別時,**等人的眼睛都有些發紅,很是捨不得。
回到紅二軍團臨時駐地後,大家受到了熱烈的迎接,甚至肖克將軍都抽空親自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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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一車車糧食,一箱箱藥品運進來,所有人的臉上都洋溢着高興的笑容。
尤其是李院長,看到兩輛馬車上成堆的藥品——原本是三車藥品,可齊家一時間湊不齊,只好用黃金代替。李院長樂的合不攏嘴。
“老李,我這可算是完成任務了吧?”
李院長到底是老謀深算。
看到張青山邊洋洋得意的對自己擠眉弄眼,還時不時的瞄一眼身邊的向雪琴,他哪會不知道張青山的意思,更知道此時該說什麼,做什麼。
“沒大沒小的東西,老李也是你能叫的?”說着,李院長就笑了起來,拍了下張青山的肩膀,卻感嘆的對向雪琴說:“小向,組織上已經同意你倆的結婚申請,所以,只等你倆把酒席辦了後,小張就可以交給你了。今後,對小張好點。”
說完就直接跳上了裝藥品的馬車,揚長而去,只留下臉色發紅的向雪琴和一隻嘿嘿發笑的張青山。
氣氛有點尷尬,張青山不得不沒話找話:“這老李也真是的,怎麼能說把我交給你了呢?明明是把你交給我了嘛。”
“滾!”向雪琴嗔怒的罵了他一聲後,道:“狗嘴裡吐不出象牙來。”
張青山撓了下後腦勺,老覺得哪兒不對勁,突然想起了什麼,回頭一看,就見向濤和周寶玉站在自己身後一兩米的地方。見張青山看過來,他倆還傻傻地一笑。
“你倆還站在這裡傻笑個屁啊!沒一點眼力勁,給我滾一邊玩去。”
等他倆飛奔而去,張青山再次看着向雪琴,卻怎麼也找不到話題,一時間,就只能同樣傻傻地憨笑起來。
這傻樣,看的向雪琴捂嘴就笑,還不忘給他一個大白眼:“你傻乎乎地站在這裡傻笑個什麼勁?”
“我這不是一想到能娶你了,心頭就高興壞了嘛~!”
這等濃情蜜意,是戀人最幸福的時刻。
可就在這時,卻有人沒眼力勁了。
“姐,姐夫,你來說什麼悄悄話了?讓我們也聽聽?”
只見秦芳和一幫護士們跑過來,笑嘻嘻地打趣他倆。
向雪琴的臉色又發紅了,卻裝出一副咬牙切齒樣的邊給她們撓癢癢邊笑罵道:“一個個小丫頭,就知道瞎說,看我不撓死你們。”
就這樣,向雪琴追打着這幫同事而去。
可沒跑多遠,向雪琴又跑了回來,道:“對了,我差點忘了件大事。你快去總部醫院看看**,他醒過來後,聽說你還活着,激動的都哭了,一個勁的囑咐我,見到你後,一定要把你拉過去看看他。”
原本還以爲向雪琴是捨不得跟自己分開,正想花花口,可一聽胡英澤醒了,他激動的邊快步向前走邊追問**的情況。
“總算是把**從鬼門關前拉了回來。”向雪琴笑着說:“先前還擔憂藥品跟不上,就怕**的病情反覆發作,那樣,我們這些醫護人員可就對不起你們這些殺敵的將士們了。現在好了,有了這批藥品,不僅**能康復,就是很多戰士的傷,我們也更有把握了。”
“他醒了多久了?”
“你們出發後的第二天,他就徹底清醒過來,只是因爲沒有藥品,所以,他的病情有些不穩定。”
就這樣,一個詢問,一個回答,很快,兩人和跟在身後的向濤、周寶玉就到了總部醫院。
有的人在收洗乾淨的繃帶,有的人在收拾東西,有的人在安慰病人,全都是忙進忙出的忙碌樣,一看就知道是爲明天清晨的出發做準備。
張青山卻沒心情看這些,在向雪琴的帶領下,直奔胡英澤所在的重病房。
推開房門,第一眼就看到了胡英澤。
胡英澤也扭頭看過來,四目相對,久久無聲。
張青山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來到胡英澤身邊坐下,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抓起了胡英澤的手,不知道房間裡什麼時候就只剩下他們二人,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麼……來時有無數的話要跟胡英澤嘮叨,可等看到胡英澤後,卻一個字都說不出。
這是一種情義,一種經歷過煎熬,經歷過生死,經歷過戰火檢驗的戰友情——沒經歷過的人,是永遠也無法體會到這種情義的珍貴與偉大。
久久的分別,生死未卜之後再次相見,彼此間卻更能體會出這種情義的偉大。
看着**,張青山幾次張嘴都沒發出一個字,直到感覺到兩頰有點冷,張青山用手一摸,原來是淚水,這才一把驚醒了他。
看向**,**也早已是淚流滿面。
趕緊用衣袖擦了下自己的眼淚,又小心翼翼地幫**擦了下眼淚。
輕聲的說了句:“**,你感覺怎麼樣了?”
“老張,我……我對不起你啊~!”
**的身體很虛弱,聲音很輕柔,可說出來的第一句話,居然是痛哭流涕的哭聲。
張青山嚇了一跳,來時,向雪琴就說過,**現在的情緒很不穩定,這對他的身體康復很不利,所以,儘量不要刺激**。現在,見**如此激動,張青山趕緊安慰他:“沒事,**,過去了,都過去了。”
哪知,**雖然漸漸止住了眼淚,可語氣更爲悲涼:“分開的時候,咱們突擊連還有一百二十七人,可等走出草地,就只有八十五人。四十三人啊,那可是四十三個精挑細選,最優秀的戰士,是我們最寶貴的革命種子,四十三啊,四十三啊……”
**越說越激動,說到最後,那種仰天長嘯般的悲憤,深深地震撼了張青山,可張青山卻不知道該怎麼寬慰他。
“在老子手上沒了四十三個同志,他們都走了,可老子卻活了,你說,我他媽的爲什麼活着?我他媽的有臉活着嗎……老張,你說話啊!”
這就是長征造成的創傷:雖然長征中最艱難的幾段路程結束了,接下來的路好走得多,但問題是,很多同志心靈上的創傷,卻纔剛剛開始爆發,就如同胡英澤一樣,自責與悲憤的心靈呼聲,幾乎就要壓垮他的精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