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了顯得正式和禮貌,齊芳是敲門後得到應允,方纔推門進來的。
彼時,楚喬穿着一件淺灰色純棉長T恤,倒有幾分睡衣的樣子。
說起來真是坑爹,原本來人家家裡做客,主人家已經等了客人這麼久,她哪裡好意思在那裡磨磨蹭蹭慢慢沖洗?
不過是那時候哭出了汗,衣服上揉了些眼淚鼻涕什麼的,失了做客的禮貌。
快速沖洗完之後的楚喬才發現浴室裡連一塊大一點的浴巾都沒有,不由皺眉,這傢伙平時都怎麼用的?
那僅僅比毛巾略大一點的浴巾往身上比來比去,最後索性放棄,老老實實穿上之前的髒衣服走了出來。
雖然一再對自己說了非禮勿動,終是耐不住髒衣服穿在身上的彆扭。
楚喬在臥室裡轉了兩圈之後,終於滑開了衣櫃門。
單手託着下巴,她沒猜錯,這傢伙絕對有潔癖!
整個衣櫃裡,所以西裝襯衣按顏色深淺掛得整整齊齊,領帶襪子都分格放置,絕不出錯。
這樣的人,一定是個心思細膩,思維清晰,邏輯嚴明的人吧!
或許,還帶着一點點僵硬古板。
謝天謝地,在這樣的衣櫃裡,她終於發現了一件淺灰純棉T恤。
楚喬想着先換下來再說,反正連她身上穿的都是人家提供的,要欠人情早就欠了,也不在乎多着一件T恤。
T恤套上身的時候,發現這個長度已經過了臀,比比長度,索性連褲子一併脫了。
男人身姿頎長,這樣的T恤長度,應該不會太失禮。
輕柔的敲門聲響起的時候,楚喬正在吹頭髮,一個吃驚,吹風機碰到腦袋上,灼熱的溫度燙的她頭皮發疼,低低呼出了聲。
待聽出是齊芳的聲音,又匆匆放了吹風機,一邊往下扯了扯T恤,一邊揉着腦袋跑去開門。
齊芳應聲而入,故意忽視楚喬往下扯T恤的小動作,心裡對這孩子的好感度又上升了一點:不是個輕浮的女孩兒,很好!
看楚喬半溼着頭髮一臉尷尬,手還在揉着頭,大概猜出了是怎麼回事。
“真是個傻孩子!跑太快燙到頭了吧?”
齊芳莞爾一笑,又拉着楚喬走到鏡子前面坐下,親自拿起桌上的吹風機,開了小風,先是吹了吹楚喬頭上燙到的地方,然後纔開到中風,親自爲楚喬吹頭髮。
手指溫柔地穿過潮溼的髮絲,輕輕地抖動着她的頭髮,一下一下,耐性又溫柔。
這樣的狀況讓楚喬徹底懵圈,完全成了齊芳手中的提線木偶,傻傻地看着齊芳動作,甚至忘記拒絕一下。
明明是個並不熟悉的高雅貴婦,望着她的目光卻溫柔專注,澄澈而溫和,絲毫不顯扭捏和突兀……
這樣的目光極易觸動楚喬心底最深遠的記憶。
曾經,也有一雙這樣的手溫柔地穿插過她的髮絲,也有這樣溫柔澄澈的目光專注地注視過她臉頰,那是媽媽的注視……
喬楠,她的媽媽呢?
那注視太專注,那手感太溫柔,楚喬不敢迴應。
她努力的平擡起頭,明眸半張半翕,捲翹的睫毛剪成弧度優美的羽扇,眼眸中有細碎的星光微閃,亮如星鑽。
那一刻,她竟然不再害怕想喬楠,甚至是前所未有的思念,鑽心蝕骨。
從頭至尾,她都沒有抗拒齊芳,最初是忘了抗拒,然後是貪念,最後是順從。
楚喬不說話,齊芳也不問她什麼。
直到把楚喬的頭髮吹乾,親眼看着她拎着衣服進了衛生間,齊芳纔在心裡微嘆,也是個心事重的孩子!
同樣身爲母親,她怎麼會不明白楚喬這麼大的女孩兒對母親的孺慕之情?
剛纔只怕是在心裡偷偷哭過了。
明明傷心,偏要假裝隱忍,明明思念,偏要假裝忘卻。
她跟顧邵東結婚的時候,楚涵雲還沒有結婚,等她跟顧邵東複合的時候,顧、楚兩家的關係已經變得微妙,兩家人的交往越來越少,對楚家這位少夫人,她的印象並不多,大約記得是個溫婉嫺靜之人。
出於顧家夫人的修養及對楚家隱私的避諱,她並未主動去打聽過多,現在見了楚喬,纔想起在建築界同仁間流傳的議論:
據傳,楚宅別墅的設計出就是出自楚夫人喬楠之手,而一磚一瓦乃至一花一草都是楚涵雲親自監工完成;楚家遠負盛名的建築設計公司“楚韻”就是喬楠一手創建。
據傳,楚夫人天賦奇才,才華橫溢,雖未完成正規的學業教育,卻是年紀輕輕就得到了建築界設計大師的關注和青睞,其爲數不多的幾副設計作品更是以其有爭議的設計理念在建築界掀起學術性爭議。
據傳,天妒英才,楚夫人最終難逃紅顏多薄命的宿命,其父喬松柏因爲難以承受痛失愛女的打擊,才退出建築界,隱居避世。
據傳,那座夫妻聯手打造的別墅界傳奇,楚夫人卻未得一見,而它如今的女主人卻早已易主。
據傳,楚宅別墅如今新的女主人,是前楚夫人的妹妹,喬松柏續絃之妻所帶的女兒,與楚夫人從小一起長大……
……
這些傳言,未有人證實,或有猜測不實的成分,但是作爲與楚、喬兩家頗有淵源的顧家人,齊芳心裡明白,十之八|九已經接近事實。
所以昨晚赴宴,她纔會專門交代顧西陸和陸遠崢對楚宅的設計裝修“別多問了,更不要在楚家人面前提起……”
-本章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