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業了。海豚想,她終於要回去面對一些未知的東西。
很小就失去的母親賦予了她美麗的容顏。儘管失去,她成長的過程中卻多了雙份的愛。她慈祥幽默的胖爸爸會準時每天晚上給她一個晚安吻。
她可愛的胖爸爸不是個有錢人也不算是個窮人,他就那樣不緊不張的經營着他的車房,那些錢足夠把她送到美國留學之外還有剩餘給他又開了幾個新車房。儘管忙起來,但是他總是有時間在睡前給女兒打一通越洋電話道晚安。
他說,“有太多金錢不是件幸福的事,不僅如此,在追求的過程中就已經失去快樂了,我們只要有足夠的快樂和幸福就好。”
所以海豚臉上總是有天真而快樂的笑容。她不知道什麼叫做難過,亦不知道什麼叫做不難過。她會對所有愛她的人笑得天真而燦爛。她希望世界和平,所有人都幸福。
海豚亦和所有22歲的年輕女孩一樣,都喜歡幻想自己有一天會遇見一個浪漫的深愛她的王子,然後談一場純純的愛戀。夢想是如此甜美。
可是畢業那天接到爸爸的那通電話後,她開始會有小小的煩惱。
她的胖爸爸用一個半小時跟她說明白了一個事實,她其實有一個在很小的時候就定了親的未婚夫。而她的未婚夫,在她很小的時候見過一次,但那時候不知道那是將來要和她結婚的人。她畢業了必需回國結婚。而這是她已經過世的媽媽的遺言。
海豚和所有同窗道了別,曾經養了四年的小狗送給最好的同窗,她離開的時候,它探出頭來看着她,疑惑的跟着她走了幾步,停下來,看着她走遠,叫了幾聲,似乎是一個道別。海豚沒有回頭,一直走,終於知道難過原來是這樣空空的。
海豚站在機場大廳裡,大廳是來往的人羣,臉上有過往的風塵僕僕,他們在這裡停靠,卻沒想過要停留,他們只是在這裡轉折,又復到另一個地方。
過安檢的時候,她把隨身行李袋放入安全帶上面履行檢查。而她空着手走過去。
走過那個機器的時候,碰到左手腕上的舊銀鐲子,機器發出嘟嘟的尖銳的聲音。一個穿着制服的一個男子走過來。說,“小姐,能把那個鐲子先摘下來嗎?”
那只是一隻普通的銀鐲子,靠皮膚的那一面刻着古老的花紋。海豚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起就戴着它了,反正懂事的時候手上就有這樣一個東西,她的爸爸說,那是她逝世的媽媽留下的。洗澡和睡覺和時候也沒摘下來過,上面的銀色已經被帶得接近皮膚的顏色。從上面能看到死亡的陰影,卻是這樣危險的美感才使海豚一直沒有離棄過它。
海豚揚起頭看制服男人,她很抱歉的說,“好像不可能了。我覺得它並不危險。”
制服男人拉起海豚的手仔細的看了很久,確定真的不能摘下來以後,朝海豚抱歉的笑笑。然後示意海豚可以走進去,在海豚轉身後在身後說,“小姐,你一定會很幸福,很少有人能像這樣戴一件飾品戴這麼久,很多東西也一樣。”
海豚也微笑起來。她想這個制服男人也許有生之年她都不會再遇見他,而他們曾那樣平靜的交談,所以她毫不吝嗇的朝他展現她曾經也幸福的樣子。
海豚是在過一分鐘之後確定自己的旅行包包不見了的。
她的包包上有一個小鎖匙扣,上面是出國前她和她胖爸爸的合照。可是現在那堆行旅中沒有她的包包。也許在她和制服男人交談的時候被人拿錯了。
很多東西都不重要,可是海豚在想裡面裝着的那些相片,那是唯一可以和時間抗衡的東西。害怕回憶會敵不過時間,所以人們以這種方式來留住曾經。
她不能失去它們。
海豚在那堆行旅包前呆站了很久纔想到要怎麼做。
朝服務檯走去。把那張機票抓在手裡緊緊的。她寧願晚一天回去見她的胖爸爸也要找回那些東西。
“小姐!”
身後響起一個柔軟急促的年輕男人的聲音。
很久以後海豚和那個人說,“是我不懂得相愛,亦不知道真相是我的髮膚早就接受他,亦或是你的難過太過深切太過吸引我,才至於我太平靜的接受出現在我身邊的天使。是啊。他的出現就像個天使。”
海豚回頭就看到了那個男人。黑色純靜的有些凌亂的捲髮。年輕洋溢的臉龐如破碎的水晶,不顧一切般絢麗。黑色的眼眸裡有飛舞的潔白光束,隨風起落。無辜而童真的嘴角,有善良的線條。臉頰的酒窩懵懂而天真。深深刻印。
海豚看見到他的時候就那樣自覺的笑起來,笑容快樂而天真,因爲忍不住有想在他頭頂上畫上一個光環的想法。
他看着海豚的笑容,顯然有些意外,眼睛清透的望着海豚,他的眼神猶如一束潔白的月光。
他說,“你好,你是要找這個吧,不好意思,我剛剛拿錯了。”
海豚低下頭看到他手上拿着那個包包,上面的鎖匙扣上印着她大大的笑臉。她忍不住要呼喊起來,但只是小聲說,“對啊,是我的袋子。”
自行從對方手上拿過袋子,在他前面就不顧形像的親吻那個袋了,狠狠聞了一下上面熟悉的香水味道,纔想起身邊還站着那個男人。於是擡起臉,在臉上綻放了一個無限歡喜的笑容。
她說,“謝謝你。我還以爲找不回來了呢。”
他尷尬的皺起鼻尖,臉頰又浮現深深的酒窩。他說,“應該我說對不起纔對,拿錯了你的東西。”
“沒關係了。沒丟就好。”
廣播裡又在提醒着登機的人起飛時間將至。海豚臉色突變,提着包包就往入口跑去。身後響起那個柔軟的聲音。“我叫林巖皓。你叫什麼?”
海豚回頭對那個天使般的男人大聲說,“我叫海豚。”
視線收回來前看到了他明亮閃耀的笑容。
林巖皓站在原來的位子上,臉上還保持着那樣的笑臉。對着消失在入關口的那那個背影,語氣淡然的說,“海豚,原來是你,哥,如果是這樣一個女孩,能代替他嗎?能讓你不難過嗎?”
海豚坐在靠在窗邊的位子上,玻璃窗外面,遠處一架龐大的波音767在另一條跑道上起飛,發動機的聲音呼嘯着淹沒一切。而近處,所以東西以夢幻般的速度往後退,以此告訴她,她正在前進,前面,是未知的波浪。
申彗星,我回來了,回來鑑證,你是不是我的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