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羅夢潔藏着躲閃的眼神,羅母眼中閃過深思。”婕柔,你是不是還有事瞞着我?”
眼珠子轉動的更加頻繁,羅夢潔搖了搖頭。”媽,沒有。”
狠狠推那一下的時候,她沒有絲毫猶豫,一心只想着報仇。可當仇真的報了的時候,她卻並沒有覺得輕鬆,心情反而異常的沉重。
每晚的噩夢,是否在提醒她,她所犯下的罪孽?
見羅夢潔的嘴緊的跟蚌殼似的撬不出一個字,羅母便不再多問,安撫了羅夢潔一陣後,轉身回了房間。
偌大的別墅只剩下羅夢潔一個人,明明開着暖氣,羅夢潔卻覺得很冷,從內而外的冷,那冷一直浸透到骨髓,散發出絲絲寒意。
窗外刮過的冷風如同誰的嗚咽般,聽的人毛骨悚然,羅夢潔身子僵了下迅速回了房間,卻阻擋不知那陣陣如嬰兒啼哭的嗚咽聲。
在被子裡縮了好一會兒,羅夢潔摸出手機,撥了個號碼,是屈建華的。
可傳來的,卻是永久的忙音:對不起,您所撥打的號碼不在服務區。
不在服務區?羅夢潔苦笑,恐怕是將她拉黑了吧。
偌大一個世界,在孤單無助時,她居然連個傾訴的人都沒有,沒有愛人,沒有朋友。
金帝酒店,奢華依舊,住客絡繹不絕。
頂層,燈還在開着,地上匍匐了個人影一動不動,看不清臉,唯有脖頸刺目的白,旁邊丟了一堆空的酒瓶,空氣中瀰漫着刺鼻的酒味,久久不散。
天剛矇矇亮,第一絲黎明的曙光從東邊升起,火一般的紅,有幾縷打在一動不動的人身上。
好似被燙了一般,那人身子狠狠震了下,將埋在膝蓋裡的頭擡起,迎面對上陽光,下一秒又緊緊合上眼。
懷裡還抱着牌位,就那樣摸索着將窗簾拉上,甚至順手關掉了燈。房間瞬間歸入黑暗,男人才睜開眼睛,紅血絲充斥着整個眼仁,乍一看,有些像會流血般,分外恐怖。
熟練的摸了摸牌位上的字,男人緩慢的站起身來,將其放回原位,再用紅布蓋上。
也只有除夕的時候,他纔會和她相聚。
阿華進屋,猛一看到滿地的空酒瓶,眼睛本能的落在立於窗前的人影上,眼底有着再清楚不過的緊張。
。”徐少,您……”
眼前在黑暗中隻手遮天的男人,實際上身體十分羸弱。倘若肯按照醫生的叮囑好好調養,痊癒還有可能。
可這些年,他任性自我,常年把自己關在這狹窄的房間裡,營養師精心調配的菜餚也是想起時才吃一口,因而身體變得越來越糟糕。
除夕夜,又喝了那麼大一堆酒,只怕是……
話落,空氣中果然傳來陣陣咳嗽聲,一聲比一聲響,好似要將肺都咳出來,聽得阿華心一揪一揪的疼。
。”徐少,我幫您請醫生。”
瘦弱的身軀隨着咳嗽劇烈搖晃着,似乎隨時會倒下,聽見阿華略帶關切的話擡起手阻止。
。”不用。”男人艱難開口。”沒報仇之前,我不會死,也死不了。”
。”可……”阿華還想說什麼,聲音卻在男人愈來愈冷的目光中弱了下來。
。”那邊什麼情況?”彷彿支撐不住身體,男人找了把椅子坐了進去,撐着額頭問道。
。”跟平常人一樣,熱熱鬧鬧的慶祝。”阿華開口。
。”呵……”男人輕笑一聲,脣畔卻沒有絲毫弧度。”他是真寵那個女人吶。”緊接着話鋒一轉,言語間帶着熾烈的恨意。”可當年瑩瑩那麼卑微的求他陪她過一個春節,他都不肯。”
。”徐少,那些……都過去了。”見男人想起了往事,而且是悲傷的往事,阿華出聲勸道。
。”過去了?”男人微微擡眼,眼底滿是冷色,宛若千年寒冰般。”怎麼可能?只有讓他嘗過撕心裂肺的痛,這一切,纔算過去。”
阿華一震,忽然間說不出話來。
從他遇到男人開始,就清楚的知道,是仇恨支撐着男人的餘生。一旦報了仇,男人很快就會,如同他日夜思念的人一樣,離開這個世界。
私心來講,他並不希望男人走到那一步,可他沒有能力,甚至沒有理由阻止。因爲,他的命,是眼前男人給的。
其實,擁有再多的財富,再高的權力又如何?終究抵不過一個情字。
男人有多愛那個叫瑩瑩的女人,就有多恨屈建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