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夜,居沉幾乎沒睡,夜深了看了看閉着眼睛的樂詩,確認她熟睡之後纔算安心。
這兩天,她應該都沒有好好休息過,胳膊上的紗布有些觸目驚心,他知道那下面掩蓋住的,是更加觸目驚心的傷口。
想到這些,他就想將許志文整個碾碎,一百次都不爲過。
外面天已經大亮了,只睡了兩個小時,就怎麼也睡不着了。陽光能透過窗戶直接照到牀上,感覺到樂詩微微皺起了眉,他迅速走到窗邊將窗簾拉好。
一回頭,卻見她睜開了眼睛,正看着自己,臉上的表情忽明忽暗。
居沉有些驚喜的笑了笑,走向她:“你醒了?是不是餓了?剛纔我讓林逸去買了些粥菜過來,你多少吃一點。”
樂詩看着自己手上纏着的紗布,手掌上的針管,想支撐着坐起來,誰知一點力氣也沒有。
居沉上前幾步想幫忙,樂詩卻擡起手來制止住:“別……別。”她微微皺着眉,用力握住牀邊,好不容易纔將肩膀靠到枕頭上,“您先回去吧,我自己可以。”
她沒有看他,是自尊心在作祟,也是因爲一點點懦弱。
在外人面前,她就是永遠都這麼堅強。居沉收回停頓在半空中的手,握了握拳,嘴邊淡淡一笑:“我給你找了個護工,馬上就會過來,有什麼事情你直接找她,我先,回公司一趟,晚上再來看你。”
說完,又看着她好不容易坐起了身子,拿起旁邊的水杯喝水,這才放下心,轉身往病房外走。
“居總,”樂詩叫住他,卻並沒有擡頭看他,只是因爲不敢對視他的眼睛,“謝謝你。”
沒有多餘的話,只是一句感謝。居沉應了一聲,就算是很簡單,對他來說也足夠了:“你好好休息吧,想吃什麼直接跟護工說。”
沒有得到迴應,也是預料之中。
聽到關門聲,樂詩渾身緊繃的神經忽然間鬆懈下來,眼睛空洞的看着前面白色的牆壁,什麼也不想做,什麼也不想說。
彷彿做了一場夢一樣,唯一能夠提醒自己真實發生的,是胳膊上的傷口和渾身的酸痠疼。一幕幕觸目驚心,就像做了一場噩夢。
窗外陽光晃得刺眼,可卻彷彿能照進人心的黑暗,過去已經過去了,她只能這麼告訴自己。
剛到公司,時間剛剛八點鐘,還有一個小時才召開董事例會,居沉只覺得此刻滿面倦態,應該好好閉上眼睛休息片刻。
剛下電梯,就見林逸等在總裁辦公室門口,彷彿有什麼事情要說,他想他沒辦法休息了。
“什麼事?進來說。”剛要進總裁辦公室,就見沈薇從不遠處秘書處出來,依舊滿面春光,喜上眉梢的,他倒覺得奇怪。
按理說,以許志文的性格,昨天晚上就應該把她給供出來了,怎麼會……
脫下外套掛好,又倒了杯溫水喝光,身後的林逸卻遲遲沒有動靜,他更加奇怪,有不好的感覺:“怎麼了?是,許志文那邊的事情?”
林逸看着他,點了點頭:“他,把事情全都攬在自己身上了。”
居沉猛地轉過頭看着林逸:“你說什麼?他……他沒有說出沈薇?”這是根本想不到的。
按理說許志文是個貪生怕死的人,本應該供出沈薇,這樣他就能被從輕處罰了。
林逸知道他會這個反應,但事情也是沒辦法的:“昨天晚上,他還突然多了個辯護律師,爲他的非法拘禁罪辯護從輕處理。”
“非法拘禁罪?”聽到這裡居沉更是覺得氣憤,“明明是綁架,爲什麼……”
“後天開庭,估計判個一兩年,罰點錢也就算了。”林逸說道,這的確是最後最有可能的結果,“我調查過了,昨晚我離開沒多久,就有人去看許志文,跟他說了些什麼。”
話說到這裡,居沉也就明白怎麼回事了。
除了沈薇威脅了他這個原因,估計沒有別的能讓許志文甘心承認自己的罪過。
“關於公司機密泄露的事,我去問了我們在那家媒體的人,他說是前些天的確有人見了他們主編和幾個記者,所以那天醫院門口才會有那樣的提問,只是,應該很難搞清楚究竟是誰。”
居沉點點頭:“既然這樣,我還真就不信,誰都沒法玩過她……你現在,就去秘書處宣佈,沈薇成爲副秘書長,然後讓她過來找我。”他心裡,漸漸有了個主意,“然後,派好人保護小蝶。”
林逸微皺了下眉頭便鬆開,明白了居沉的意思:“好,我馬上去辦。”
看着外面刺眼的陽光,居沉揉了揉太陽穴,突然之間有點挫敗感,真的像爺爺說的,他識人不明,這麼一個小人物,他以爲根本就沒關係。
前些年沈氏的發展一直不溫不火,他也就沒太在意,只是這幾年的確進步了許多,瀋海生也的確是開始經常出席各大商業酒會了。難道,是自己太小看他們了?
很快,林逸把沈薇帶了過來,她臉上還帶着剛剛晉升的興奮和喜悅感:“居總,您找我有什麼事?”
居沉微笑着看她:“你先坐,林逸,倒兩杯咖啡過來。”說完,轉身回到了辦公椅上坐好,看着沈薇興奮的臉,他只覺得哪裡不對勁。
爲什麼她在自己面前看起來,好像那種雖然壞但是卻不聰明的人,但背地裡的這些事,又的確是她乾的,難道,這些都是她裝的?還是說她背後另有其人?
“居總,有什麼話您就直說吧。”剛剛晉升了副秘書長,沈薇的高興大過一切,因爲這又滿足了她的一些虛榮心,“您這麼看重我,我一定會更加努力的。”
居沉點點頭:“就是看着你一直在努力,所以,這個職位算是獎勵你的。”他笑着將桌上的一份文件打開來,“我聽說,最近沈氏發展也還不錯,沈總沒有想要讓你自己回去幫忙嗎?”
只是擡頭看了看沈薇的臉,就將她有些變化的眼神收進心裡,果然是她裝的?那麼自己今天這一步棋走的,會不會有點打草驚蛇了?
“其實,也不是很好,最近父親也因爲項目的事情發愁呢。”沈薇有些尷尬的笑了笑,眼神中透露出一點不安,“不過和沉浮相比,一時半會是比不上的。”
居沉淡淡笑着:“不聊這些。”他淡淡吐了口氣,看向沈薇,“現在有一件很嚴重的事情,想跟你商量一下,前幾天樂詩住院的事情你還記得吧。”
沈薇表情一愣,之後十分小心的看着他。
“唉……這兩天還好公司做了公關,消息被壓了下去。”居沉慢慢嘆了口氣,做出十分擔心的模樣,“不過新聞上所報道的事情,我覺得你也應該看過了,說是……我和樂詩的關係不正當。”
沈薇表情彷彿更加驚訝,接着還是沒說什麼。
居沉輕笑一聲:“不過你放心,我根本不在意這件事情,我所在意的,是公司機密的泄漏!”說到這裡,他特意加重了語氣,轉頭看着沈薇,注意着她臉上表情的變化,“我不知道爲什麼,媒體居然會對我們公司的人事變動這麼瞭解。呵……如果說樂詩現在還是一個大學生的話,那麼我和她關係不正當也就不會是負面的,可媒體那邊偏偏就知道她現在是我的貼身助理,你覺得這是怎麼一回事?”
靜默片刻,沈薇神色有些緊張的問:“居總是覺得,我們公司內部出了奸細?爲了得到報酬,不惜將公司機密賣出去?”
居沉並沒從她眼神中發現什麼:“不錯,正如你所想,我也是如此,前幾天,我就一直在發愁,究竟會是誰出賣了公司的機密呢?樂詩作爲我的貼身助理,公司上下人盡皆知,所以,人人都有可能,你說對嗎,沈副秘書?”
沈薇表情一變,轉驚爲笑後點點頭:“的確,可是,應該不會有人冒這種風險出賣公司利益吧,而且,誰會跟沉浮這麼大的公司過不去呢?”
居沉站起身,邊搖頭邊走到窗邊:“只怕,他的目標並不是公司,而是樂詩,對方或許只是想往樂詩身上潑髒水,讓她不得不退出這場紛爭。”
他等待着,沈薇卻沒有回答,轉過身背靠着窗戶,居沉笑着:“沈秘書對這件事怎麼看?如果以後再出現這種事情的話,公司吃得消,樂詩這個小職員可是吃不消的。”
沈薇突然露出不屑的眼神來:“其實,居總完全可以棄車保帥,您剛纔也說了,樂詩不過是個小職員罷了,沒必要爲了她讓公司利益受到損害。”
她這樣說,居沉就忍不住覺得後脊發涼,好一個棄車保帥:“不過,我已經找出了這個奸細,還有這次樂詩失蹤的事情,沈秘書應該知道吧。”
“失蹤?”不知道是演的還是真的驚訝,沈薇一下子彷彿坐不住了,“這……樂詩昨天沒來上班,我還以爲……只是居總和林助理都說別人無權調遣她,所以也就沒過問,沒想到……那,現在找到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