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水流激盪,蘇籍和李玄玄被衝出去,他們落下來,最後坐在這條神魚的背上。
神魚果然很大,類似一處沙洲,漂浮在無邊無際的東洋苦海中。它
的起伏不是很大,只有輕微的顫動。體
表的皮質堅硬光滑,但有一股吸力將蘇籍和李玄玄牢牢吸附柱,它類似鯨,體表有一個井口大的洞在噴水柱,蘇籍和李玄玄就是從這裡出來的。
水柱大約有八九丈高,最上端類似一座蓮臺,上面有個近乎透明的人影,俯視着兩人。這
個人影當然是唐缺。
蘇籍毫不意外,李玄玄處變不驚。兩
人雖然不是最佳狀態,卻都是半步踏入仙道的曠世高手,前雖有古人,但不多,後縱有來者,亦只寥寥可數。
他們更雙修過,此時精神氣息勾連在一起,陰陽融合,虛空中竟隱隱出現一張太極圖,不斷旋轉擴張,籠罩整條神魚。
縱唐缺之神秘不可測,亦不能讓他們生出絲毫畏懼的心理。“
哼。”
一陣奇異的波動遏制住太極圖的擴張,陷入短暫的相持中。但
那股奇異波動亦未曾加大力度,蘇籍和李玄玄也很有默契的維持現狀。
三人的鬥爭在這片近乎無垠的東洋苦海上,其實顯得微不足道。任何一場海嘯掀起的波瀾,都要勝過三人聯手。地
底世界和沙漠這片宇,相比真正的大千世界,着實渺小,他們在那裡呼風喚雨,如同神魔,可在這大千世界,縱使山崩地裂,都未必算得上大自然的一個小噴嚏。蘇
籍:“還有多久纔會見到我師父?”唐
缺:“它會帶我們去的。”蘇
籍:“你是事先就知道的?”
唐缺:“你以爲呢?”
蘇籍:“原來你是從它身上知道的。”
唐缺:“不錯,這東西的出現着實出乎我意料,可是這又如何?縱使如今的事情脫出我的掌握,我也能將它拉回到我的軌道里。”蘇
籍:“你的我執看來比我還嚴重。”“
唐缺,你是不自信,更有點自卑。”李玄玄一針見血道。
唐缺張狂地笑了一聲,說道:“隨你們怎麼說。”蘇
籍:“你以爲我們是想動搖你的心神?我們可沒這麼幼稚。”唐
缺:“我不關心,而且不得不說,咱們的較量,現在纔算正式開始。蘇子思,我以前小看你了。”
蘇籍:“我得承認,你有一個很大的優點,那就是任何時候都很理智。”
唐缺:“我也得說,要不是你失心瘋,沒去接收道種,現在你就是我的提線木偶了。”蘇
籍:“我並非完全是感情用事,因爲我知道你是很厲害的人,又是你讓我師兄思被囚禁在落日峽,且引我進入地下世界,不得不讓我多了一點提防。”唐
缺:“但不是誰都能拒絕那樣的誘惑。”
蘇籍:“若是沒這些事,我真的想和你做朋友。”
唐缺:“我可沒有這個興趣。”李
玄玄道:“唐缺,我們兩個聯手,你是沒有勝算的。哪怕你心魔大法再厲害,都對我們沒有用。”唐
缺:“你錯了,我的心魔大法最不怕人多勢衆。人多勢衆,是你們以爲的優勢,可在我面前,正是你們的劣勢。”
李玄玄道:“你無非是覺得可以挑起我成仙的執念,讓我五陰熾盛。但我希望你這樣做,因爲這也是對我的一種磨礪。”
唐缺冷笑道:“你說這樣的話無非是想讓我主動出擊,好讓蘇子思從容觀察我的手段,從而想出制住我的辦法。”
蘇籍:“看來我們對他耍心機是沒有用的,不若順其自然吧。”
李玄玄看了蘇籍一眼,不再言語。剛
才一番言語鬥爭並非無用。兩
人都判斷出一件事,那就是唐缺也不想這時候同兩人開戰。這將爲兩人贏得寶貴的喘息時間,同時唐缺也會漸漸掌控神魚。
說不清誰更佔便宜,但是兩邊都是不想這時候就激烈交鋒的。而
且唐缺此刻怕是很希望蘇籍和李玄玄離開,從他將兩人從神魚腹內逼出來就可見一斑。
但是神魚顯然還有自己的意識,故而生出一股吸力,將兩人牢牢吸附住,這是它避免被唐缺完全控制的唯一途徑。蘇
籍更想到一點,唐缺應該是不想見天陽子的。
這麼說來,神魚往天陽子那裡去,很可能是它的使命,即使喪失了很大一部分自主權,身子也會不由自主往那個方向而去。蘇
籍通曉天文地理,能判斷出這裡是東洋,但神魚的去向卻是北方。北
者,玄也。“
北斗?”蘇籍聯想到鬥字真言。
北斗對於道家而言是非常重要的概念,俗話說,天上星星參北斗。意思是所有星斗都圍繞北斗轉,北斗好似皇城的宮殿,故而又叫紫薇垣,如同萬物之主。老
頭子登峰造極,說一句北斗也不爲過。
但天子應當更有資格被稱作北斗。蘇
籍心頭隱隱抓住了什麼。從
天子對他莫名的態度,以及離開羅浮後的種種事蹟,無疑有一張無形的大手將他往一條巔峰之路推去。這
張大手可以叫做命運,亦可以說是蘇籍性格使然的選擇。浮
沉隨浪,蘇籍忘我忘形,漸漸感受到了一股偉岸的氣息,正在這片世界的地軸北極等待着他。而
唐缺的那股心靈波動愈發強烈,神魚的自我意識越來越淡薄,表現在外的就是,它對蘇籍和李玄玄的吸附力越來越弱。
李玄玄不爲所動,盡情呼吸天地間的元氣,整個人的氣勢不斷攀升。
這番破而後立,她頗有趕超自己師父盛年的架勢。蘇
籍卻沒有變得更強大的趨勢,畢竟肉身是成道的基礎,道家更是看重性命雙修。如唐缺這般將肉身虛化的修行之道,畢竟古今罕有,蘇籍也不是這條路子。
無憂無怖,蘇籍忽地從忘我忘形的狀態下脫離。
前方一座島嶼赫然出現,上有不知多高的仙山,白雲環繞,隱有宮宇浮沉。
那是仙宮麼?
李玄玄睜開眼睛,她感受到了一股從未見過的偉岸氣息。更讓她心頭無限感動,彷彿畢生所求的事物,已然出現在眼前。
“道可道,非恆道。名可名,非恆名。”
“玄之又玄,衆妙之門。”大
道如淵,口舌不能盡也。
李玄玄心頭唯有感動。
她此時竟有一種“朝聞道,夕可死也”的情緒自心海泛起。
轟!
神魚龐大的身軀撞到海島上,一塊高聳入雲的界碑佔據李玄玄的視線。“
得其道者無生,彼其岸者絕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