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這裡多出一座紅石小山?”
修蛇以前也路過過雲夢大澤,不記得湖邊這處還有這座小山。
只見這小山顏色橙紅,間雜金紋,在烈日陽光下一照,整座山閃耀着一種詭異的美麗光輝,遠望去有如火燃一般。看着這山,修蛇確定,如果自己見過,必定不會忘記。
不過現在逃命要緊,修蛇哪顧得研究湖岸地理變化。他有心繞過這座小山,回頭一看,卻發現飛蓬如跗骨之蛆般飛馳過來!
“晦氣!”修蛇向地上啐了口毒痰,又驚又怒,“這殺才,我跟他八輩子有仇?這般不要命追!”
驚惶之下,他也來不及思索,便風風火火朝這金紅奇山中游去。他堅信,大難臨頭,自己已經激發出全部潛能;按照以往經歷,他有信心在小山丘中迅速硬闢開一條捷徑,從此蛇入大澤,水闊天空!
只不過,自信滿滿的修蛇卻不知道,就在他慌忙遊入這小山之時,他身後一直緊追不捨的飛蓬,卻忽然放慢了腳步,臉上還露出一絲奇異的笑容。
“好孽畜,終究上了我的當。”
飛蓬一聲冷笑,見修蛇大半個身子都遊入山中,這才腳下發力繼續向那邊追去。隱在飛蓬心魂中的景天,此時已從飛蓬的心意中大約明白了事情的真相:
原來這座小山,乃是由一種奇異礦物“丹山魂”組成。這丹山魂,乃是蛇族天生最懼之物。這世上無論是纖細的小水蛇,還是像修蛇這樣的大長蟲,一旦聞到丹山魂的氣味,頓時便頭暈目眩,渾身軟麻!
當然,隨着蛇蟲的體量不同,所需要的丹山魂劑量也不一樣;這不,爲了藥暈修蛇這條大蛇,飛蓬直接請夕瑤幫忙,從她私家藥圃中用搬運大法直接移了一座丹山魂小山過來。以這小山丘的體量,恐怕能藥暈這世上所有的中小蟲蛇;現在要對付這修蛇兇獸,自然是劑量足夠了。
知曉這詳情之後,景天再打量打量面前這座丹紅小山丘,卻發現它的色澤紋理,居然和他所知的雄黃一樣。
“莫非丹山魂就是雄黃?”景天有些疑惑。此時他並不知道,自己已經猜對了。這“丹山魂”,正是後世雄黃在上古時的名稱。類似的,後世藥草丹礦在上古別有異號的情況還有:
空青,上古名“青要女”;硝石,上古名“北帝玄珠”;青木香,上古名“東華童子”;陽起石,上古名“五精金”;胡粉,上古名“流丹白膏”;雞舌香,上古名“亭靈獨生”;戎鹽,上古名“倒行神骨”;金
牙石,上古名“白虎脫齒”;龍骨,上古名“陸虎遺生”;白附子,上古名“章陽羽玄”;茯苓,上古名“絳晨伏胎”;蘇牙樹,上古名“伏龍李”,諸如此類,不一而足。
再說景天。他和魔尊、雪見三人穿越回上古,即使身隔千里,也能心靈相知、視線相通;這時景天便聽得附魂夕瑤的唐雪見叫道:“小天,你看,你的前世就這麼喜歡用陰謀詭計!難怪你當初跟我說話油嘴滑舌!”
景天一聽,心中暗想,這兩件事有聯繫嗎?不過嘴上不敢辯駁,只是淡淡然公正地評價道:“飛蓬用智不用力,正是世所罕見的絕世英豪啊!!!”
“切,又來油嘴滑舌!”
按下景天和唐雪見鬥嘴不提。只說那修蛇兇獸遊入丹山魂山岩中,初時並沒覺得有什麼異常。只是當他頭尾全部沒入山谷之中,綴在身後的飛蓬立即施展咒法,將山上掩蓋的僞裝迅速撤去。這一下,專心鑽山越嶺的修蛇,霎時覺得一股刺鼻的氣味從四面八方撲來!
“啊呀!”修蛇頓時醒悟,慘叫一聲,“是丹山魂!”
慘叫完,剛想緊急尋找出路,他卻發現視線已經開始模糊。察覺到這一點,修蛇頓時倒吸一口冷氣:“那瘟星從何處尋來?頭一回見丹山魂如此厲害!”
他卻不知,這是神女夕瑤精心出品;爲了情郎,她已耗費無數靈力,花了三天三夜將如許大的丹山魂提純。事實上,修蛇眼前這塊彤紅山體,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史上最巨大的一塊純淨雄黃。
夕瑤這塊雄黃喜創紀錄,但對修蛇來說,卻是最大的噩耗。很快他就覺得雙眼逐漸失明、渾身變得痠軟,原本自傲的力氣,正如鍋瓢漏水般從身體裡漸漸流逝。不過,修蛇號稱絕世兇獸,豈是僅憑藥物就能制服?他拼盡力氣嚎叫:“飛蓬小兒,想憑區區毒藥取你蛇爺性命?”
一邊嚎叫,修蛇一邊聚起所有的力氣,憑着記憶朝最近一條山岩出口游去。
“哈!”聽他如此叫囂,飛蓬反收起照膽神劍,仰天大笑,“修蛇逆賊,今日我還偏就憑區區蛇藥治你!”大笑聲中,他激盪靈力,雙手疾揮,頓時有無數火球從袖中飛出,如流星火雨般砸向丹山魂山岩中。
修蛇雖然目盲,但憑着蛇族對冷熱的天生感應,立即就明白飛蓬釋放了炎靈!
“你這騙子——”一句話沒罵完,修蛇卻忽然住口:原來那些漫天飛舞的火球確實不是砸向他,而是漫山遍野地覆蓋住整個丹山魂山丘。
“說用蛇藥治你,便不會食言!”飛蓬肅然喝道。他繼而雙袖鼓風,將漫山遍野的烈火燒得更旺。
就在這熊熊火焰中,修蛇殘存的視覺,忽然有種錯覺,覺得好像這天地下起了鵝毛大雪——他的感覺沒錯,隨着烈焰的蒸騰,那些丹山魂石巖的表面,不斷地飛起無數雪白的結晶。它們被飛蓬鼓盪的強風吹起,飛到半空,被下方的風力和熱氣一託,還真像北方極寒之地紛紛揚揚的鵝毛大雪。
只是,這樣的大雪,卻給了還在丹山魂山體中掙扎的修蛇最後一擊。如果說剛纔的雄黃丹山魂只是讓他失去戰鬥力,變得如同死蛇,那這一次漫天的白色晶雪,就徹底要了修蛇的命。當不可避免地吸入這些“白雪”之後,他先是感覺五臟六腑劇痛無比,很快就是從頭到尾的徹底麻痹。
白雪飛飛灑灑,烈火熊熊熠熠。垂死的妖蛇扭動龐大的身軀,撞碎無數丹山赤巖,彷彿飛揚一蓬蓬鮮血。光怪陸離之中俊朗的神將昂然佇立,面對這雄闊悽美的場面卻靜默不語。
這一靜一動,如冰似火,無聲地訴說着上古特有的悲壯和荒莽。一場你死我活的血腥殺戮,最終卻讓飛蓬演繹得如一首悲壯雄麗的史詩。
“這就是上古的沙場?”景天目睹此景,內心不僅被深深震撼,同時還有一絲莫名的感動——這是一種見到壯美景象本能的感情。
當修蛇兇獸停止了最後一絲掙扎,史書終可如此記載:
“神戰紀元第三百二十五年,飛蓬斷修蛇於雲夢大澤。”
與神族贈送神弓給人族一樣,飛蓬屠修蛇也極具象徵意義。所謂“神戰紀元”,若從字面意義理解,只有當飛蓬這位神將,代表神族砍向獸族第一劍,才讓這紀元的名號名副其實。
目睹修蛇的斃命,附魂夕瑤的唐雪見對景天讚歎:“小天,你的前世真厲害!這麼兇猛的蛇妖,就這樣死了啊。”少女的語氣,彷彿到現在還不敢相信眼前的結果。“這是變的什麼戲法呀!怎麼用火烤紅石頭,就下起滿天的大雪,還讓兇蛇很快死了?”
聽雪見疑問,景天也很茫然。他努力想了想,還是理不清頭緒,便撓了撓頭,嘻笑道:“我景大俠的前世,自然厲害。他用的功法,自然神鬼莫測,連我也輕易不懂呢。”
“哦……”唐雪見有些失望。
正在此時,一直沉默的魔尊卻忽在虛空中發話:“神鬼莫測?哼!不過是烤雄黃得砒霜罷了。這飛蓬,就喜歡弄虛頭,好好的一劍砍了豈不爽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