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刷拉。”
在崔瀟瀟的視線和驚訝之中，一道紅色的血線飛濺而出。
隨着天魔的翅膀劃過，那個黑衫少年應聲而倒。
“衛宮！”
崔瀟瀟聲嘶力竭地大喊出來。
……
衛宮倒在血泊之中，身子底下浸染出來的血液還沒有流出就被快速凍結起來。
他的胸口一陣疼痛，整個人被血液混合着冰水沾在雪地之中。
一雙白色的覆鱗雙腿平靜地站到他的面前，白色的蝙蝠翅膀垂到地面上。
風聲呼嘯，吹起漫天雪花。
剛纔這一擊，並不是來自於面前的這個白色天魔。
就像最開始衛宮衣衫被撕裂一樣，那是一種憑空出現的，彷彿來自於上帝之手一樣的神奇攻勢，將他的胸口突然撕裂。
好在四周的空氣非常寒冷，血液還未流失就被凍結起來。
只不過當它們不流通的時候，似乎身體的其他地方也沒有了力氣。
這種力量流逝的感覺極爲要命。
四肢百骸一陣酥軟，準確來說是發麻。
現在的這個夢境，倒讓他覺得有了幾分真實，特別是傷痛和流血的感覺。
包括呼吸進的每一縷空氣，都如此清冽，冰冷刺骨，讓每一根神經都興奮起來。
他現在所面臨的一切，到底疊加了多少真實，衛宮也並不清楚，但是面前這個天魔對他的敵意倒是看得明明白白。
之前他熔鍊的那顆天魔心，叫做碧的天魔只怕對於面前的這隻天魔來說，是比生命還要重要的存在。
……
“衛宮！”崔瀟瀟眼淚流得極快，絲毫不敢相信剛纔發生的一切。
她整個人呆了一下，然後木訥地向着地上那個被血水浸染的少年走了過去。
整個世界彷彿都搖搖欲墜。
不，整個世界都不見了。
眼前只剩下還在艱難喘息的這個身體。
崔瀟瀟蹲下身來，將雙手按壓在衛宮的背上，她的眼淚大顆大顆流下來，剛落入風中，就破碎成冰。
“幾乎沒有人能逃得掉，特別是對於處於無邊夢境的人來說，他們在真實中，就相當於一個新生的嬰兒一樣，脆弱而不設任何防備。”
天魔平靜地站在原地，然後將鋒利的指甲收了起來。
“雖然我也不想用這麼卑鄙的方式……“
他悲哀地看着崔瀟瀟，眼中生出一絲憐憫。
“我想，你現在的心情應該跟我差不多，所以，你現在是不是也想殺了我？”
“所以你滿足了嗎？”崔瀟瀟的聲音幾不可聞。
天魔微微一愣。
滿足了？
復仇的感覺嗎？
不，這個人並不是直接殺害碧的兇手。
他低垂着頭，眼神變得複雜起來。
“相反的，我覺得更加憤怒……”他痛苦地咬着牙，“恨那些殺害碧的兇手。也恨我自己。”
衛宮的死並沒有平息掉失去碧的痛苦和仇恨，反而讓他重溫了很久不曾感覺到的——
殺戮的感覺。
心裡面彷彿有一種奇怪的力量在悸動。
“沒有殺光那些該死的謀害碧的人之前，我不打算收手。”他的眼神冰冷，不帶有半點人性，“所以，如果你恨我，想要找我復仇，那麼我也欣然接受。”
他的嘴角抽動一下。
或者，從內心中，他也渴望着死亡？
“咦？”
就在這時，他突然睜大了眼睛。
連同崔瀟瀟也是渾身一顫。
就在兩個人的目光之中，一道藍色的光亮從衛宮手中那柄短劍上生長出來。
緊跟着崔瀟瀟腰側的那柄赤色短劍，也生髮出了柔和的光亮。
“這……怎麼可能……？”
天魔的瞳孔放大得厲害，根本無法相信他所看到的一切。
……
“媽蛋……怎麼能在夢裡面被殺死？”衛宮的嘴脣翕動一下，勉力睜開眼睛，“這也太屈辱了。”
他掙扎着，將手中短劍握緊。
一絲奇異的感覺從劍身上傳導過來。
整個世界彷彿在一瞬間微微顫動了一下。
就像是被什麼撥動起了琴絃。
那根維繫着這個夢境最重要的那根弦。
嗡的一聲。
就在他握住記憶雌劍的時候，他明顯的感受到了，來自身邊的一聲共鳴。
衛宮驚訝地看向身邊，在那個位置，彷彿出現了一道從未存在過的赤色光亮。
面前站立着的這雙巨大鷹爪，也向後退開一步。
“這怎麼可能？”
衛宮發出一聲悶哼，強撐着身體從地面上站了起來。
他的一顆心臟劇烈跳動着，從來沒有如此強力過。
血液從寒霜凍結的傷口中，順着血管流過，灌入四肢百骸，他微微喘息着，覺得整個人清晰地活了過來。
是的，清晰，從來沒有如此清晰地感受到生命的律動過。
“原來是這樣。”衛宮站在原地，面對着眼前這個高大的白色身影，嘴角微微上揚。
他的靈力向內灌輸到手中短劍。
一道藍色的光亮從上面生長出來。
同一刻，他也清晰地看到，就在他的身邊，在這個無盡的黑夜之中，涌動起了一道紅色光芒。
兩股光芒交相呼應，劇烈震盪，然後——
沖天而起。
……
“啊！這怎麼可能？！”
天魔擡起手來，擋住眼前刺眼的紅藍兩道光亮，不自覺地向後退開一步。
口中喃喃自語。
“從來沒有人，能夠憑着自身的實力衝破夢境……”
是的，除非實力在天魔之上，否則永遠不要孤身面對它們。
這是人類在長期的對戰和經驗中總結出來的教訓，以至於後來他每次見到那些天魔獵人的時候，都會遇到一堆……
全身包裹在鐵皮之中的實力強勁的高手。
像今天這樣，墮入他的無邊夢境以後，還能夠衝破出來的，還是第一次……
……
衛宮的雙眼悠悠睜開，然後整個世界都變得清晰起來。
漫天的雪花飛舞，高大而充滿了力量的天魔，揹着一雙寬大的白色蝙蝠翅膀，怔怔地站在雪地之中。
崔瀟瀟的形象也從那個成年人變成了五歲的小女孩。
赤色的記憶雄劍浮在空中，閃閃發光，跟衛宮手中的那把交相輝映。
崔瀟瀟欣喜地笑起來，然後一頭撲進衛宮的懷中。
衛宮將雙手攏到胸前，看着這個小巧的女孩子，然後擡起手來輕柔地撫摸着她的頭。
雪花染白了她的頭髮，被衛宮輕輕拂開。
他輕輕地，將一股暖流度進崔瀟瀟的靈脈之中。
“現在的這些，應該是真的吧？”
衛宮微微嘆息，將目光轉到那個白色覆鱗的高大身形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