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
印象中每次叫她, 似乎都是用這個語氣詞,彷彿一見她就沒什麼好臉色。
思堂自己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或許是因爲她性格有點囂張?或許是因爲她有些嬌生慣養?或許是因爲她大大咧咧的不像個女孩子?
反正,一開始的時候, 他就是不太喜歡她。
就算沒有原因, 就是不喜歡這個姑娘, 覺得她煩人, 那又怎麼樣?
思堂哼了一聲, 有點不屑,只覺得這個傢伙笨呼呼的,總讓別人幫她收拾殘局, 麻煩死了。
那麼……是什麼時候第一次見到她?回想一下那次好像不小心弄壞了她的裙子。後來鬼使神差的跟過去,看她盯着一件粉色的衣衫發呆, 忽然就覺得說不定她穿上會很好看。
於是就給她買了, 明明他思堂一向不喜歡管這些閒事的。
但是不管怎麼樣, 自己弄壞的東西,總不好不負責任吧?思堂這一點道理自然還是懂的。
不過後來看她穿着那件新裙子, 他不由在心底想,確實很漂亮,她好像也沒有從前看上去那麼的讓人討厭了,就像山上的花兒一樣,開得燦爛耀眼。只要她出現的時候, 周圍的景色似乎也跟着一起變得魅力了。
真是奇怪, 一定是自己最近沒休息好, 所以纔會有這種奇怪的想法吧。
他在心底說, 並不是怕她難過, 纔買裙子給她的,他不是爲了這個這麼做的, 並不是。
所以後來有段時間,他覺得自己中邪了,難道因爲她不是人類,莫非對自己用了什麼術?
爲什麼總是忍不住關心她的一舉一動呢?明明這個人和自己一點關係都沒有啊!
但不知道爲什麼,她找自己說話的時候,思堂卻又是一臉的冷漠不耐煩,似乎根本不想理會她似的。
真是矛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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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堂想不明白。
可是仔細觀察過去的時候,她的眼神似乎總是停留在星璇身上。
那麼多生動的表情,或喜或悲,全都因爲一個人而變幻。他開心的時候,她也跟着開心,他難過的時候,她的情緒也會低落下來。
讓一旁的思堂看着,只覺得她太沒出息了,簡直恨鐵不成鋼。星璇就真的那麼值得他喜歡?
後來有一天,星璇忽然問他:“如果有個女孩子對着你哭,你會有什麼感覺。”
思堂自是蹙眉不屑:“你何時開始想這些個無聊問題。”腦海裡卻又鬼使神差的冒出她的臉,無論怎麼用心修煉都擦不掉,忽然問道,“你……你惹誰哭了?”
該不會是讓她哭了吧?不……應該不會,星璇對她一直客客氣氣,應該不會讓她難過。
星璇卻不回答了,只是嘆了口氣,神情看上去很是自責的樣子。
難道真的是她?不是吧!!!
後來又見到她,就想讓她哭一個給自己看看,究竟有什麼特別的?難道哭泣的樣子看上去很好看嗎?應該不會的吧?不過就是淚水,他堂堂大男兒還從未流過,一直也對哭泣這種事情有些不屑。
膽小鬼才會用哭泣表達自己的感情,他一直是這麼認爲的,男子漢大丈夫,就該頂天立地。
不過,姑娘家的話,掉掉眼淚……也不是不能理解……
可是沒想到真的見到的時候,她把自己抱在懷裡,淚滴到自己的皮毛上彷彿火一樣灼熱,胸口的某處忽的就開始疼痛。
眼淚確實很漂亮,一顆一顆像是珠子。哭泣確實很美麗,就像人家說的什麼“梨花帶雨”。可是他不想再看到。她還是笑着的時候更好看,她笑的時候,自己心裡也不會感到那麼奇怪。像被人用力地揪住了胸口,控制住了無法呼吸一樣。
之後的事情一件一件,對於以前的自己來說,是根本不可能想象的。
看到她在自己面前跳腳,又或者鬼機靈的模樣,心情就無端變得很好。微微揚起嘴角卻不想讓她看見,總是咳一聲然後掩飾過去。
不過她的眼神並不常常停留在自己這裡,大多數情況是看着星璇。
他直白地去問星璇:“你……心裡對小受是什麼感覺?”
他卻只是笑着搖頭:“沒什麼感覺,爲何要這麼問?”
他便不再吭聲,但心底卻對星璇的話不是很認同,倘若他真的對小受一點點感覺都沒有的話,那也就不會每次她一出事,他就擔心了。
雖然星璇隱藏地很好,但思堂還是看出,他在擔心着,只是不知道爲何要壓抑着自己的情緒,不讓他的擔心表露出來。
或許是因爲蓬絮吧。或許他認爲,他看清了自己的內心吧。
可是星璇真的搞清楚自己喜歡的人到底是誰了嗎?思堂替他嘆了口氣,只覺得他似乎沒有看清楚自己的內心。
而他早就看懂了,卻在一旁什麼都做不了。他比星璇和南宮早很多找到了隱居在客棧裡生活的她。不過也只是默默地看着,並沒有去打擾她,他覺得自己去了,她肯定會想到星璇,而想到星璇,想來她肯定會傷心的吧。
畢竟,她是帶着難過的心情離開的。
她的生意做的不錯,賺了不少錢,可是他看得出她一點都開心,可能是因爲喜歡的人並不喜歡她吧。周圍的人和她關係都很好,她面對他們的時候會笑的很開心,但是轉過頭一個人的時候,又會沉默下來,難過地一個人望着空蕩蕩的屋子,臉上帶着一絲絕望。
有時候,思堂真的想衝上去跟她說:“別難過了,忘了星璇吧,他真的就值得你想他那麼久嗎?忘了他吧,這樣子你就會快樂了啊!你明明能夠讓自己過得更快樂不是嗎?”
但他說不出口,他知道自己沒資格走過去跟她說這些話,她喜歡誰,應該由她自己決定。
就算那個人不喜歡她,也應該由她自己定奪,該不該繼續喜歡他。
星璇一直沒有出現,思堂以爲他可能永遠不會出現了,他嘆了口氣,離開了這個地方,想去別的地方看看,每年也只是偶爾抽出半個月的時間,去看看她過得這麼樣。
而她似乎一直沒什麼變化,認真地打理着客棧的生意,對任何人都很好,卻一直不開心。
然而當他出行了一次之後再回來,卻愕然地發現,星璇來了。
那一瞬間,思堂的心情很是複雜,並不是單純地高興,反而帶着幾分擔憂。
時間已經過去了那麼久,他這個時候纔來找她,小受會這麼輕易就接受他嗎?星璇現在到底有沒有認清自己的心情?
假如這一次他來找她,但過不了多久卻又反悔,卻又覺得不值得,再一次離開她,那麼她受到的打擊必然會是很大的。
但思堂發現,小受立刻就變得開心起來了。
那晚思堂躲在暗處,看着小受在指點之下來到了寂靜無人的街道上,茫然地撓着頭,就在這個時候,角落裡的星璇發出了些微的聲響。他微微顫抖地走了出來,看向了她。
直到她走過來,幾人在多年之後相見,似乎毫無隔閡,只是有什麼不經意的逝去了,又有什麼不經意的留下了。
思堂坐在房檐之上,看着她漸漸露出的微笑,一瞬間竟覺得心滿意足。
也罷,這樣子……也很好。他又何必想那麼多,或許只是杞人憂天而已。
他們兩個人現在的表情,看上去都……很幸福啊。
後來有一天,她很開心的說,要帶大家去她家裡玩玩,好久沒回去,很想自己的爹孃。
衆人一起出發,去她念叨在口中的那座青鸞峰。
她指着一條上坡路,對星璇說:“看,那邊就是紫雲架,再遠一點就到青鸞峰啦!”
星璇溫柔的看着她,牽着她的手:“恩……很漂亮。”
“我答應過你要帶你玩遍天下的啊,嘻嘻。”她低頭嫣然一笑,很多年不見的容光煥發。
快走到山頂的時候,一個穿着鵝黃衣衫的女子忽的跑了出來,喊道:“小受啊,你總算回來了!”
一家人,總算是重新團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