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刀魚上去查看,烏鱧怪黝黑的臉上變得灰暗,用最後一絲力氣在地上寫了最後一行字跡,駝碑老黿上來看,卻是幾個歪歪斜斜凌亂難續的字跡:黃河四俠,不受…
後面好像還想寫點什麼,可是駝碑老黿看到筆跡末端拖了一條尾巴,顯然是烏鱧怪斷氣前的傑作,駝碑老黿拿着惡狠狠又慷慨赴死的眼神望着不遠處孑然而立的楊翰海道:“楊老怪,你和我們黃河幫的仇隙今日自此結下了,只要我黿老怪有一口氣在,定然不會與你干休!”
那楊翰海嘴角掠過一絲篾笑,繼而搖頭嘆息,拿出一副不得已而爲之的神情,駝碑老黿對金刀魚道:“二弟,今日事情暫且跟他到此,我們先送三弟四弟下山,日後再找那老怪算賬。”
金刀魚吃力的抱起烏鱧怪的屍身,忽然聽到楊翰海啊一聲大喊,衆人轉眼看去,卻看到楊翰海腳下趴着一個肥大的人,對着楊翰海的腳後跟撕咬,不是那肥田螺還有誰。楊翰海以爲那是個死物,也爲曾提防,不想腳後跟被他咬了一口,連真氣都沒運上,那肥田螺口闊腮寬,連着皮革,咬的入肉碰骨,着實疼得不行。楊翰海連忙凝了真氣,要踢踹他,那肥田螺像頭水牛,自己右腳都提不起來,想着如果左腳再給他抱住,就只能躬身打他了,可自己一代宗師,跟這種江湖怪物纏打在一塊豈不是要天下人貽笑大方。他趕緊擡起左腳,照着肥田螺的臉上就是一臉,這一腳力道極狠,半邊臉都給他踢歪了。
肥田螺愣是死死抱住他右腳不放:“還我三哥命來…”
楊翰海自出江湖,從來沒有遇到這麼死纏爛打的,一不做二不休,心裡已經起了殺意,駝碑老黿怕老四又要折在楊翰海手裡,慌忙叫道:“四弟,快鬆手。”
那肥田螺哪裡還聽得到他喊話,對着楊翰海的腳後跟越咬越緊,突然聽得咯吧作響,肥田螺啊啊大叫,駝碑老黿知道,楊翰海那一腳更狠,四弟的一隻手已經被他踏碎骨頭了。
肥田螺這才鬆了手,楊翰海抽身離去,這一下已經落得有些狼狽。肥田螺股凸着一雙金魚眼瞪着他:“死老頭,還我三哥命來…”
楊翰海嗤鼻冷哼,一屑不顧轉過身去,卻見白衣女子掉頭會意幾下,香椿觀老道王湘淮在傷勢未愈的境況下運氣砰一聲,把一塊石頭拍成齏粉,粉末頓時飛揚,這一拍,把楊翰海長生不死的美夢都給拍碎了,楊翰海趕緊跑了過去,對着王真人道:“王老牛逼,隱靈派和你們香椿觀素有淵源,不曾結下仇恨,你!你怎麼可以把我派聖物…”
楊翰海武學修爲既高,苦苦修煉和探索已經有差不多十來年已經沒有突破,但是本派和江湖都傳說泣血幽冥可以提高個人武學上的修爲和生命體徵上的延年益壽,追求泣血幽冥幾乎成了他餘生努力的最後希望,這王牛鼻子,當真是欺人太甚。
楊翰海一雙寒毒的目光盯着王真人,王真人卻笑笑道:“楊掌門,泣血幽冥老道已經還給你了,正在塵埃裡,等塵埃落定,你一粒一粒撿起來吧!”
那楊翰海果真還俯身在地上,不停的拿眼細看,哪裡還有稍微大點的整塊,他徒然起身:“王老道,你壞了老夫的好事,也休想怪老夫心狠手辣了”,說着右掌迅速聚起一陣巫風,地上枝葉蕩然,地皮颳起露出青石,這正是楊翰海畢生所學最狠戾的一招,是謂雷霆斬是也。
只見他運起右掌,感覺地面也被他剝離幾寸,王真人傷勢未愈,料知難以抵擋他那一掌,往後退了幾步道:“楊老弟,泣血幽冥在老道的一掌之下輕鬆化爲齏粉,如此脆弱,便知道不是什麼堅不可摧的東西,你我且是活到了知天命之年,難道長生不死之術楊老弟你還迷信不悟嗎?”
楊翰海叫道“王老道,拿命來”,這一掌猶如轟天巨雷,暴怒震撼得天地爲之驚動,一團黑強氣浪排山倒海一般便到王真人面前。管下我和杜芷蘅只道這王老道凶多吉少,突然看到天降一陣白練輕舞,一道道如彩虹般的真氣層層疊加,猶如雨施萬物,光澤世間,楊翰海的烏黑真氣被那白衣女子的氤氳之氣化解成一道道清揚的塵埃,楊翰海目瞪口呆,望着自己傾盡平生一擊慢慢被人化爲塵土清風,連吹動枝葉的力道也難以做到。
他驚愕的看着白衣女子:“楚老前輩…”
那白衣女子赧然一笑,並不理他。
楊翰海苦笑道:“楚老前輩作爲前輩高人,爲何處處偏癱王湘淮,難道毀我門派聖物不正是楚老前輩親眼所見?”
白衣女子淡然一笑道:“不怪他,是我的意思。”
“你…”
楊翰海怒而不敢言,他料知自己的武功修爲和王湘淮不相上下,但是要與楚心虹相比,不知要差了幾個層次:“楚老前輩,本派一向與驪仙宗交好,靈隱派前幾任掌門和您老亦是舊交,今日您老之所作所爲,實在令晚輩費解。況且,晚輩聽聞,楚老前輩就是因爲得到泣血幽冥的輔力,才得以以年過百歲之年,永駐青春之年,永葆生命之力,永守丰姿玉容的。”
那白衣女子嫣然一笑:“楊翰海,你一生癡迷武學,誤入歧途而不自知,如天下之大,你可見過誰真正長生不死了?”
楊翰海驚愕仰頭看她:“你、你不是楚心…虹老前輩,你不是她,那你又是誰?”
那白衣女子道:“楊翰海,你再仔細看看我,難道我很老嗎。你這老迂腐,怎麼一口一個老前輩,把我都叫老了。”
“啊!您不是楚心虹,那你是誰,不可能的,我看過前輩您的畫像,那是先師花盡心血臨摹所作,就是您老這副模樣。”
那白衣女子燦然一笑:“楚心虹她是她,小女子我是我,你都六十來歲的人了,我還來當你前輩,你不是折煞我嗎?”
“不可能,不可能,世間不可能有兩個這個相像的人,不可能,你不是楚心虹?”楊翰海像似喃喃自語,其實從見到白衣女子第一眼起,就已經掀起他心底無盡的波瀾,如果那女子真的是楚心虹,那她今年就已經是一百多歲的老人了,百歲老人是她那副面容,這就證明江湖所傳藉助泣血幽冥修煉武功得以長生不死的傳說可靠不假,但是她不是楚心虹,那她又是誰,是楚心虹的後人,可楚心虹沒有後人的啊,再說就是後人也不可能長的這麼相似啊。再說她的武學修爲,看她也就是二十來歲的樣子,武功之高,之奇,那是一個二十來歲之人修煉得來的,太不可思議了。
楊翰海陷入胡思亂想之中,那白衣女子看他號稱一代宗師卻呆頭楞腦,煞是可笑,道:“楊翰海,我看你不單醉心武學,也醉心長生,你也不想想,秦皇漢武那樣武功赫赫的雄主,都沒能追求到長生不死之術,你我且江湖草莽之輩,卻想着長生不死,莫非你當真有什麼王圖霸業嗎?”
“你!”楊翰海望着那白衣女子,真不知道該信不信她的話,信,也合情合理,她武功修爲天下無人匹敵,不是年輕後輩所具備的,不信,她又言之鑿鑿說自己不是楚心虹,難道是那老妖婆自己竊取長生不死之術,又來誆騙天下人說她是另有其人,然後又故意當天下英雄的面毀壞了泣血幽冥,好斷了天下人長生的美夢和無休止的江湖紛爭。
那白衣女子笑道:“你你什麼,莫非你還不信,楚心虹是你前兩代掌門的心上人,可戀而不可得之人,苦苦相似煎熬的對象,我可沒有她老人家那本事。”
楊翰海吃驚不小:“前兩代掌門愛慕楚心虹老前輩這你也知道?”
白衣女子道:“我自然知道,我還知道,你現在修煉那個啥雷霆斬,逆勁運功,倒行真氣,列有所成,只是每半個月,都要忍受氣海穴受損之疼。”
楊翰海被驚得不發一眼,自己秘練雷霆斬氣海受損受了暗傷他以爲只有自己知道,想不到被這小女子一眼看穿,她所不是前輩高人又會是誰:“前輩…姑娘,楊某確實如您所言,只是我實在有點想不明白,以姑娘妙齡芳華之年紀,武功修爲卻如此高深,晚輩,不,實在是讓楊某百思不得其解…”
白衣女子笑道:“你當真不信?”
楊翰海垂頭道:“不信!”
白衣女子泯然一笑:“呆子,過來!”
衆人道她叫誰呆子了,相互環顧,才知道她目光所向者,正是管下我,管下我驚得下巴打顫,這夢中教自己練劍的女子就在眼前,而且跟夢中的她一模一樣,也是一口一個呆子叫他。
杜芷蘅也被驚得疑惑不已,管下我右手被楊翰海振斷,光張嘴說不出話來,杜芷蘅看看白衣女子,又指指管下我,意思是你叫他那,那白衣女子笑笑點頭。
管下我一步一趔趄走過去,那白衣女子對楊翰海道:“楊老頭,聽好,我現在就教他幾式劍法,讓他在現場就擊敗你。”
“你!”楊翰海和各江湖人吃驚非小,一個剛剛還被對方斷了手年輕後輩,要擊敗成名已久的靈隱派掌門?說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