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衆人空看着多鐸三艘大船悠然揚長而去,正是切齒嗟嘆,鄱陽湖上的風卻像多情善變的少女心事一般,突然風聲靜止,湖面如境,像發了一通脾氣安靜下來的人。功敗垂成空嗟恨,船已經半渡而過,不可能折返,只得緊搖槳櫓,前面三艘大船越行越遠,眼看着就可以靠岸。杜芷衡緊張道:“要是敵人在岸上靜候伏擊這可如何是好?”
韋青翼堅決不改計劃:“他們沒多少人馬,箭矢有限,就是放箭,射過三兩波也定然射磬,大家只需追趕",正說着,風勢卻倒了過來,衆人齊聲喚呼:“順風了,升帆,趕緊升帆!”
多鐸一行人馬開始騎馬上岸,早有一班人佇立等候,牽馬接應。看着後面七個衝鋒船獵獵楊帆而來,知道風向又變了,只留下弓箭手三十人,在對岸單膝引弓搭箭,有個兵長模樣的作勢揮刀,只等他們人馬靠岸,下令射殺。杜芷衡望着岸上騎馬而去的多鐸人等,無奈道:“九宮山的人來接應那韃子了。韋青翼急下令穿甲執藤盾者立於前排,風呼呼驟起,旋即就可以衝上岸邊,衆人捉刀拔刃。快看清對岸樹影時,對面弓手呼啦啦羽箭齊發,像蚊蟲叮咬一般嘭嘭射在船身木頭上,衆人趕緊格閃時,第二波又凌厲的射了過來,就聽得有人中箭吃痛咬牙**聲,韋青翼拔劍大喊:“殲賊正在今日,兄弟們,亮出你們的刀劍吧!”
對面要射第三波時,船已經撞在岸上,那些弓手好像也不懼怕,只是麻木搭箭邊射,韋青翼率先跳下船,一個箭步急岀,揮劍便砍翻兩個。餘下的人看到黑壓壓衝上來的人,也不驚慌逃竄,只是表情木然,像一排木偶看人便射。衆人心裡惱火,三步並兩,追上去一陣瓜菜般亂砍,杜芷衡忙喊:“留下活口!”
衆人殺的興起,待收刀劍時,岸上已是一片鮮血迸濺,已經沒有一個直立的人。杜芷衡邊找活口邊道:“這些人神色,失神而麻木奇怪,神志似乎不在自己,全然沒有知覺,直到被砍翻戳爛,不流盡最後一滴血不完全倒下。似沒有生命的木偶,且沒有穿甲,老少不一,顯然不是訓練有素的兵士,我斷定,這些人都是被葉天樞控制的教衆。大家在翻翻看,看還有沒有沒斷氣的?”
“他奶奶的,杜姑娘,這裡還有一個,還在動彈,手裡緊抓着弓箭,看着還想射我,不聽你喊停,我手起刀落就把他給削了!我踩着他手呢,趕緊過來看,也快死球了”,大家看時,卻是易天時腳下邊踩了那人的手臂,手上拿刀指着,沒來得及砍了。杜芷衡跑過去,韋青翼見人把那人的箭矢拿掉,哪知那人抓的一個緊,在手上像長了芽一般:“韋堂主,看着不行,要不要給他砍掉?
杜芷衡瞪眼視他道:“這是唯一的活口了,你這樣沒用的,我來吧”,說完從懷裡摸出一瓶東西,從瓶中倒出一個靛藍的液體,順着那人的額頭而下,用手來回揉搓,就看到那人臉色開始從淤黑、淡紫、發青,繼而面色幹赤無水,剩了一層淡青色的皮。杜芷衡道:“看他的太陽穴、天庭還有耳孔。”
衆人看時只見天庭和太陽幾處穴位形成了幾個深綠色的暈圈,耳孔口鼻有涎,見風一會,迅速幹成粉末,像火藥粉一般。那人終於鬆了手,尚沒有死,睜着一雙大眼睛,恍若隔世一般望着大家:“這是幹嘛,我在何處?”
杜芷衡問:“你且說你何方人氏,姓甚名誰,我們好送你回去安葬?”
那人開始氣若游絲:“姑娘,小的、小的漢陽縣、南坎坡蔡家村,姓蔡名—名…”
杜芷衡看着韋青翼道:“死了。”韋青翼正想問她這些人是何故,怎麼被人像牽線木偶一般熟人控制擺佈,卻聽得有人疾呼:“蔡老六,他是漢陽南坎坡蔡家莊的,我見過他,都死了一年了,如何出現在這裡,好生奇怪?
杜芷衡看一眼韋青翼道:“"我們沒了戰馬,追不上多鐸了,怎麼辦?”
韋青翼道:“原本以爲可以將他們聚殲於鄱陽湖畔,奈何天意難違,我們不如先做個休整,再重新擬定計劃。這些人?”
杜芷衡道:“還能咋辦,就近挖坑埋了吧,都是無辜之人,如果我們不想妄殺無辜,只能找到葉天樞,殺了那賊人,不然天下還有更多的無辜百姓受他蠱惑陷害。”
郭均儒等衆人看着功敗垂成也不由仰天嗟嘆,衆人覈算人數,一百二十八人只有八個人被箭射傷,也沒有什麼大傷亡。大家又聚作一團,重新設計部署計劃,秋離山溫恆道:“按着那女真韃子逃竄的方向定然去了九宮山,碧髯龍王甚是可惡,此番如果殺不了多鐸那小賊,咱等必須爲國除害,必須殺了那碧髯龍王,以慰吾恨!”
郭均儒拈鬚搖頭道:“我不建議直接進入九宮山,九宮山綿延數百里,山高林密,且有虎口隘、縛鷹谷等險要隘口,通道狹窄,巖高千仞猿猴尚南爬過,易守難攻,正是有如此險要關山,碧髯龍王那賊人才有恃無恐,做下累累罪行。於內殺人越貨,劫財傷民,襲擾州府郡縣,聚攏暴民惡徒,如同國中之國;於外勾結女真勢力,伺機佯動,通敵傳書,攻陷州府,搶劫財物,今朝廷兵發西北,於內空虛,他倒坐大,尾大難甩了,以我只見,朝廷不出兵剿滅此賊,必成日後之後患。”
溫恆急吼吼道:“朝廷朝廷,朝廷要是管用也不至於造成一片亂糟糟的形式。聽說陝西的亂民越剿越多,呼啦啦都竄到甘肅寧夏四川了,明年會不會蔓延全國,還當真不知道。”
雁蕩山瀋陽曲道:“不管局勢如何,我輩既以解救國難家恨民族危亡爲己任,理當同仇敵愾,堅決殺敵,焉能因賊勢大了就改變初衷呢?”
溫恆聽他這麼一說,頓時氣急敗壞:“姓沈的,你是什麼意思,我說過這話了嗎?你彆嘴上殺敵厲害,賊人一來,縮頭像個烏龜似的,這次出來,你雁蕩山是殺了幾個賊呢?"
瀋陽曲也急了起來:“你、你這人咋聽不懂好爛話,你是屬驢的,耳長耷拉,聽不懂人話嗎?"
韋青翼看兩位掌門先吵了起來,急忙勸架道:“兩位世伯,咱能不能先靜靜,這次行動,被多鋒那小賊牽着鼻子走,行動失敗,我負有重大責任,如今,先給衆位掌門,師兄,各位英雄豪傑道歉了。我們雖然盡了努力,拼了性命,奈何那小賊狡詐無比,以致功敗垂成。如今,大家更要團結一致,這次不成咱還有下次嘛?沒看到這兩天,衆兄弟把那小賊追的抱頭鼠竄,惶惶如喪家之犬嗎?”
杜芷衡也出面圓場道:“韋堂主說的不錯,那多鐸只能跑得了一時,只要他還沒有逃脫出我們華夏大地,我們宜齊心協力,不能因爲一次行動的失敗而氣餒倦怠,現在,我們重新部署行動計劃,先請了衆掌門和師兄說出方案,再取最可靠的依計行事。大家先說說意見,這九宮山,咱能不能繼續挺近?”
因爲前面郭均儒一通分析,大家也覺得九宮山難以攻取,問題出在那裡,就像根刺卡住咽喉,很是不快,卻都拿不出更好的方法,急的撓刺,繼而引發了沈掌門和溫掌門之爭。杜芷衡看到大家都默不作聲,知道拿不出什麼好的建議,前後左右大量一番,正等着能拿出意見的人發言,郭均儒本來想出來說他的計劃,卻發現一個年輕仔身材修長,身負重劍走了出來,他看時,卻是平時裡不怎麼說話的管下我。杜芷衡驚愕的看着他道:“管大哥,你有什麼好的計策?”
管下我做了一個多月的驢友,基本都是像跟團老頭一樣跟在大家屁股後面默不作聲,心想着,自己借了一身年輕漂亮的皮囊,卻白瞎了男豬腳的光環,喜歡的女神杜芷衡就站在眼前,這幾日看她急的火燎火燎的,自己也幫不上忙,看着這麼多人在多鐸屁股後面攆了一天一夜,最後連屁股都沒見了。也是一幫肌肉發達頭腦簡單的傢伙,如今想得一計,不如先給大家提了出來,如果成,必定讓大家刮目相看,如果不成,頂多他們不用自己的計策,如果大家依他計策行動不成,也不算太丟人。那多鐸狡猾的像只狐狸,又有那麼多叛徒策應,這兩天裡,都在眼皮底下遛竄,還時不時回頭來嘲弄衆位英雄。所以管下我當下拿定主意,先把自己的計劃說給衆人聽聽,贊成和否決全由他們決定,說不好,還能引起杜芷衡對自己的關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