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下我睜開眼時,模糊中看到個姑娘,並不是苗苗:“姑娘你是?我以爲我這眼睛瞎了的。”
那姑娘笑道:“你中了蛤蟆毒了,還好我給你搽了藥了。”
“那多謝姑娘了,那是個怎樣的蛤蟆,好生折騰人,我以爲以後又瞎又聾了的。”
那姑娘又“啪”扇他一耳刮子笑嘻嘻道:“怎樣,疼嗎?”
管下我剛想發怒,再看那姑娘長得甚是嫵媚,素顏不描而豔面妖嬈,一本正經裡又自帶幾分狡黠,端莊優雅下又難掩野性不羈,那雙帶笑流盼桃花眼,朱脣才露攝人小獸齒,正盯着管下我笑問道:“疼嗎?”
管下我暗暗苦笑,抽得這麼狠,還問人疼不疼:“還好,不那麼疼。”
那姑娘擡手又要抽,他急道:“疼,有點疼!”
那姑娘才收手笑道:“疼就對了,中了這金蟾的毒,沒有我這藥你還真沒那麼容易好。”
“那是個什麼毒,蠻怪異的直讓人產生各種幻覺?”
那姑娘笑道:“那是蛤蟆身上毒腺分泌的毒素,看到那條狗了嗎,天天攆着蛤蟆舔,也不咬死。那毒素被狗狗舔後能讓它產生幻覺,就像人食用了五石散一樣,各種亢奮自淫,如夢如幻,能幻想着上天下海,騰雲駕霧,好比做了神帝。看那黃狗如此興奮,它此刻可能在做着當狗皇帝的夢哩。”
管下我也笑道:“它不肯咬死那癩蛤蟆,是怕咬死了,就沒了炊斷了頓是唄?”
那姑娘哈哈一笑:“能說這話說明你沒有被毒傻。你沒事那好了,本姑娘告辭了!"說完轉過倩影,管下我看着她彩絛秀帶將離去急喊:“姑娘尊姓芳名,小子我日後再謝!”
那姑娘右手託劍在手掌上玩了個掌心輪轉:“青陽峰下,岱海之濱,有緣再見!”
管下我看着那越走越遠的身影,不由有些悵然失落,以手摸過微微發燙的臉暗忖,這臉上還有她手掌上的脂粉香呢。
第二天天亮,早膳後三人一起上了苗父的行舟,湖面被破槳聲蕩起粼粼波光,金燦燦的晨光照耀在魚兒時不時躍起的湖面,苗苗燦開臉澄澈無邪的笑,槳聲欸乃而去,苗苗看着管下我有點發腫的臉笑道:“哥哥,你臉怎麼了?”
管下我不好意思說被人打的,只好如是說了昨晚的遭遇。不想不說還好,一說起苗苗兩父女一下子神情都凝固了起來,苗苗問:“那蛤蟆是不是通體金色,身上有星星點點紫色的斑點?”
“正是呢。”
苗苗聽後掩面泣道:“你沒事就好,娘前年就是因爲不小心碰到這毒物,中了它的毒。把一湖中石看作爹爹魚舟,給誤跳下去了的。"
苗父轉過去臉只顧默不作聲搖槳,管下我看着那漢子孤獨而硬朗的身影,便不想再提那蛤蟆的事,苗父嘆口氣道:“苗兒莫再哭了,是你娘命苦,怨不得啥。”
苗苗哭着問管下我道:“有沒有看到阿黃追着蛤蟆舔?”
管下我一時不知道要說啥,苗苗就道:“這小畜生每次打都不怕,怕也是中了毒癮了。”
一時三個人都沒話,不說話,航行頓覺漫長,管下我就去布包裡打開出那把寒星如意,欲用力拿起時,那劍不知何故輕了不知道多少倍,他用力過猛,差點翻落下水去,苗苗看他舉動滑稽,以爲他是故意做戲給她看,不禁咯咯大笑。
管下我吃了一驚,一臉狐疑,抓了劍把一抽,吭啷啷一響,那把寒星如意露出青光,被他抽了出來。再細看時,整把劍彷彿脫胎換骨,像泥胎裡脫落岀佛像金身,他不禁陣陣狂喜。昨夜裡做的那個怪異的夢,夢裡那白衣女子舞起了這把寒星如意,今兒他就能抽出劍來,真是好生奇怪。
他拿着劍在船尾耍了幾下,那幾下耍的也是呆板潦草,苗苗不知高低,只管咯咯笑,苗父笑道:“管兄弟,咱家是個粗人,不懂說甚漂亮的巴結話,你這個把式還得練練,不然白瞎了那把好劍。”
管下我尷尬一笑,又坐回船尾看着湖中水鳥時時撞開水面嫋水尋魚吃,日過餉午,行船纔到了岱海北岸,苗父拉船拴繮,望着北岸修竹古槐路徑,徑往雲袖山莊走去。
且聽得徑旁啼鳥婉轉,兩側樹影攏翠,葉落輕輕叩擊石板,煙嵐好像在足下裡起輕塵,管下我撐腰喘氣時,苗苗手指前方道:“到了!”
管下我看到樹林疏影裡掩映着處古香古色的院落,門前栽了高天槐柏,院門口有木匾上書四個蒼勁古樸的字:雲袖山莊。看到門口拴了三匹馬,那不是俞少俠他們的嗎?他喜不自禁,趕緊跑了上去,抓了門前獸環,叮噹當扣起門來。
門開時,才見了個門童,似道童裝束,看着他道:“先生找誰?”
管下我陪笑臉道:“煩請小先生轉告,我找雲袖山莊戴莊主,順便找我姓俞的兄弟。”
那小童看着他:“你莫不是管公子吧?俞少俠和杜姑娘正在裡面陪着莊主,他們還一直爲你安危擔憂呢,如此看來,才知有驚無險了。”
管下我道:“在下正是管靳,除了俞少俠,還有我義妹杜芷衡和一個小兄弟的。”
門童道:“你稍等片刻,我這就稟報莊主去。”
苗苗、苗父知道莊主和他幾個失散的朋友都在,都爲他高興。門童還沒回轉,管下我遠遠看到安全兒跑在門童前頭,哭的抽抽滴滴的跑來跪到他面前道:“我的主兒,你嚇死小的了,總算是有驚無險,逢凶化吉,小的就知道主兒吉人天相。小的護主不力,請主子降罪!”
管下我扶起他道:“這事不怪你。”
安全兒感激涕零,擦了把涕淚道:“戴莊主正有說道,說的賊有意思了,咱趕緊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