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州,藥園,大桑樹。
“青木劍出鞘!”
龍鱗藤製作的劍鞘中,青木劍應聲而出,在小小藥園中,飛劍生出劍芒,吞吐不定,而且好似靈禽一樣,曲折飛舞,方向捉摸不定。
而昴日卻能在飛劍的追擊下,奮力躲閃,始終沒被劍芒沾到。
如果先天高手遠遠看去,憑藉驚人的目力,看着會更像是兩隻靈禽相互追逐。
忽然間,飛劍劍尖生出一聲鶴唳,速度陡然加快一倍,刺落昴日的一片羽毛。
“回鞘。”周清心念一動,青木劍落回劍鞘。
養生主內,有內容呈現:
劍道:劍意(飛鶴)。
周清參悟青木劍訣,卻沒有照着修煉,而是根據刺月、劈日的上古劍道,融合鶴唳九霄經的內容,並參照青木劍訣的控劍手法,創造自己的劍道。
由此,他領悟出自己的劍意(飛鶴)。
飛鶴目前最大的殺招,則是以劍尖爲鶴嘴,施展刺月。
一瞬間的加速,快到了極點。連昴日都沒躲閃成功。
劍意初成,下一步便是劍意凝爲實質,化形。所謂劍意,跟體修的拳意本質是一樣的。
張敬修煉體二重便能領悟拳意,反倒是周清先天圓滿之後才領悟出劍意來。
近身肉搏,他是先天圓滿,哪怕面對力量和肉身防禦差不多的妖獸,也能將其擊敗,十丈之外,百丈之內,則有飛劍,動輒取人首級。
而且,他還有三分歸元氣這種集合全身精氣神,釋放出來的大招。
三分歸元氣施展,需要一點準備時間,施展過後,有一定的虛弱,不過他可以事先服用丹藥,迅速恢復元氣。
炁體神三合一已經通過聖心訣實現,但真正的完全融合,無分彼此,則需要漫長的道路。
神識爲性道,氣血爲命道,真炁則是性命之間的橋樑。三者圓融無礙,則爲丹。
只修命不修性,此是修行第一病;只修祖性不修丹,萬劫陰靈難入聖。
鑄成道爐,便是爲了煉丹。
準確的說是煉道爲丹。
這是周清在先天圓滿之後,結合諸多道書,以及自身經歷,生出的感悟。再和景陽真人的經驗互相印證,就更無疑慮了。
隨後一段日子,周清又在元明月的幫助下,修復煉化了震天弓,這是一件法器,箭矢以自身氣血、真炁凝聚,方可發揮出真正的威能。
此外,周清幫張敬修煉制了一杆長槍法器,爲福鬆煉製了偃月刀,還爲福山。蕭若忘、元明月他們各自煉製了法器,以及送了煉製過的鬼爪給林婉兒防身。
這些法器材料都來自他們捕殺的妖獸以及妖魔。
周清的初階煉器術由此進階“入門”。
只是心火雷始終沒有“精通”,想來要等他鑄就道爐,以心火爲道爐點燃爐火。
周清、張敬修、福鬆三人去探索景陽洞府,而福山、元明月、蕭若忘則是暫時在江州彙集,力量集中,坐鎮道庭外門。
元明月接天雷,凝聚神念步入先天后,陣道的領悟有了爆發式的增長。
她很有自信地對周清說,不出五年,便能將陣道基礎全數感悟,甚至能翻新改造一些簡單的陣法。
但佈置的防禦大陣之類,要發揮出完整的威力,還是需要在陣眼放置靈石。
周清只能希望能在景陽真人洞府找到靈石吧。
他也希望,現如今天地靈機復甦,能不能產生一條靈石礦脈來。反正已經讓道庭外門弟子們留意這件事。
做足準備。
周清帶上昴日,三人匯合,出發前往景陽真人的洞府。
…
…
極北苦寒之地,無名雪峰。
峰下有一塊石碑,乃是景陽真人立下。
要來到雪峰,首先得根據地圖的指示穿過一片林海,如果不按照正確的行進路線,很容易迷失在林海中。
上山也須得按固定路線前進,否則到不了景陽真人所在的地方。
因爲林海、雪峰,本質上是以天地自然之物,佈置了奇門大陣,環環相扣,氣機貫穿。
周清注目石碑。
“清之,石碑上寫的什麼?”福鬆在這方面是外行。
周清道:“講的是靈機漸歸,天地將變,讓我們後人自當勉勵,守護人族。”
他止步良久,方纔道:“師兄、張道兄,走吧。”
昴日自是緊隨周清身後。
過了石碑,前方泛起道霧,連周清的神識都被極大壓縮,只能勉強探索到十丈左右。至於福鬆、張敬修,現在神念還不如肉眼好使。
他們很快在一股莫名力量引導下,來到一座法壇。
法壇很大,共有五座,根據獸皮的指示,每座法壇都有一個妖獸鎮守。擊敗妖獸,便可以前往下一個法壇。
不過,周清很好奇,景陽真人如何控制這些妖獸,讓它們乖乖聽話,一直在法壇的。
而且不用吃喝嗎?
法壇上,道霧稀薄很多,但依舊對神念有極大的影響,倒是周清的神識得以解開不少束縛,範圍來到三十丈。
而整座法壇,足足有百丈大小。
周清負手而立,眸光如電,神識催動,觀察周圍一切。他不得不承認這大陣十分精妙,若是佈置在要衝之地,稍微利用,就能輕易阻擋十萬大軍。
陣法依天地形勢佈置,自有造化之功。
如一首詩所言:
昨夜江邊春水生,艨艟鉅艦一毛輕。
向來枉費推移力,此日中流自在行。
陣法也是突破人自身力量極限的一種方式。
不一會,有虎嘯空中,露出兇惡的爪牙,虎爪過處,赫然便是罡氣翻涌。
周清神識觸及之下,才發現這頭猛虎非是活物,而是死的。
“原來如此,居然是將妖獸練爲傀儡,難怪能乖乖聽話,守護景陽真人洞府。”
福鬆哈哈大笑,“清之,這第一關交給我。”
周清點頭,“師兄,你小心些。”
第一關的難度應該不高,就交給福鬆也好。這次破五關去景陽洞府,帶着張敬修、福鬆,也是爲了防止意外發生。
而且,昴日也在身邊。
這傢伙機靈無比,前世又和景陽真人有淵源,自然得帶上。
福鬆在丹藥的輔助下,也來到了煉體二重,他手持偃月刀,目露猙獰,渾身爆發出金鐘一樣的大響。
正是他轉修了周清的熊吼金鐘經,此功與太嶽真形符典有相通之處,他修行起來,異常容易。
福鬆以偃月刀催使殺招,刀氣如罡,青光湛湛。
妖虎傀儡,身周捲起氣流,虎爪彈抖,生出可怕的音爆,朝着福鬆撲殺過去。
周清觀察妖虎行動,與自身所創的虎嘯殺生經一一印證。
雖然周清以虎戲入門可是成了妖獸的猛虎,還是第一次遇見。雖然只是傀儡,依舊遵循生前捕獵的本能。
轟!
偃月刀和猛虎的虎爪不斷碰撞,虎尾也像是一條鞭型法器一樣,威力恐怖。
但是妖獸傀儡終歸是死物,福鬆試過妖虎的力量之後,便不斷遊鬥。不過,妖虎確實厲害無比,虎爪不斷探出,而虎尾橫掃,帶起勁風,猶如重錘。
砰!
終於有一刻,福鬆還是沒能躲過。刀身和虎爪再次碰撞,福鬆虎口出血。
同時虎尾打向福鬆的小腹。
可是福鬆猛吸一口氣,體內金鐘大響,猶如驚雷,骨骼皮膜更是充氣一樣膨脹起來,打出罡氣。
他居然丟掉偃月刀,雙臂鼓盪罡風,硬生生架住了妖虎的頭顱。
與妖虎角力!
一人一虎,進入肉搏階段。
但是熊吼金鐘經煉體,雖然不及金剛不壞神功,卻也是頂尖的煉體法門,肉身極爲強橫。
福鬆此刻展現出驚人的武道意志,手如重錘,不斷捶打妖虎。
但是妖虎不怕疼痛,虎口一點點向福鬆靠近。
周清欲要幫忙。
福鬆驀地一聲大喝。
周清知道他的意思是不用幫忙。
而此刻福鬆身上金鐘聲爆發到了極致,渾身血紅,居然以頭硬撞妖虎的頭顱。
咚!
猶如重錘擊打大鼓!
不知肉搏了多久,福鬆渾身鮮血,但妖虎也被福鬆打得筋骨碎裂。福鬆使出鷹爪功,從妖虎腹部一掏。
妖虎立時沒了反應。
而福鬆渾身浴血,看起來血腥恐怖,而手裡抓着一塊靈機充沛的晶石。
“師弟,這玩意不是內丹。”
周清走到福鬆身邊,一腳給妖獸傀儡踢飛到遠處。
“應該是靈石。”
周清給福鬆簡單處理了傷勢,內臟筋骨皮肉都有嚴重傷勢,不過周清帶了療傷的丹藥,加上他先天圓滿的真炁相助,不一會福鬆的傷勢就穩定住。
“師兄,你這次也太拼命了。”周清略有些無語。
福鬆:“反正有你,而且我也需要這種級別的搏殺鍛鍊。”他又看向張敬修,“張老道,下一個輪到伱了。你不會一關都破不了吧。”
張敬修嘴角一抽,臭道士不要臉,這一關更比一關難,難怪福鬆積極破第一關,多半是他知道自己後面沒啥作用了。
張敬修道:“福鬆道友,你喘過氣沒,待會記得給我喝彩。”
妖虎傀儡倒在法壇,下一關的關口出現,衆人進去。昴日還聞了聞妖虎傀儡,很快不感興趣地離開。
第二座法壇比第一座法壇大了十倍,道霧也濃郁了一些。
周清面色沉凝,“張道兄,小心。”
福鬆就在周清身邊,有周清看顧,此刻一條極快的影子,猛地躥出。
張敬修汗毛炸起。
這傢伙太快了。
他長槍都來不及挑出,本能一個翻滾,躲過襲擊。
但是道霧瀰漫,張敬修神念被壓制,僅能憑肉眼和本能來與之搏殺。
一聲鹿鳴響起。
但聲音未落。
張敬修長槍刺,赫然打出火花。
一根鹿角刺來,與長槍相撞。
張敬修槍出如龍,使出平生的功夫,氣流狂飆,龍捲風一樣擴散開。不時和鹿角激撞,生出火花。
福鬆專注地看着,心有慼慼。
這妖鹿的速度太可怕了,福鬆自忖換做是他,肯定對付不了。
張敬修的戰鬥天賦確實驚人,即使速度落後妖鹿一截,也硬生生憑着經驗,擋住妖鹿每一次進攻。
但是張敬修也被妖鹿帶得節奏越來越快。
一人一鹿的速度,連福鬆都難以撲捉到。
周清也得全神貫注,才能看清張敬修和妖鹿的交手。
“槍在意先。”周清低嘆一聲。
張敬修此刻全然是本能與妖鹿戰鬥,每次都是險之又險地避開要害。這種本能,讓張敬修再遇見當初的大周太祖,也能與之搏殺得更久,甚至對方大意之下,張敬修還能有獲勝的機會。
如今張敬修距離煉體三重,也不過是一步之遙而已。
雖然福山現在靠龍元丹,強行突破煉體三重,但是張敬修卻沒有服龍元丹,打算憑自身之力,硬破關口。
他是有決心,在幾個老道中,做第一個鑄造熔爐的人。
張敬修的出槍速度逐漸緩慢下來,但是每一次,都能恰到好處,阻止妖鹿的進攻。
妖鹿雖然比張敬修更快,張敬修卻能在戰鬥過程中未卜先知一般。
“金風未動蟬先覺。”周清看得出,張敬修隱隱悟道,武道更上一層。這是兩次和大周太祖交手的經驗,加上這次和妖鹿搏殺,再次昇華,進行的心靈蛻變。
周清固然也能做到這種未卜先知,卻是依靠強大的神識之力。
張敬修這種,則是基於自身本能。
不過,要是面對周清,這種本能由於差距太大,根本起不來作用。
但周清不得不承認張敬修的天賦。
張敬修長槍發出一聲滋滋之聲,尖銳的罡氣,忽然間生出一個不可思議的變化,如同流水到了盡頭,忽然間生出一個轉折,有瀑布狂泄,不可遏制。
“天瀑!”
張敬修使出畢生絕學,一槍挑中妖鹿的頭顱,槍尖生出瀑布般的罡氣,不斷衝擊妖鹿的頭部。
妖鹿被挑落地上,張敬修破腹,又取出一顆靈石。
“幸不辱命。”張敬修持槍而立,強行忍住身子的顫抖和氣血翻涌。
“張老道,你確實厲害。”福鬆誠心誇讚。
隨即一聲洪鐘大響,周清他們來到第三座法壇,卻比第一座法壇都要小,沒有道霧。
一頭身高數丈的黑熊,坐在前面,給三人一禽極大的壓迫感。
周清眸光落在黑熊身上,對身邊兩老道輕聲道:“師兄,張道兄,剩下的交給我好了。”
他脫掉鶴氅,身上發出噼裡啪啦的爆響,身形在轉瞬間膨脹起來。
身着蟒皮內甲隨之拉伸擴張。
黑熊也隨即緩緩起身,熊吼發出,雷霆霹靂一般法壇都晃動起來。
一人一熊,都渾身充斥着可怖的力量。
張敬修、福鬆昴日都退到一邊,感受着這令人窒息的壓力。
周清則是專注地觀察着眼前的黑熊,對方給他一種活過來的感覺,與妖虎、妖鹿截然不同。
“閣下是誰?”周清輕聲發問,卻蓋過熊吼,清晰可聞。
“我是……景陽真人座下弟子,飛熊!”
張敬修聞聲一震,這是數百年前的絕世猛將,天生神力,被景陽真人收爲徒弟,曾以一人之力,頂住城門,讓外面上萬大軍都不能進城。
沒想到,數百年後,居然化爲熊羆,鎮守在景陽真人的洞府外。
“請!”周清緩緩吐出一個字,猶如春雷迸發,大戰隨即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