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包袱也沒有,我踩着滄海劍,直到陣眼合上,我才幡然醒悟,凝冽叫我去錦繡仙,我只知道錦繡仙在西邊,可是,哪邊是西?
爲今之計,只有找一個鎮子,先問出路才行,可是我走了大半天,除了樹林,還是樹林,腿又酸又軟,眼睛直髮花。
靠着樹幹,我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氣,揉揉麻木的腳,早知道一直走不出去,也不這麼快收起滄海劍了。
“救命,救命啊……”隨着松濤陣陣,隱約間,似乎若有若無的聲音傳進我的耳朵裡,我耳朵一抖,站起身,四周環顧。
聲音似乎沒有了,我迷茫的眨眨眼,難道是幻聽?
“救命,救命……”聲音似乎近了點,我忽的站起,抓住了聲音的方向,直衝而去。
林中,一個跌跌撞撞的人影,一步一摔,篩糠般哆嗦着,往我的方向靠近,象一隻滾動着的絲瓜,緋色的長髮上沾滿了落葉,臉上泥土混着汗水,黑一道白一道,看不清容貌,奔跑間,滾落在我的腳邊。
“喂,你撞鬼了?”我低下頭,看着腳邊狼狽的人。
“姑娘,快跑!”他驚恐的看看身後,一把扯着我的手,象前衝去,腳下卻勾着了突出的樹根,一個狗吃屎,臉撲進落葉堆裡。
“跑什麼?”我一把揪起他的身體,看着他還沒有找到距離的眼神依舊眩暈着,滿臉的驚恐,不斷的掙扎扭動着。
“有,有,有蛇!”他的手指着前方,身體着,顯然嚇的不輕,“姑娘,姑娘快跑……”
“跑什麼啊?”我探探腦袋,什麼也沒見着,“就你這個速度,有蛇也被你甩掉了,難道你見過長腳的蛇?”
他是嚇傻了吧,怎麼渾身上下透露着一股呆氣?
“是,是嗎?”他狼狽的爬起身,搖搖腦袋,抖落一頭的樹葉,“我,我,剛剛,剛看見,看見一條,好,好大,大的蛇。”
“多大?”會比毒媚兒那比籠屜還大的腦袋大?
他的手哆嗦着,看看自己的手臂,伸了出來。
我看看他那實在不算精壯的手腕,指了指,“這麼粗?”
他搖搖頭。
我的手指指向他的胳膊,“這麼粗?”
他依舊搖搖頭。
比他胳膊還要粗的?那確實不小了,“到底多粗,有沒有腿粗?”
他再次搖了搖頭,伸出兩隻髒兮兮的手指頭,遞到我眼前,囁嚅着脣,“這麼粗……”
我直勾勾的瞪着他的手指頭,彷彿上面開了花,扭曲着臉,“這麼粗???”
他用力的點點頭,“我從來沒見過蛇,這個難道不算粗?”
“粗,很粗!”我黑着臉,不想再搭理他,“我走了,你自己小心。”
打着呵欠,吹着林間涼爽的風,我犯起睏意,拖着腳步,提提踏踏的走向河邊,脫下鞋,將走痛的腳放進冰涼的河水裡,踢着水,愜意的晃着腦袋。
一轉頭,樹後一個縮頭縮腦的人影晃進我的眼簾,看見我回頭,慌張的躲着腦袋,卻咚的一聲撞到了樹幹,那響聲聽的我一抽臉,替他感到疼。
他暈暈悠悠的往後退了幾步,一屁股坐在地上,捂着腦袋吸着氣,“啊,痛!”
我嘖嘖出聲,“真可憐……”
他似乎聽到了我的話,拼命的點着頭。
“可憐的樹啊,它招你惹你了,你這麼虐待它!”我哼笑着,擺着手中的柳條。
“你!”他雙目泛紅:“汝不知人命關天,不同情我卻可憐這樹,孺子不可教也。”撇撇嘴,高昂着頭。
這哪蹦出來的窮酸?我望天無語,“汝不知萬物衆生皆平等嗎?它未曾惹你你卻惹它,當然我同情它。”嘎嘎的大笑出聲。
“你……”一甩袖子,“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
“那你別跟着我啊。”我巧笑出聲,“躲躲閃閃的,是怕再看見蛇吧。”
“誰說的!”他的眼裡明明閃着驚恐,嘴巴卻倔強:“我也往這個方向走,看你一個弱女子,若是有猛獸,誰來保護你?”
就他這聽到蛇就冒汗的德行,還保護我?
思量間,他已經大大方方走到我身邊蹲下,撩着水洗着臉,當他擡起頭,晶瑩的水珠順着臉頰淌落頸項之中,當泥土灰塵盡去,蜜色的肌膚顯露俊挺的鼻樑,薄脣一抿,脣線優美,劍眉入鬢,好一副堂堂男兒之容,不過那舉動,怎麼看,都有幾分呆氣。
一捧泉水入喉,他鼓腮漱着口,我歪着臉,“喂,水甜嗎?”
他沒回答,只是點點頭,悠閒的掬起水,再次飲入一口。
翹起我的小腳兒,滴滴答答還淌着水,“我的洗腳水這麼好的味道?”
他轉過臉,呆呆的望着我翹起的腿,狹長的鳳眼,墨綠的雙瞳,好美的一雙眼,我暗自讚歎着,如果笑起來,該是怎麼樣的媚色風情,只是在他臉上,爲什麼閃着呆滯的光?
他的目光從我的腳挪開,定在自己面前的水流上,眨眨眼,活活有半盞茶的功夫,“撲!”一口水終於噴了出來,漲紅着臉,“你,你……”
“不關我的事。”我聳聳肩膀,“是我先來的,你自己蹲在下游的,所以你不能罵我。”
那墨綠色的雙瞳中似乎金色一閃,他的臉愈發的紅了,可愛的緊,口中不斷的喃喃念着什麼,我耳朵一豎,依稀聽到,“君子不與女子交惡,不與惡婦做口舌之爭。”搖搖頭,傻書生一隻。
“嘶~”
“嘶~”
一個微小的聲音引起了我的注意,伴隨着沙沙的落葉被壓滑過,我仰首頭頂的樹枝。
一條碧綠的小青蛇吐着紅信子,半掛着身子,垂在我們兩個人的眼前,那紅色的分叉,幾乎就要吻上我的臉。
記得凝冽說過。我已經到了金丹初期,又吞了毒媚兒的內丹,對我來說,普通毒物早已無用,而這條小蛇青翠的可愛,我微笑着,伸出手……
“這是毒蛇!”身側傳來一個大力,我猛的被撞到在地,身前擋着一個人影。
“你,你,你,走,走,走……”我躺在地上,看着眼前修長的雙腿抽風似的抖着,膝蓋軟着又立起,立起又軟下,倒是一直堅強的沒倒下,也沒拔腿跑。
“我走了你怎麼辦?”我手指彈着石子,看着他額頭上越來越多黃豆大小的汗珠。
“君,君子,君子當,當臨危不,不亂,泰山,泰山崩於前而,而色不,不變,況,況禽獸乎!”額頭上的汗珠劈里啪啦的往下掉,他連舌頭都直了,人卻固執的不肯挪動半分。
“你我又不認識,你一定跑的比我快,它咬了我,自然不會追你,你跑好了。”我坐起身,抱着腿,悶聲偷笑着。
“君子,君子豈能棄,棄婦孺逃,逃生乎?”蛇信已經在他臉前掃來掃去,他的臉色已經蒼白,嘴脣失去了血色,執拗的不肯逃跑,看在這個呆書生對我這個莫不相識的人有些道義的份上,我站起身,拍拍褲子,手指閃電般到向蛇頭……
“不要!”他一聲大叫在我耳畔響起,震的我耳朵嗡嗡響,手臂被他一推,失了方向,從蛇頭邊擦過,而被激怒的蛇,身子一立,兩顆毒牙在我手腕上留下深深的印記後沒入中。
“你幹什麼?”我握着手腕,對他一聲大吼。
不怕毒歸不怕毒,不代表我不怕痛,這呆子,瘋了嗎?
“你,你,你,你中毒了。”他看着我手上的印子,一把抓過我的手,毫不猶豫的湊上脣,吮上我的傷口。
他一口口吐着傷口吸出來的血,地上也多了一攤攤血跡,我皺着眉,看着他絲毫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一腳踢上他的肚子,把他踹離我的身體,頓坐在地,“你想吸乾我的血嗎?”翻着白眼,我看看傷口已經流出鮮紅,挖着藥膏,敷上我的傷口。
“毒,毒要吸出來,不然,你,你,你……”他的脣邊掛着血跡,竟然讓我感覺豔麗。
“我是修真者,不怕毒。”我咧着嘴,“不過你嘛,吸我手上的毒血,就算你吐出來了,毒血還是會滲入你靛內。”
看着他大驚失色的臉,我感覺到自己體內的邪惡因子在滋長:“現在的你,是不是舌頭髮麻,全身無力,腿腳發軟,全身冷汗啊?”
“啊,啊,啊!!!”他一連串的大叫,突然雙眼一翻,四仰八叉倒在地上,昏了過去,樹葉沙沙,伴隨着我邪惡的大笑越傳越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