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不同舊時,此一來,我祖氏這日後,底層凡俗之爭也不至於落下風,二來,終歸是凡俗先天,不必擔心,就是這頭髮捲起來,梳不順的話,直接剪了便是,求量和求質,寧取後者,不取前者。”
祖逖充當着傳話人的角色。他和其他持令人不同,他是在族內,而其他人畢竟是持令後能在其他部族處理某些方面的事務。
衆人念及此處,也是無奈,互相探討後,只得個個點頭,把這事過了。可以預見的是,未來祖氏之中的正式修行者數量將會降低。
祖逖擡起頭,看了看天色,已經到深夜了。
他也算了解過,如今的祖氏,放之雷族,影響力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可與狼妖爭鋒,整體上絕對是處於下風的。修行者管凡俗之事,最會管的就是如何修行。
……
魔界。
木魔族的‘一桐山’世界,是一個‘破碎’的世界,聯同諸多破碎世界,形成龐大的魔界陸地。而它,地處魔界陸地的邊疆。
邊疆的每個破碎世界內,往往都有和雷族山城相似的那麼一座山城,這就是‘疆城’,每一座城中都有很多接近仙人戰力的‘魔奴’鎮守。
單是要混進這樣一座城裡去,都無疑是極難的,而杇星宿這老魔,正是在這樣一座疆城中被刺殺成功,這背後自然不單是刺殺者具備高超技巧的原因。
此刻,在那一座疆城上方,如水奔流的黑色天幕下,正有兩名渾身帶有青光的白髮黑袍男子,駕着黑雲負手而立,靜靜的看着底下不斷變幻的景象。
在距離兩名男子一里地之外,內一層,中一層,外一層……共有九十九個魔奴圍成一片大圈子,而在這圈子外的諸多修魔者,只得遠遠的看着。
“我昔年研製的‘湶虻砂’,雖說不是極貴重,可是配合某些東西來用,威能確實不小。我給你研究過,你後來又賜予獨角,他成天位後,又轉給這個杇星宿。如今終究是失了。”
“兄長,‘湶虻砂’配合東臨溪之前研製出的兵器星御,據我試驗,威能依舊不算大,還有其他幾樣不凡之物。”
“罷了,回頭我搗鼓下,先不提這個,‘湶虻砂’該是你我獨有的煉製物,那兵器星御,我觀之也覺得精緻異常,該是東臨溪的得意之作,加上其餘幾樣,他們是從哪裡知悉,如此配合,這麼弄能有成效?月殿上那一出,仙神力盡,天地之力莫及。”
“九天十地,推演了得者,許是知悉這個。”
“或許吧。”
兩名男子又靜靜地看了片刻。突然,那名被喚作兄長的男子眉頭皺了皺,盯着過去那場刺殺的場景畫面,心中微動:那個杇星宿……
是那個刺客接任務,而來刺殺他?
還是因他財露,而遇刺?
……
一夜議事,天矇矇亮,暫歇一時,衆人或外出走動或尋一處修煉。
這修煉之事,也分很多種,有的怕打擾,如恢復精氣神到巔峰,就要在靜室中進行,有的則不怕打擾,如吸納天地精氣補足自身消耗。
修煉之道,有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哪怕是祖逖當初藉助‘天地元液’一次修成自身元力的‘質’,可元力的‘量’仍時不時的有損耗,這就要補足。
修仙路,每天能吸納的外在天地自然之精氣是有限的,不可一天到晚都進行,那樣對丹田的負擔太大了,而神道修行,同樣如此,且必須按部就班。
祖逖走到院子中,正想靜一靜,忽然,一陣涼風吹來,而隨着這風,走道拐角處飄出了一位老前輩,好個和藹可親。
“子河叔祖。”祖逖瞥見老人,連忙走過去。前年就是這位給他喂珠子的,一身功力纔不至於大退。
“阿遠,跟我來,有件事要麻煩你。”老人家說着還招手示意。
又咋的啦?老讓偶辦事。
風吹衣襟,一陣清寒,祖逖揣着疑問,甩甩袖,邁開大步,跟了上去。
須知,以他如今的實力,在家族底層修行者中,絕對是排在前列的,所謂能者多勞,多勞者多得,許多事情就是直接找上來,他也收穫不少。
……
一幽靜的錦廳內。
兩位老人正陪祖鐵雲夫妻在喝茶,確切的說,是雙方都對着面前的光影屏幕在隔空喝茶。
前年祖鐵雲夫妻二人在外遇襲,就一直在雷族山城仙門修養,平時都這樣聯繫家族。雙方於城中固定場所,藉助特定之物,就能直接凝聚出自身的虛影來。
“在前不久和域外遷入的修士接觸過,我秋墟一脈,耕稼樹藝,皆有所長,選得良種,得此佳茶,幸甚幸甚。”那紅袍老者端正坐着,評論道。
“不說紡績織紝如何,域外那些修士錦繡加身,也是個個不凡,咱們雖去玉龍京城,絲織卻是學不來。”另一位青衣老者卻是笑道。
“域外就是域外,不同於內域之世界,有那般多的了得之輩,怪不得以前老祖說過,”紅袍老者神色坦然,點頭說,“開闢之境修仙者渡這三災九難,渡過五百年的風災,渡過一千年的火災,算不得什麼。只有能渡過那一千五百年的雷災,並捱過緊隨其後的九難,才真了不得。”
“是啊,那些妖怪能扛過去的挺多,人族能做到的相較而言算少了!”青衣老者嘆息說,“自滿千年修仙,我等就知道,一千五百年之劫何其難渡,真的以後魂歸地府,去見那另一番風景前,怎麼也要去和鬼卒吹噓下。”
須知,不論三災九難還是天位大劫,都是絕對禁止一切外力和外物幫助的。
妖族的身體通常天生就比人族強大,才需要積累更多的能量來蛻變,那些擁有一絲神獸血脈的妖族,體內所蘊含的能量更加雄渾。
某些開府大妖在元力的“量”上,甚至不亞於人族的存立之境修仙者。同人族的開闢之境修仙者相比,它們在抵擋三災時,天生就有着很大的優勢。
另一頭,隔着光屏的祖鐵雲緩緩說道:“修仙之法都是應天劫而創出,隨天時而完善,上古修仙,是法門不行而三災難渡,現今,雖然天劫之威較於上古大了千倍萬倍,可法門也愈發強大。兩位前輩只要再努力些,待《服氣秘卷》入階,同階元力百倍增,自可渡過三災。”
“對啊對啊,就是就是。”崇碧炎附和道。
兩名老者無語。這夫婦倆是坐着說話不腰疼,多久沒下凡了,拜入山城仙門,自有仙家傳授法訣,更有諸多神通秘術可供習練,就算喝了“永生之水”,以開闢之境一直活下去,怕是過萬年也無懼三災九難。
“唔,修煉上我二人就不念叨了,小阿遠的歲數也不小了,我二人在這盯了一年多,也還沒見他瞅上個女娃。”紅袍老者嘀咕。
“真是一心修煉啊!”青衣老者沉聲說,“這樣不好,最近狼妖越來越狂了,遠的不說,就我們這四脈敢在外行走的也沒幾個,還是給他早尋個伴兒。”
“這個嘛……”祖鐵雲和妻子對視了下,回過頭,本想嚴肅認真地說說,但終究是笑起來,“不急,我們這一脈,本來就隨緣隨性隨遇。你們二老後輩子孫過萬計,若是哪位年輕一代的女娃結姻果,這親上加親,想來也不是不可行。”
“唉,我倆後輩小女兒家的,沒個能行的,還是算了算了!”紅袍老者聽罷,嘆一聲,連忙搖頭說,“當初老祖帶我們那一代離開玉龍大世界遊歷,至今還不回來的那些傢伙,現在對三災也覺得麻煩吧,他們可是後來轉修入階法門築基,也不知是否有誰成‘存立之境’啊!”
青衣老者在旁邊沉着臉,低聲道:“若是成了,早就回來了。轉修入階法門築基罷了,又非脫胎換骨而重奠人身‘八萬四千煉氣之基’。我們當初不過是晩了些,早早以不入階法門築基了,否則現在是有很大機會能造就萬象法相的。”
紅袍老者搖頭說:“所以這次聯繫你們,就是那件事,要辦妥,還需借小阿遠之名一用。秋墟老祖當年一直說,修仙本是多爲己,少爲人,要強在自家。我祖父當初坐化時,也說了家鄉之事,莫由外人指使。你們不必有什麼負擔,既然送上門來的法寶,那自然就是小阿遠的。”
祖鐵雲接話說:“這次是譚氏來人到山城這邊聯繫我等,祝氏那方,結交三面,怕就是爲這一朝不慎,可惜,他碰上的是整個南部的年輕一代。”
一旁,崇碧炎聽了丈夫的話,神色有些複雜,點頭道:“他家的關係網,真是龐大,明着是中立,可一面是南部弄窩點,一面是時不時給我北部助力,一面又暗中在妖族那邊打點。這些,成了前輩高人,還真是什麼都敢做。”
青衣老者眉頭一皺,放下茶杯,手叩條案,沉聲道:“他們是他們!說來當初我就覺得這裡面有問題,事情不簡單,上次狼妖趁我祖氏遭劫,以‘僞劣藥源’暗害族親,譚氏那邊牽扯進來的老傢伙不就還阻撓過麼。好啊,一邊幫着我們救助凡俗,一邊看着狼妖送假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