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明瑾當天回家把自家後院晾曬衣物的竹竿看了一遍,又找明琦問了一通,隔天就把衣架的圖紙畫了出來。
沒找何曉春等拼命三郎。
找了作坊請做雜活的嶽冬至和石根。
那二人如今在作坊也作了一段時間了,跟喬明瑾等人也是極熟了。看到作坊十幾位師傅能把別人不要的樹樁子做出那麼好看的根雕作品,很是心癢。
活計做完的時候就愛跟在師傅的後面,一邊幫忙一邊學習,那些師傅們也不藏私,有問必答。看他二人願意學,也很是熱心地教了他二人好些東西。
這衣架交給他們來做很是合適,不然交給何父等人來做倒有些殺雞用牛刀了。
只下午落日的時候,石根二人就做了幾十只衣架出來。
何氏和馬氏及秀姐三人瞧着歡喜得很,個個都說要抱幾根回家試試。
幾十只衣架喬明瑾也就分得了二十隻。
那三人當下歡歡喜喜地拿了衣物來試了。
只是時下的衣物跟後世太爲不同。
褲子沒有鬆緊帶也就算了,就靠一根帶子繫緊,根本攏不住衣架。再來就是那衣裳,也是沒有釦子的,說白了就是一塊布,掩了,在腰間再用束帶一系罷了。
這往衣架上一掛,沒風尚可,這要有風,風一吹,呼啦啦全掉地上了,可就白洗了。
且那褲子口子太寬也沒法套上衣架,不然難道還往大里做不成?那得做多大的衣架才撐得住?
喬明瑾想着便又畫了圖紙。讓他二人依着圖紙把竹夾子也做出來。
二人得了令,夜裡索性就在作坊裡住下了。
挑燈夜戰。反正作坊新房新居,有吃有喝,還有燒着他們捨不得買的炭。
比家裡舒服多了。
作坊的客房哪怕是通鋪那棉褥也是新置的。
二人連家都不回了,又是頭一次讓主家派了木匠的活計,很是歡喜。當天就夥同作坊的師傅們一直忙到夜涼更深才歇了。
次日喬明瑾便得了一大籃子的竹夾。
喬明瑾和秀姐等人歡歡喜喜地捧回家試了,往衣架上披了衣服,再用衣夾子那麼一夾,管它風再大呢,愣是吹不下來。
俱都驚喜萬分。
如此。家裡能把地騰出來了不說。還省事省心不少。
哪裡還用每次在竹竿上又是抹又是擦的?費力氣不說,把衣服往竹竿裡捅,那衣服滴着水,溼漉漉地還要再把竹竿再架到支架上。身上都被蹭溼了不少。
如今這般可是太好了。就是天天洗衣服都樂意。
那馬氏每次在作坊得了好的吃食喬明瑾也總是樂得分她一些讓她帶回去。此時得了這般好物事,自然也少不了她的一份。
待她中午回家歇晌回來,正逢喬明瑾在作坊。便有些忐忑地跑到喬明瑾面前,對喬明瑾說道:
“瑾堂嫂,這衣架我們全家都很喜歡,分得的那幾個,家裡人太多,也不夠用。我婆婆讓我來問問看,能不能讓家裡也學着做一些出來?你放心,我婆婆說了定不外傳,只放在家裡自家用。”
說完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喬明瑾。
喬明瑾見了不免有些好笑。
這馬氏性子有些拘謹,開始時對喬明瑾也有些誤會,總覺得一個女人既成親生子了,怎麼還跟婆家鬧僵了?還一個人帶着孩子搬了出來?
不知道寡婦門前是非多嗎?
雖然她不是什麼寡婦,但這樣一個人搬出來跟寡婦又有什麼區別?
再說馬氏嫁過來也時日尚短,跟喬明瑾也沒幾次接觸,她還真不能理解喬明瑾的這種形爲。
後來,喬明瑾給了她兩次活計做後,跟喬明瑾接觸多了,也聽得何氏和秀姐說的喬明瑾的種種,對喬明瑾倒多了一些同情。言語間也頗多親近。
許是在作坊有秀姐和何氏陪她聊天的緣故,整個人也漸漸開朗了起來,性子也不再那麼拘謹了。
喬明瑾聽她說完,笑着說道:“這又不是什麼需要掩人耳目的東西,明眼人一看就會做了。就是我不說,瞧上兩眼的,回家也能做得出來。你只管做來用去,沒事。”
馬氏心裡高興,問道:“真的沒事嗎?作坊的東西你都是要拿去賣錢的,我這拿去用,會不會……”
喬明瑾笑了笑:“不會。你儘管做去。”
馬氏得了喬明瑾的準話,歡歡喜喜地去了。
這東西又不是什麼技術活,她男人、大伯子、家裡的公爹都是能做的。
今天家裡人見了那幾個衣架,正高興着呢,恨不得自己的衣服就用那衣架掛起來,就爲了幾個衣架差點沒鬧出口角來呢。
馬氏走後,喬明瑾從馬氏的話裡也得了啓發。
這東西實在便利得很。若是把它做出來放到姚家父子的雜貨鋪裡賣,生意定是不錯。就是賣不掉,引個噱頭,把人引來鋪子,還怕別的東西賣不掉嗎?
且這東西瞧着並不難做,只要手巧的人看了一眼,就知道如何做了。
雖然能模仿的人多了去了。但若是賣得利薄些,想必也沒什麼正經的商家願意盯上這一塊肉皮的。
再加上城裡也沒處找那木頭料子去,城裡又是寸土寸金,若是能省下支竹竿的地方養上幾盆花啊草的,怕是都會樂意的很。賣上一兩文錢一個,誰還樂意自己動手去做這東西?
喬明瑾越想越覺得可行。
那姚記雜貨鋪還有她的股子呢。若是生意不好,她投的錢也得打水漂。
於是招來石根和嶽冬至,讓他二人趕着做一大批出來。
那二人以爲這是要做出來拿去賣的,又得了主家的信任,被委以重任,高興得很。
覺得自己像是個作坊的師傅了。忙興沖沖地表示,作坊裡的活計做完後,就緊着把衣架衣夾子做出來,這幾日夜裡就在作坊裡宿了。
喬明瑾看他們上心,也很是高興。
想了想,便說道:“這衣架做出來五個給你們一文錢,衣夾十個給你們一文錢。”
二人連連推辭。
道:“東家,你已是給了我們一個月一兩銀子的月錢了,這都是月內的事,哪裡還能再收你的錢?再說我們能有這樣的活計練手,心裡着實高興,如何能再收錢?”
喬明瑾對他們一直叫自己“東家”糾正數次未果之後,也就隨他們去了。如今聽他們又這麼一說,並不同意。
她雖然知道這年頭主家僱了你,你十二個時辰就屬於主家的了,主家讓你幹什麼你就得幹什麼,還不能做自己的私活。
她在後世八小時制裡浸淫久了,覺得讓人額外做活,是要另付工錢的。再者衣架衣夾做出來她是要拿去賣錢的,也不好讓他們白做了。
於是對他二人說道:“就這麼說定了。鋪子裡的雜活也不少,你們又要夜裡趕工,宿在這裡,家都不能回,我也過意不去。這東西是做出來賣的,你們要是覺得過意不去,就幫我做得好些。那些倒刺拿砂紙刮乾淨了,城裡人的衣裳都是好料子,可別刮壞了她們的衣服,到時搞不好她們還得上門來找我們。”
“東家放心吧。我們一定好好做,保證把它們做好了。”
二人拍胸脯保證了一番。
見推辭不過也就高興地受了下來。
一個月一兩銀的工錢已是惹來村裡不少人羨慕了。相熟的不想熟見了面就問他們主家還要不要工。無端讓他們的人緣好了不少。
家裡也因他們這一兩的月錢好過了不少。
嶽冬至至今還沒成親,家裡窮,跟着老父老母分了出來,好地都沒一畝,也沒個遮雨的好房子,媒婆都不願上門。
如今有了這份活計,那媒婆都願意上門搭腔了。
看着老父老母每次捧着他拿回去的月錢傻樂的時候,嶽冬至的心裡就高光得很。
而石根心裡更是高興。
他家裡一大家子都是外地逃荒到下河村落腳的,村裡也沒有宅基地給他們蓋房子,現在住的房子也不好,下雨還漏,冬天颳風又冷。
家裡窮,妻子生了孩子之後,落了病也一直沒能好好看大夫,孩子也養得黃瘦黃瘦的,也不知道哪天就風颳了去。回回見了都心酸得想落淚。
現如今可好了,有了一兩銀子的月錢,一大家子都夠用了。
原來一大家子一年也花不了二三兩銀。再加上家裡挖樹樁賣得的錢,家裡日子已是好過多了。再攢一攢,明年沒準都能起兩間廂房了。家裡也能住得寬敞一些。
再說主家如今讓他們做衣架衣夾還要給錢,那兩樣東西做出來容易得很,那衣夾子他一天就能做好幾百個。
想來每天也能有幾十文錢拿的,又能給家裡多些貼補了。
石根心裡高興得很,腳下不停,回了一趟家,跟家裡人這般一說,包袱都不需他動手,就被家人打包好了,又急急攆了他出來,說是讓他這些時日就在作坊住了,不必回家了。
不回就不回,他正高興呢。
那作坊有吃有喝,還有水井,洗浴方便,如廁方便,樣樣方便,無一處不妥當。正得他意。
當天石根和嶽冬至就一起搬到作坊住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