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明瑾躲在廂房裡,耳聽着秀姐和吳氏等人的爭吵,搖頭笑了笑。
她當初選了這處地方,買下這間宅子,還真是明智的很。
至少像現在外面爭得瓦都要掀了,也沒個人圍觀的。若是在村子裡,只怕一有什麼風吹草動,外頭就能圍了裡三層外三層的人。
當然這也可能是寒冬臘月莊戶人家都在貓冬的緣故,也沒人願意這時候出來晃盪的。
“三弟妹,你這躲起來,算是怎麼回事?娘還等你回話呢!”孫氏帶着不甘的聲音在外頭響起。
喬明瑾看着琬兒有些害怕地窩進她的懷裡,安撫地拍了拍她,摸着女兒軟軟的背脊並不接孫氏的話。
說來琬兒雖然日漸開朗,但似乎對吳氏還有着天然的畏懼。每次看到吳氏都會畏縮一下,遠遠地看見吳氏還會一溜煙跑開。
“娘。”女兒軟軟糯糯的聲音在她懷裡響起。
“嗯,娘在,別怕。娘剝花生給琬兒吃。”
“姑姑也給雲巒剝。”小云巒也擠在榻上,窩在喬明瑾的身邊。
“好。姑姑也給雲巒剝。”
“姐,我去作坊那邊叫表哥過來。”明琦捏着兩手恨恨說道。
“不用。有秀姐在。咱不搭理她們,她們一會就會走了。”
明琦聽了這才憤憤地在榻上坐了。
很快又聽到秀姐在外頭說道:“嬸子,你要因了這事上門來說教。我倒勸你好生回去。不說這個人選你看不看得上眼,只說小滿的婚事,有父母兄長在,也沒有析產分居出來的嫂子操心的道理。這也是我喬家叔叔嬸子不嫌棄對方家窮,也不嫌棄對方是個孤家寡人的,家無恆產地還沒一畝,只怕這樣的人嬸子你是看不上眼的。”
頓了頓又道:“也是瑾娘幫着週六爺許多,週六爺纔開的這個口,可是人家週六爺又哪裡識得岳家是什麼人?如今嬸子大咧咧地爲這事跑過來罵將一通,也不怕影響了小滿的聲譽嗎?不知道的人還以爲小滿嫁不出去呢。”
吳氏聽了差點沒跳起來:“誰嫁不出去?你說誰嫁不出去?我女兒好好的怎會嫁不出去!也就是她喬家纔看得上這麼落魄窮酸的人家。我家小滿可是要嫁到城裡享福的……”
秀姐沒等吳氏說完便打斷道:“是啊。您瞧,這樣的人嬸子也瞧不上不是?那些好的,只怕也輪不到瑾娘她三妹不是?瑾娘她連村子都不常出,哪裡就認識有房有產的人了?嬸子讓她操心小滿的婚事。只怕是太看得起她了。”
孫氏聽了便笑着說道:“沒說讓她操心小滿的親事啊。再說瑾娘她哪認識什麼人。這不說的周家的六爺嘛。他手眼通天,難道還不認識一兩個日子過得好的?我婆婆也就是瞧着瑾娘她有這樣的門路卻只想到孃家的妹子,沒想到近在眼前的夫家的小姑子罷了。”
秀姐斜了她一眼。對這個沒事攪上兩攪的惹事精,對這樣恨不得天下大亂的孫氏很是看不上眼。
此時聽得她這麼一說,便笑着說道:“就是沒想着你們那又怎樣?你只說瑾娘她爲什麼要替你們想?再說了,你們又什麼時候想過她了?倒讓她來替你們操心。真個好笑。”
孫氏被秀姐堵得一時說不上話來,只拿眼去瞅吳氏。
吳氏眼睛一轉又要接口,就聽到院門被大力推開來,她女兒嶽小滿從外頭衝了進來。
“娘,你這是要做什麼?還要不要女兒做人了!要是娘覺得女兒的臉面丟得不夠,就繼續留在嫂子這裡吵,只以後也沒說你是我娘了!”嶽小滿兩眼通紅,一副恨不得不認識吳氏的樣子。
吳氏看見嶽小滿進來,愣了愣。又聽得自己女兒這麼一說,有些慌了神,便忙着去哄。
娘倆拉扯了一番,倒也安靜了下來。
很快那嶽小滿就制住了吳氏,正準備拉着她往家走。
腳下又頓了頓,回頭對着廂房大聲說道:“嫂子,我娘她不曉事,你別放在心上啊。我這就帶她家去了!”
“好。”喬明瑾也沒出去,在裡頭應了一聲。
孫氏看着那母女倆拉扯着出了院門,往廂房的方向看了看,跺了跺腳也跟着於氏往外走了。
秀姐呸了一聲,上前把院門緊緊關了纔回來。
“走了?”
“走了。真是不知所謂。倒白惹了這一通罵。”
喬明瑾笑了笑,沒在意,不相干的人隨便她們愛幹什麼,又與她何干?
秀姐在榻上坐了,發了一通牢騷,又道:“倒可惜了小滿了,從小就被細養着,地裡的活她娘從來捨不得讓她去做,養了一身的細皮嫩肉,就她那模樣倒也能說上一門好親。只她那娘,眼高手低的,這個看不上,那個看不上的。倒白白地拖了她這麼久。”
喬明瑾沒說話,只把炒貨簍子往她那邊推了推。
吳氏是什麼樣的人,她看得還不清楚嗎?
連媳婦的嫁妝都要算計,不就是爲了這個女兒能嫁到高門?倒不知挑來挑去要挑什麼樣的人家了。
這也不是她能管的。
臘月十五,周管事過來,轉達了周宴卿的意思。
一是商量作坊放假與年後開工的時間,二是讓喬明瑾看着什麼時候得閒往城裡去一趟,好對對帳。
如今年尾,周宴卿忙着各處事宜,對帳、盤帳,又要打發往京裡的年禮,還有各處的人情往來,已是有一段時間沒見着他的人影了。
周管事和周宴卿的意思是臘月二十開始放假,待正月十八纔開工。
喬明瑾知道時下交通不便,有些人背井離鄉討生活的,年裡要回鄉祭祖過年,路上來回就要費去不少時日,故這年裡的假便不能只放幾天了事了。
再者進入臘月,小年、祭竈、清掃、祭祖、備年貨等等都是需男人出頭的,家裡沒個男人主事是不行的。所以這假也不能到臨頭才放。
喬明瑾領着周管事到作坊裡跟大夥說了放假和年後開工時間的安排,作坊的師傅們聽完都很是高興。
這年裡有一個月的假,也夠他們安排好家裡的事了。
自從進入臘月起就人心浮動了。
兩人又跟師傅們說好,等她往城裡盤完帳,過兩日發了工錢和年底分紅,再安排他們返家。
師傅們都高興地應了。
周管事走的時候,又把作坊裡作好的幾個根雕作品拉走了。
近段時間,因着求菩薩的人多,所以作坊裡出的作品多是滴水觀音、壽星、羅漢、財神這些居多。還有幾個應景的小根雕作品,年裡買了去送人送禮也都是極好的,也不愁沒人要。
周管事看過後,便讓人小心地搬上車,又叫雲錦護送着走了。
臘月十八,喬明瑾帶着雲錦、何氏及三個孩子進了城。
除了要到城裡盤帳之外,還準備買些年貨。
後日,何父等人就要家去了,雲錦等人也要回雲家村,喬明瑾準備買些東西讓雲錦送到喬家去。
如今有了馬車,便當多了,不到兩個時辰就到了。這還是車上有孩子,路上溼滑走得比往日可慢多了。
有了馬車,還套着個蓋着厚氈布的大車廂,任外頭大風颳着小雪下着,也都不打緊。車廂裡燒着炭,蓋着厚厚的車簾子,並不覺得冷。
琬兒和雲巒還很是興奮地撩起厚簾子往外探風景,一路上哇哇直叫喚。
明琦倒是怕冷,只圍着炭盆剝瓜子吃。
進了城,先是存了車馬。讓何氏和明琦帶着兩個孩子先去逛街買東西,她和雲錦則去了周家木器鋪子尋周宴卿。
周家的木器鋪子位置不錯,整條街上人來人往。許是要過年的緣故,街上人多了好些。遠遠的也看到有好些人往木器鋪子裡進進出出。
那孔雀開屏大型根雕擺件還擺在鋪子的正中位置,此時還有三三兩兩的人圍着觀看。
鋪面很大,收拾得很是齊整,夥計也很是熱情,把喬明瑾當成來買東西的客人,很是熱絡地介紹了一通。
還把她引到孔雀開屏根雕前細細介紹了一番,連什麼木料、上的什麼油漆、粗淺的工藝流程、又是如何養護等等都細說了一番。
說若喜歡這樣的根雕擺件,還可以依照客人的意思定做出合意的造型云云。
讓喬明瑾很是意外。
慣常好的夥計自然是口齒伶俐的,可對每一件東西都這麼熟,張口即來,且還不遺餘力爲鋪子推介店裡作品,還不讓客人反感,這功力跟前世商店裡的導購差不了多少。
喬明瑾笑意盈盈地聽他說了一通,並沒顯示出要買的意思。但他也不惱,見喬明瑾樂意聽,也願意在一旁細細分說。
直至石頭聽到聲音從後院出來,那小夥計才停了嘴。
那小夥計這才知道喬明瑾是東家等了一個上午的客人。很是不好意思,對着喬明瑾撓着頭訕笑作揖。
喬明瑾給了他一兩銀子的賞,還誇了他兩句。
那小夥計受寵若驚,捧着那一兩的賞,對喬明瑾連聲道謝。
石頭用手點了他兩下,這才領着喬明瑾往後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