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了兩日。這日一早,嶽仲堯仍舊是早早就起了。
在喬明瑾家的院牆外轉了好幾圈,一直等到雲錦和何氏開了門,才迎了上去。
透着門縫往裡面瞅了兩眼,又低着頭拉着雲錦到旁邊嘀咕了起來。
雲錦聽完有些詫異。
因爲嶽仲堯這是在跟他請假,說是要去城裡兩天。
按說岳仲堯並不是作坊的工人,在他眼裡還有些死皮白賴賴着不走的意思。一直也沒人安排他活計做,都是他自己尋活來幹,沒有活的話就到處給人搭把手。
這段時間每天一大早作坊的門才一打開,他就往裡進,比任何一個人都要積極。每天下工,也都是最後一個人走的。
自他辭了公差回來,也沒見他在村子裡有正經活幹。開始那幾天,他娘吳氏倒是在作坊外面連着罵了好幾天,只是這嶽仲堯仍然是我行我素,天天準點來作坊報道。
他們岳家總共不到十畝地,如今地裡稻子正在抽穗,也用不着一家人都下地去,往常缺他一個地裡也不見有什麼損失了。
而他回來了這麼久,沒瞧他往自家的地裡去,天天往作坊跑,看來這是要紮根下河村了。
瞧他那認真勁,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這是在守着妻女的架勢了。
剛纔他說什麼,要上城裡?還一去就是兩天?
雲錦狐疑了來回打量了他好幾眼,只是到底也沒問出口他要上城裡做什麼。
他嶽仲堯本來就只是個連編外都不算的人,人家正兒八經來跟他打了招呼,他還要怎樣?
雲錦朝他點了點頭,張了張嘴,發現也沒什麼好叮囑的。便看着他轉身離開了。
“這是要做什麼?”
何氏在嶽仲堯拉着雲錦到一旁說話的時候,也沒有先走。而只是遠遠地等着自家男人。這會看嶽仲堯一走。便上來跟丈夫一道往作坊走。
“不知道。只說是要上城裡兩天。”
“上城裡幹嘛?”
“這我哪知道。”
“你說他真的要在作坊一直做下去了?瑾娘有沒有說要給他開多少工錢吧?”
“沒說。”
……
兩人邊說着邊往作坊去了。
而嶽仲堯回家收拾了一個簡單的包袱搭在身上便出了門……
而喬明瑾早上起來後,給兩個孩子做了早飯,洗了衣裳。又打掃完庭院便一頭鑽進了書房。
周宴卿上回來的時候,又帶了幾個鋪子的帳岫給她。除了要對帳查帳之外。仍然是要把內帳做出來。
這年頭官府對商家收着各種稅賦,還經常巧立名目向各商家攤派各種費用。
好在這兩年朝野清明,一沒仗可打,二是年景也好,沒有哪裡旱了澇了,要修渠挖溝什麼的,商家總算是鬆了一口氣。
不過太平年也有太平年的憂愁。
比如帝后千秋。太后壽辰,皇子封王公主成親什麼的。做爲商家總要隨些禮金的。遇到個清廉的地方官還好,若是那地方官斂財斂得狠的,這商家就跟被剝了皮一樣。還血淋淋地帶了好幾刀肉。
好在周家還有京裡的那一支給他們上下打點。而青川縣的一二把手也對周家這個地頭蛇讓了三分,不然這賺得多,上繳得也多。興許一年賺的,還不夠上供的。
看周家這些帳冊,這一年裡四處打點用的銀子也花出去不少。
單就青川城來說。年年都要往衙門裡上繳好大一筆錢,而且還不止要打點知縣大老爺,連縣丞、縣尉、主簿、文書、典吏以及下面的一衆,無一不打點到位。
這每年的花費可要去不少。
這青川城還是周家的地盤,別的地方的鋪子只怕打點的銀子要更多。
不怪乎商家總要做個內帳外帳。這要沒個外帳對付外面盤剝的那些人,只怕一年辛苦下來也只是替別人做嫁衣罷了。
雖然周宴卿交待了所有的鋪子都要做一本內帳,看着工作量着實不少。但好在喬明瑾做內帳是把好手。
怎麼說都是科班出來的,好歹也混了那麼多年,又實踐了那麼多年,融匯中西方不說,還通古今。保管她做出來的內帳讓盤剝查帳的人看了都不免要掬一把同情淚的。
這一年到頭,鋪子裡不僅不賺幾個錢,還要貼出不少老本。這卯吃寅糧的,哪裡還好意思下狠刀?
周宴卿對喬明瑾做的帳本尤其滿意,那廝把更多店鋪的帳都送了來。而且爲防意外,把陳年老帳都翻了出來,讓她得空把內帳都做出來。
於是喬明瑾便每天埋頭在一堆帳本里,那算盤珠子被她撥得噼哩啪啦作響。引得明琦和琬兒聽了直說比彈琴還好聽。
這天一早,喬明瑾仍舊在打她的算德,兩個孩子自玩她們的。
而琬兒到了作坊後,卻並沒有見到嶽仲堯。
把作坊裡外都看了一遍也沒見到人。後來聽雲錦說了嶽仲堯這兩天都不在的時候,小東西那臉便搭拉了下來。
小東西自那天看到吳氏把家裡砸個稀爛之後,對吳氏就更害怕了。好像隱約有些明白,她奶奶不想她爹跟她和孃親近。
小東西便對着她爹遠了起來。
只是別的小孩都有爹,每天在作坊門前玩鬧成一團,下工的時候,看見工人從作坊裡魚貫而出,其他小孩都會連聲喊着爹,再跑着撲過去。然後再看他們的爹把他們抱起,或是牽着他們的手一同回家,小東西的心裡就好羨慕。
爲什麼她的爹不能跟她和娘一起回家?
自嶽仲堯日日到了作坊之後,琬兒只覺得心都要飛起來。
可是卻又怕她奶奶看見她們一家子親近,再來把她們的家砸一遍。就只是遠遠地看着她爹,偶爾對她爹笑一笑,看她爹喚她,心裡就高興。
只是今天她爹卻不在了。也沒有跟琬兒說一聲……
小東西有些無精打彩,別的孩子叫她一道玩。她也沒什麼興趣。在旁邊蹲着看一羣小孩玩鬧了半天,便懨懨地回了家。
“琬兒?這是怎麼了?不高興了?怎麼不跟別的小朋友玩?”
喬明瑾瞥了扶着門框看她的女兒,又理頭在帳冊裡。
“熱。不想玩。”
“那就呆在家裡吧。看看小姨幹嘛去了。找小姨去庫房拿點心吃,然後跟小姨一起去寫大字。”
良久才聽到小東西回道:“好。”
喬明瑾覺得女兒應得有些有氣無力。正想問問看。是不是中了暑氣了?
便擡眼往門口看去,卻發現女兒已經轉身走了。
想了想,也沒去管她,又把頭埋了進去。
且說周宴卿那邊。
本來打算早早就出門的,這天越來越熱,不趁早出門,最熱的時候烤在路上。可不是件輕鬆的活。
哪知道她才跨出院門,就被正房老太太派來的林媽媽攔住了。
“媽媽怎麼聽風院來了?”
周宴卿一臉的驚訝。什麼事竟勞動了林媽媽大駕?
這林媽媽可是跟老太太陪嫁過來的,是老太太的一等心腹。莫說府裡的下人,就是府裡的老爺太太也都敬着她三分。見面誰不恭敬地喊上一聲“媽媽”?
周宴卿擡頭望了望天。此時天邊正露着魚肚白。好早。
“怎麼老奴就不能來看看我們六爺了?”
林媽媽看着這個她一手帶大的六少爺也是感慨萬千。
老太太對於這個老來子,自小就捧在手心養大的。真真是含嘴裡怕化了,捧在手裡又怕摔了。果然是父母都愛幺兒。
“瞧媽媽說的,怎敢勞動您來看我?該是我去看您纔是。”
這林媽媽自陪着老太太嫁過來之後,一生未嫁。待過了二十歲。便自梳了。一直在正院陪着老太太,幫老太太看顧府裡的小爺小姐們。將來給林媽媽養老送終也有他的一份。
“六爺這段時間可是忙得很,老太太可是說了,好久都沒見到六爺的人了。回回天不亮就出門,不到點燈不回來。老太太說要等着六爺陪她吃一頓飯可是辛苦得很。”
周宴卿被林媽媽說得頗有些不好意思。
訕訕道:“這段時間確實忙了些。忽略了母親,還望林媽媽幫着在母親面上說幾句好話,好生寬解老太太一番。我就便跟林媽媽去給母親請安。不知老太太可是用過早飯了?”
林媽媽聽完周宴卿的話,咧着嘴笑了起來。
高興道:“還沒呢。這不就是讓老奴過來請六爺的。老太太可是昨晚就吩咐正院小廚房做了六爺愛吃的蓮子羹和春捲了。”
“是嗎?那我可要過母親那邊好生蹭上一頓。”
周宴卿面露幾分歡喜,隨着林媽媽往正院而去。
“娘,您在哪呢?兒子想死你了。”
還沒到正房,周宴卿就揚聲呱呱叫了起來。
老太太在屋裡聽見了,嘴角往上揚了起來。能清淅地看見面上又添了幾條褶皺。
“壞小子,你哪裡想我了?不派人去請你,你都不會過來。還好派去的是林媽媽,要是小丫頭去了,只怕是喊不來我們周府六爺的。下回啊,恐怕得我親自帶了轎子去請了。”
老太太端坐在官帽椅子上,朝周宴卿嗔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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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吐一下槽:親們,我能求你們輕點拍嗎?原則上,書評區除了廣告貼,我一般不會刪評論貼的,是好也好,壞了罷,畢竟言論自由嘛。喜歡嶽三的,說結局不是他就棄文,喜歡週六的,說結局不是他也要棄文。餓的神,我死了算了。碼一章很辛苦有沒有?現在情節正在展開,我也不打算劇透,棄文的你能低調點嗎?非要大張旗鼓到書評區說你要棄文……看盜版的我一向很寬容,畢竟誰掙兩個錢都不容易。只是別影響別人好嗎?有書友說看了書評就直接不看文的,我心碎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