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展雲早就知道他和侯莉的事遲早有一天會被外人知曉,但他預料的僅限於身邊的朋友知道而已,並且沒有這麼快。
侯莉如是想。
可憐只有蘇茵這個當事人活在自己編織的夢境裡,不久前,侯莉曾拐彎抹角的提醒過她,說陸展雲最近和一個很漂亮的女人曖昧不清,她是做夢都沒有想到那個漂亮女人就是侯莉自己,既然這樣,當初侯莉又爲何那樣此地無銀的提醒自己?而那口口聲聲說只爲她好的好姐妹侯莉又怎麼會轉身就做出這種事,她不明白。
可她不明白的事那麼多,又豈止這一件。
“學姐,你……原來你和陸總……”鄧薇的聲音越來越低,不知道是該安慰還是該說些別的。
蘇茵氤氳着的眼淚始終不肯流下,她怔楞的看着電腦屏幕一動不動,像個被施了魔法的調皮孩子,安靜的怕人。如果是三年前,她斷然會衝到樓上指着陸展雲的鼻子罵他姦夫淫婦,會痛斥他爲什麼要騙她,他既然愛的是侯莉,當年又何苦求着自己嫁給他,既然對她一點感情都沒有,又何必在她身上白白浪費三年的光陰。
一時間,千萬個錯綜複雜的思緒在蘇茵的腦海裡炸開花,而最終只剩下一個清醒的聲音:石秋白,秋白……
如果石秋白還在,他一定不允許陸展雲這麼傷害她。
不等蘇茵上樓找陸展雲,陸展雲倒是自己先下來了,他步伐匆匆的走進行政部辦公室,徑直到蘇茵身邊,鄧薇下意識的讓開了位置,陸展雲拉着蘇茵的手就往外走,神遊許久的蘇茵被拽進了電梯才反應過來,她猛地睜開陸展雲的手,朝着他的側臉狠狠的一巴掌。
陸展雲的眸光頓時變得凌厲,他一瞬不瞬的看着蘇茵,沉沉的開口:“不是那樣,相信我。”
蘇茵後退一步,靠在了電梯上,面色沉痛的看着他:“不是那樣?你該不會是想要告訴我,那些照片都是合成的吧?”
陸展雲本來是想了這麼個權宜之說,但聽蘇茵這樣開口了,他一時也沒了話語,沉默了一會,只是拿出手機打了個電話:“停掉2號電梯,關了監控。”
他的聲音沉的怕人,蘇茵意識什麼,連忙側身去按電梯,嘴裡喃喃道:“你要做什麼?”再次對她施暴嗎?
“老婆你冷靜一下,聽我解釋。”此刻電梯指示燈已經滅了,電梯停止了工作,任憑蘇茵怎麼按都沒有反應,陸展雲抓住她的手,強迫她直視自己。
蘇茵知道逃不過,便也橫了心,她鬆了口氣,坦然的直視陸展雲的雙眸:“好,你說,我倒想聽聽你還有什麼樣的荒唐理由。”
陸展雲也不再示弱,強硬的與之對視:“我知道我現在說什麼都沒用了,我只是想提醒你,三年前我與你結婚的時候就已經跟你說過,我不可能愛你。”
“所以呢,你和侯莉纔是真愛,是不是?你說啊,只要你點頭,我一定成全你們,消失在你們的世界裡。”蘇茵控制了許久的眼淚終於還是不爭氣的流了下來,時刻的陸展雲在她的視線裡愈漸模糊,模糊的像一個陌生的輪廓,她從來不曾認識。
“對,我愛的是侯莉,大學的時候我就認定了她,你一定很好奇,爲什麼你第一時間告訴我你懷孕了,我就拿出了戒指向你求婚,因爲,那枚戒指是我買來準備在畢業典禮結束向侯莉求婚的,可我還沒來得及開口,她卻先說了離開。我承認我們的婚禮裡,你是個受害者,我確實有報復侯莉的意思,但我捫心自問,這三年裡,我能給你的都給你了,從來沒有虧待過你,這一點,你不得不承認。”
陸展雲說,“蘇茵,我知道你愛我,我也不想傷害你,我既然選擇對你負責,就會負責到底,做過的事情我自會承認,但是無中生有的事我絕不會認。我和侯莉之間早就沒有關係了。”
蘇茵看着陸展雲振振有詞理直氣壯的樣子,覺得好笑,他與侯莉之間她暫且不說,她冷笑:“你憑什麼認爲我愛你?”
“你什麼意思?”陸展雲眯起眼,眸中的心虛與歉意逐漸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懷疑與審視。
蘇茵面容似水雲淡風輕,她的聲音變得清冷,“既然話都說開了,我也不想瞞你,三年前,你要我嫁給你,不是因爲我懷了你的孩子,而是你忘不了侯莉,你恨她的絕情,你要留住我來抱負她並思念她;同樣的,三年前,我答應嫁給你,也不是因爲我懷了你的孩子,而是我背叛了石秋白,我覺得對不起他,我曾想過去死,可我沒有勇氣,我覺得我再也沒有資格與他長相廝守,所以我答應你的求婚,因爲當時的我覺得,嫁給誰無所謂了,終歸不是他。”
她冷笑一聲:“陸展雲,別以爲這三年裡我低聲下氣一忍再忍是因爲愛你,我只是對生活失去了希望,我不想反抗。所以請你別覺得你我之間這場無硝煙的戰爭是你贏了,別說我不想去和你爭輸贏,就算我有心和你計較,結果也只會是你不贏我不輸。”
“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陸展雲握緊了拳頭,不敢置信的瞪着她。
“話說完了,放我出去。”
踏出電梯,蘇茵的眼淚頓時決堤瘋流而下,她捂着嘴快步躲進了拐角處的樓梯口,蜷縮着身子蹲在臭烘烘的垃圾桶旁邊,痛痛快快的哭了出來,三年了,他們之間終於有了一個結果,這三年裡,她無時無刻不再隱忍堅持,爲的就是這麼一個結果,只是,現在的結果與她臆想中的截然不同。
她想象的是,會與陸展雲攜手終老。
電梯裡,陸展雲木然的望着蘇茵離開的方向,她第一次對自己說這麼多話,竟然只是想告訴他,她從來沒有愛過他,一瞬間將他所做的一切全都扣上了笑話的帽子,原來她並不是弱不禁風善解人意,原來她在他面前一直都戴着面具生活,原來他一直活在自以爲是的虛幻裡。
他真是把她想的太好了。他眸色轉淡,再次拿起電話,撥出了那串熟悉的號碼:“侯莉,你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