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莉說話也不拐彎抹角,灼灼的眼神盯着蘇茵像是要將她燒成灰燼,聲音聽起來很浮誇,明顯是僞裝出來的熱情:“你不用這麼敵對的眼神看我,雖然做不成姐妹,畢竟也是同學。”她側身,從包裡抽出一份文件,“我今天來,是送這個給你。”
蘇茵看着她火紅的指甲捏着一張類似合同的紙放在茶几上,緩緩的推過來,瞥了一眼,那刺目的幾個黑體字分明是‘離婚協議書’。
“這什麼意思?”蘇茵不敢相信的瞪着侯莉,她又在玩什麼把戲。
侯莉眉眼一閃,就知道蘇茵會是這副表情,她笑了笑:“怎麼,不識字了嗎?我讀給你聽,這是離、婚、協、議、書!”
她刻意將每一個字眼都咬的很重,提醒着蘇茵這就是她和陸展雲三年婚姻以來的最終結果。可是,蘇茵不明白的是,陸正堂昨天才找過她,說陸展雲已經知錯了,到底是怎麼回事?
蘇茵猶豫着,拿起協議仔細的看了起來,裡面每一字每一句都像鮮紅的血液,從她的心裡流淌出來,而那公式化的條款若不能刺激她的心臟,那麼,左下角的陸展雲那龍飛鳳舞的簽名便如利刃般給了她狠狠一刀。他,竟然簽字了。
陸展雲的簽名任何情況下她都能一眼認出,她不相信,驚愕出聲,視線還留在協議裡:“展雲說要跟我離婚的嗎?”
侯莉此刻的心情再好不過,她從來就沒有看過侯莉如此窩囊委屈的表情,臉上像是開滿了花:“當然,就是他讓我拿着協議來找你,他說,他現在連見你一眼都覺得討厭。”
這句話道不是侯莉說謊,從口氣裡就可以聽出是陸展雲會說的話,蘇茵握着協議的手微微的顫抖了一下,沉默了一會,她才冷然擡頭,“好,我知道了。”
侯莉瞥她一眼:“知道了還不趕緊籤掉?”
蘇茵慢慢的舉起那份協議,然後當着侯莉的面,毫不猶豫的撕成兩半,靜謐的會議室裡只聽見紙張撕裂的刺耳的聲音。蘇茵目光清冷如寒潭深處的水,臉上看不出一點情緒:“回去告訴陸展雲,要離婚,親自來找我。”
“你!”侯莉頓時就想炸毛了的母雞,蹭的站起身子,揚起手就要打蘇茵。
蘇茵毫不畏懼的上前一步,直視着她的眼睛:“你打呀,幹嘛,你侯莉也有怕的時候?”
說完,將手中撕成碎片的一疊合同狠狠的拍在了侯莉的臉上,頓時‘啪’的一聲,幾十張小小的紙片從侯莉凌亂的臉上徐徐而下,像巨大的雪花,一片片,潔白而耀眼。
侯莉終於忍不住了,誰都可以侮辱她,蘇茵不能!這一次她揚起的巴掌毫不猶豫的扇在了蘇茵臉上,比剛纔剛清脆的聲音頓時響徹了狹小的空間。
蘇茵只覺得臉上火辣辣的疼,還有些麻麻的感覺,侯莉的這一巴掌下手極狠,打的她半邊臉很快便紅了起來,她忍着臉上的痛,咬緊了牙關,就在她準備還擊的時候,一道沉冷的聲音伴隨着推門而入的動靜響了起來:“聽說行政部來了只野狗,似乎是咬了人,來看看。”
林訣修頎長身影擋在門口,兩隻手插在褲兜裡,一副看好戲的樣子,似是笑意的眸子裡清寒一片,墨黑的瞳仁像巨大的黑洞吸引了所有的光亮。他的視線匆匆瞥過蘇茵的臉,微微一頓後,又像是什麼都沒看見似的走了進來。
在沒有人的情況下,侯莉完全可以將蘇茵踩在腳底下侮辱,可當着外人的面,她那白蓮花的光明形象就立馬蹦了出來。
幾乎是一秒鐘的功夫,侯莉捂着自己的側臉,泫然欲泣道:“蘇茵,我把你當姐妹,你卻以怨報德,你打我的這一巴掌我忍了,誰讓我在這個世上就只有你這麼一個姐姐。嗚嗚嗚。”
蘇茵楞了,她沒想到侯莉變臉比翻書還快,看怪了侯莉凶神惡煞咄咄逼人的樣子,突然來這麼一出楚楚可憐的戲碼,她一時間難以招架,只好將求助的目光投向了林訣修,她微微搖了搖頭:“我沒有。”
她想說,我沒有打她,是她動手打的我。可看到林訣修黑青的臉後又不敢出聲。
林訣修看也沒看她,望向侯莉,目光極其的溫柔,聲音也輕細了幾分,“蘇茵打你啊?我替她道歉,她做事一向沒頭腦,你別怪她,來,坐會,我叫人給你倒杯茶壓壓驚。”
說完,走到門口拉開門,便聽到他清了清嗓子問:“有誰現在手頭沒工作的,過來一下。”
靜了一瞬。緊接着,好幾個人踊躍着報名:“我沒事我沒事。”
林訣修笑意盈盈的掃了一眼,隨手指了指鄧薇:“你,過來。”
鄧薇訥訥的走了過來,這麼多人可就她沒有舉手了,偏偏就點了她。不會是有什麼爲難的事吧,隱隱覺得沒好差,結果走到林訣修面前,還沒開口,林訣修就拉起她的手將她帶到侯莉面前,低沉道:“侯小姐臉不舒服,你幫她揉幾下,要輕點。”
鄧薇木訥的站在原處,還沒反應過來怎麼回事,林訣修就抓着她的手臂隨意的一揚,又一個巴掌穩穩的落在了侯莉白皙的臉上。然後滿意的收回手,“嗯,就像這樣,一會兒就不疼了。”
爲什麼?麻了。
蘇茵腦補了一下,沒忍住的笑了出來。
鄧薇再不恍悟就是傻子了,她像是拿到了儈子手的工牌一樣,興奮的揚起手,就着侯莉微紅的臉就是一個響亮的耳光,打的侯莉猝不及防,眼冒金星。
侯莉做夢都沒想到林訣修會叫他的員工來打她,頓時世界觀價值觀全都顛覆了,這次是真的泫然欲淚了。她猛然起身,狠狠的瞪了鄧薇一眼,嚇的鄧薇收了手後退到蘇茵身邊。
蘇茵強忍住笑合適宜的開口,“行了,沒什麼事,你走吧。”
鄧薇眼明手快的拉着蘇茵就往外逃,硬生生用自己的身體擋住了侯莉的咆哮,侯莉連連吼了幾句爹孃都罵出來了,當着林訣修的面,她就是不敢追出去。
林訣修興致缺缺的撣了撣衣角,漫不經心的說:“走之前把地上的碎紙片撿了,歡迎再來做客。”狡黠的壞笑爬滿了他的嘴角,他的眸中忽閃過一絲厲色,驚的侯莉鴉雀無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