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驍跟王行屹還有關係?
別人或許不清楚王行屹的底細,但青陽曾是貝迦首席國師,當然知道敵國的這位大國師乃是靈山之人!
不,不對。王行屹接觸過的人不知凡幾,賀驍也不一定跟靈山有關。
但是,他怎麼跟王行屹搭上線的呢?
赫洋繼續彙報:“目前,赤鄢太子伏山越也在仰善羣島。”
青陽挑眉:“他做什麼去了?”
賀驍當過赤鄢特使,跟赤鄢太子的私人交情很好。以伏山越不着調的性格,跑去仰善羣島好像也不奇怪。
不過區區一座小島,賀驍區區一個島主,竟然跟貝迦國師、牟國國師、赤鄢太子都扯上關係,這不是一般人能辦到的。
現在賀驍還跑到閃金平原,攪和司徒家與毗夏人的恩怨。
這廝到底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目的?
青陽知道,如果一件事看起來反常混亂、自相矛盾、於理不合,說明其中潛藏的秘密太多。
她擰眉半天,沒有吭聲。
自從她來到爻國,赫洋很少見到她這般思量,不由得問道:“宮主,是否派人接觸賀驍,獲取進一步情報?”
青陽已不再是貝迦的青宮之主,但他們這些心腹對她的稱呼不變。
“不!”青陽立刻搖頭,“秘密太多、麻煩太多的人,一刀殺了最好!”
討厭的人就該死。
過去百餘年,她處理過多少千頭萬緒的麻煩?有時候,爽快殺人才是最優解。管你有多少錯綜複雜,只要取刀將那個癥結切掉,千絲萬縷都一起斷了。
賀驍過不了毗夏人那一關,她就當小小出了一口惡氣。
賀驍要是能活下來,纔有資格讓她投以關注、展開調查。
她這裡正在思索,左手佩戴的小金鈴鐺忽然響了。
這三枚金鈴鐺都不過紅豆大小,精巧可愛,中間還鏤空了。
但它們一響,青陽就立刻站起來,往自己的住處走去。
她的精舍離湖不過五十步,背山望水,庭園深幽。老樹梨花盛開,比肩三層樓檐,湖邊暖風一吹,就是漫天香雪。
書房朝南向,擺着一張長桌。青陽揮退左右,再關閉門窗,把一個小雕像擺去桌上。
然後,她親手點起六支香,口中喃喃有詞。
煙氣孤直,在屋中凝而不散,甚至有一次小小的停頓,好像時間靜止下來。
然後煙團越縮越小,直到化出一張模模糊糊的臉。
“仝明真君。”
一個低沉的聲音,直接從她心田響起:“三件事!”
“請說。”
青陽對待它的態度,比在靈虛城時更加溫文有禮。
在不老藥案上,仝明真君幫她爭取到了寬大處理——雖然是基於共同利益。
現在她不再是貝迦的大國師,而仝明真君依舊是高高在上的天神。
他們之間雖然還是互取所需,但地位已經悄然改變。
“近五個月來,天羅星獲取的魘氣比往常更加稀少,閃金平原尤甚。”
青陽一怔:“這怎麼可能?閃金平原的混亂一如既往。仇殺、戰爭和改朝換代,樣樣不少。”
“但天羅星在閃金平原收取的魘氣,確實不夠。”仝明真君道,“你也知道,天羅星的感知很模糊,但不會出錯。”
青陽繃着臉:“莫不是你們……莫不是在附近活動的刑龍柱太多,魘氣都被瓜分了。”
閃金平原以動盪聞名,青陽又知道天界最近不太平,各路天神爲了魘氣搶破腦袋,都往這裡派駐信徒。
哪裡打仗,這些信徒就抓着刑龍柱趕去哪裡,如同鯊魚羣追逐血腥味兒。
它們瘋狂侵吞屬於全體天神的魘氣,論貪婪比起人類毫不遜色,現在怎有臉來責備她辦事不力?
“你該加把勁兒了。”仝明真君陰惻惻道,“否則下次來提醒你的,就不是我了。”
青陽一懍。
妖帝派她監理爻國,可不是讓她來養老的。
她無建樹,就要面對雷霆之怒。
“是!”她深吸一口氣,“我知道了。”
仝明真君接着道:
“第二件事,天宮往閃金平原派出了白子蘄。”
“白子蘄?”青陽皺眉,“堂堂都雲使,被派來閃金平原捕風捉影?莫不是那老東西跟他不對付,特地把他扔過來。”
“靈虛聖尊和妙湛天認爲這裡頭有蹊蹺,說不定還跟大方壺有關。”
青陽目光閃動。
她很清楚,如果真跟這件寶物有關,天神和天宮派出都雲主使本人都不爲過。
靈虛聖尊和妙湛天作出的判斷應該另有依據,她是看不着的。但哪怕是“說不定”,都可能在閃金平原掀起驚濤駭浪。
“我聽說,白子蘄被派過來還有一個原因:閃金平原上,也出現了蛟首圖騰。”
蛟首圖騰?青陽近二百年的記憶實在博雜,她費了一點工夫,才把這個名詞從腦海深處挖出來。“這個東西,貝迦從前彷彿有專人研究過,但沒什麼成果。”
“上一次有史可查、確切出現過蛟首圖騰的地方,是盤龍城。”
青陽微微一懍:“這一回呢?”
她這輩子經歷過無數大風大浪,但盤龍城留給她的印象依舊刻骨銘心。
那是一股神奇又可怕的力量,是衆神不能容許之地。
最重要的是,盤龍城這個名字,始終和大方壺聯繫在一起。
蛟首圖騰、盤龍城、大方壺,都是久遠的記憶啊。
“這本該由你告訴我纔是。”仝明真君毫不掩飾對她的不滿。
從前的青陽國師,貝迦內有什麼風吹草動,她都應知盡知。
如今呢?她只是個背井離鄉的老太婆,耳不聰目不明,連爻國方圓五百里內的情報都搞不到,還要它這個天神來告知。
青陽感受到它的嫌棄,暗罵它一聲勢利,表面上卻還得保持微笑。
接觸天神越久,她越覺得這些高高在上的傢伙,和人類一樣自私、小氣、貪婪,有時甚至愚蠢!
所謂神性,和人性又有多大分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