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8章 灰鯨港
石胄頭和柳坪這種小地方與外界聯通較少，物料不易外輸。好在琚城等盟軍大城近年來快速發展，商貨繁榮，人們對吃對喝的要求高了，各種香料的銷路也好了起來。
兩個小城，終於有了一點穩定的財源。
不過楊蒙的煩惱也隨之而來，劉城守背後的劉氏家族一直想把石胄頭弄回手裡，最好柳坪也一起收了。楊蒙和滿城的百姓都不肯，他和劉家談了幾次都談崩，劉家嘗試動武不成，就把石胄頭往外界運貨的山路給挖斷了，兩次三番。
手下靠過來問：“大人，要是九幽大帝真地來了，咱怎麼辦呢？”
外界傳風又傳雨，已經是一副龍神將至、山雨欲來的模樣。
是啊，九幽大帝要是真地來了，他們怎麼辦？
“兩座城裡供的都是龍神，你看這些百姓，天天供的都是龍神。”楊蒙下巴往窗外一呶，“龍神救過他們的命，不對，救過我們的命。他要是真地來了，我就——”
他搓了搓下巴，忽然惡狠狠道：“我就先把劉家給滅了！”
手下愕然，但馬上就懂了。
石胄頭和柳坪，都是受過龍神大恩的地方。
“不管怎說，這些天磨好刀槍、喂好馬匹，人員整備。”楊蒙捏緊了拳頭，眼裡有火，“我總覺得，大事很妙！”
……
兩天後，閃金平原北部，灰鯨港。
這片水域溫度高、水產豐富，是鯨魚的夏季棲息地，因而得名。
賀靈川乘船返回灰鯨港時，就在港外瞧見了龐大的鯨羣，無數白鷗跟在它們身後，等着揀些殘羹剩飯。
他帶着董銳、万俟豐等十餘人跳上碼頭，去市舶司歸還船隻。
只有一艘船。
他先前就從這裡出海，那艘船也是僱來的。
朱大娘也慢吞吞徜徉在海港，它那一身堅甲在明媚的陽光下黑得發亮，格外醒目，惹得來來去去的人們多瞧兩眼。
也就兩眼。
這海港附近多的是妖怪，出現這麼一個大蜘蛛也沒什麼奇怪。本地人見多識廣，不會像平原其他地區的無知小民那樣一驚一乍。
但灰鯨港不怎麼熱鬧，面積、建築、繁榮程度，都有點兒像三年前的鉅鹿港，也就是賀靈川剛剛從仰善羣島前往閃金考察那會兒。
就連市舶司都是有年頭的小破房，屋檐一個洞，也不知多久沒修補過。
再一看平民和力夫的表情，也和當時的鉅鹿港差不多，空洞又麻木，好像活着就是爲了幹活，幹活就是爲了撈一口吃的。
不過嘛，這裡的船隻卻不少，大大小小。
賀靈川剛走進市舶司，就聽見裡面有人呼喝：“我的船呢，我那五條船，說好了五天前就該返港了！”
“我的三條！”
“我也有四條大船押在裡頭了，這些天都接不了貨賺不了錢！賠我們損失！”
他和董銳走進去一看，有七八人把市舶司的管事團團圍住，指着他鼻子大罵：“當時就是你替那羣喪門星辦的僱船手續！一共十八條大船，我們費了多大力氣才湊齊！現在已經逾期，灰鯨港賠償我們損失！”
管事不悅：“他們出的錢，足夠把你們的船全買下來還剩一大筆！當時也沒見你們嫌多。”
笑話，誰會嫌到手的錢多？
其中一人冷笑：“白紙黑字，那就是僱金，是租船不是買船！怎麼，你們不認？那上頭還有船員水手呢，都是經驗豐富的識途老鳥，都被他們一併租了去，現在半個人影都沒回來！這損失不找你們找誰要？”
“你們可知僱主是誰？”管事嗤笑一聲，“天宮都雲使！”
“什麼玩意兒？”窮鄉僻壤，這些人根本沒聽過什麼“天宮”、什麼“都雲使”。
“貝迦知道嗎？北方妖國！”管事看他們的眼神像在看鄉巴佬，雖然本來就是，“他們是北方妖國來的大官兒，奉天神之命出海辦事！你們敢給他們找不自在，就死定了！”
“什麼……”這幾個鬧事的船主面面相覷。
賀靈川趁機把押條遞過去：“還船。”
管事順手接過押條，本來注意力沒在他身上，但目光掃過董銳肩上的猴子，突然一怔，再瞧見外頭曬太陽伸懶腰的朱大娘，忽然就凝住了。
“還船。”賀靈川又催他一次。
管事這才哦哦兩聲，把押條拿給手下：“退押金給他。”
還船之後，才能取回押金。
那幾名船主見自己被忽視，氣到捋袖子準備揍人。能在這窮山惡水討生活的，也不算什麼良民。不過他們還未舉起砂鉢大的拳頭，管事先吼了一嗓子，隨後屋子就開始抖了。
後廳走出一頭棕熊，肩膀比人還肩還高，膘肥體壯，圓得像球，兩眼寫着兇殘。
它一出來，衆船主下意識噔噔噔退開好幾步。
巨熊走到管事前方，人立而起，高達一丈還多。它擡起磨盤大的前掌，用血紅色的小眼睛俯瞰衆人，口吐人言：“誰在鬧事？”
衆船主的怒焰，一下子就被壓沒了。
賀靈川也不管，轉頭出了市舶司。
“都滾，再鬧事就請它吃了你們！”管事人仗熊勢，不忘往賀靈川等人的背影死盯兩眼。
有兩個猴子，有一頭大蜘蛛。上頭交代要留意的，就是這幾個人吧？
賀靈川順坡往外走，路上也沒遇到多少人。
連朱大娘都覺得惋惜：“和鉅鹿港比起來，這地方也太蕭條了，白瞎這麼好的地理位置。”
跟着賀靈川走南闖北、白手起家，它也是有閱歷的蛛了，一眼看出灰鯨港是方圓三百里內最好的深水良港，地理位置優越，可惜當地運營太差。
去往北面的海島，去往西邊的國家，都可以在這裡搭船啓航。
“這就不錯了。”賀靈川倒是實事求是，替當地說兩句公道話，“畢竟不是人類的領地。”
人類嘛，天生善於經營，妖怪就很少有這種天賦了。
包括灰鯨港在內，方圓五百里內這一片廣闊地域，都是妖族領地！
閃金平原北部和東部多深山大澤，人類勢力薄弱，這些地方多數都被妖族佔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