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餘嚇得簌簌發抖,想往外跑,葉慶卻一把揪住他的衣領拖回來:“我們首領就在索丁島上,你們若想殺人滅口,別怪我們不仁。”
這些人要是告發,万俟叔侄的行動就只能中斷。
万俟豐擺了擺手,讓衆人停下,自己去門外看了兩眼,確定沒引起他人注意,纔回來問道:“你們到底什麼來路?”
葉慶飛快掏出官牌,朝他們晃了晃:“貝迦,黑虎軍。”
佰隆人都是臉色一變,官牌上的微光,證明這不是假貨。
這幾個偷偷摸摸上島的傢伙,居然是貝迦軍人?
佰隆人對貝迦可沒有好感,万俟鬆忍不住道:“你們幹什麼來了?”
葉慶一個慢動作,從懷裡抽出通緝令,遞了過去:“這就是我們的目標。”
万俟叔侄兩人展開黃卷一看:“朱二孃?”
“你們見過這個大傢伙麼?”
万俟叔侄都搖頭。
“它是靈虛城通緝的重犯,我們奉命將它緝拿歸案!但仰善羣島主賀驍極力包庇,不肯交出這頭蛛妖!”
万俟豐想了想道:“說起來,我手下的阿濟曾經隨船登過一個島,據說在羣島的禁區裡,只有少數專船可以靠近。一上島,到處都是蜘蛛網!”
葉慶立刻追問:“有何見聞?”
万俟豐搖頭:“他們沒在島上見到活人,岸上就是幾個大倉庫。船長要求他們從倉庫裡搬貨上船,然後離開,千萬不能走近叢林,否則危險自負。”
“倉庫後方的樹林裡裹着許多蛛網,好像還有蜘蛛的身影,但看不清楚。有工人不慎打翻一個箱子,裡面是白色的絲帛。”
“那不是絲帛,而是地穴蛛絲!仰善羣島與地穴蛛後合作,將蛛巢的產出拿去外頭售賣。”葉慶凝聲道,“我們玉校尉想與佰隆人合作,各取所需!”
“玉校尉?”万俟豐問他,“姓玉的怎麼自己不來見我們?”這樣不夠穩妥。
“今晚賀島主設宴款待,玉大人分身乏術。”
玉則成能享受羣島的宴請,万俟叔侄只能在這裡啃油包飯。
身份地位的差距,一下就出來了。
万俟鬆再次確認:“我們奪島,你們只要這頭蛛妖?”
葉慶笑了笑:“貝迦物華天寶,對仰善羣島根本沒興趣,對你們也沒興趣!”
他語帶不屑,万俟叔侄並不生氣:“你們來了多少人?”
“七八個,再等兩天就有十來個。”
万俟鬆眉頭一皺,說出來的話與鹿振聲如出一轍:“這麼少?”
“出現在賀島主身邊的大妖怪就這一頭,我們負責牽制,你們對付其他人就好。”葉慶轉述玉則成的話,“據我們偵測,賀島主手下精銳不多,你們只要第一時間斬殺即可。”
換作別人指點万俟鬆如何對敵,他只會一巴掌抽過去;但貝迦人這麼說,他卻沒什麼火氣,只是抓着侄兒退到一邊,低聲道:“瞌睡了有人送枕頭,有貝迦人蔘戰,我們勝算又多兩分。”
万俟豐搖頭:“他們人太少,要是自己能動手,也不必找我們了。”
“姓賀的手下盡多烏合之衆,控住大妖、殺掉精銳,餘者不足爲慮。”万俟鬆道,“貝迦人的信用向來不錯,我們幹吧!”
貝迦的信用不錯嗎?万俟豐想了想,這種傳說和例子好像的確很多,比如貝迦人有債必還、有恩必償、有仇必報等等,都說得活靈活現。
況且貝迦人不至於覬覦仰善羣島的地盤,這一點比百列可信多了。這支隊伍雖然人少但目標明確,就是衝着大妖來的,想必有相應的手段。
他們佰隆人雖然不喜歡貝迦、甚至沒有接觸過貝迦,然而北方妖國的強大毋庸置疑。那頭地穴蛛後應該就是賀島主身邊的最強戰力了,現在有貝迦人接手對付,己方拿下賀島主的把握也就更大了。
自助者,天助之。佰隆族已經走了太久的黴運,現在他們真要時來運轉了?
此時,万俟鬆已經走回去問葉慶:“你們真有把握拿下蛛妖?”
“可以,它的弱點很明顯。”聽出他口氣鬆動,葉慶知道有戲了,“我們既然奔它而來,就能帶它回去。”
他一字一句:“貝迦想殺的人就必須死。”
万俟叔侄互視一眼,聽懂了話裡的警告。
“再說過幾天帝流漿至,全島大亂,姓賀的自顧不暇,正是我們出擊的好時候。我們和賀驍本無瓜葛,只是他太不識相。這次行動結束後,我們只帶走蛛妖。你們和賀驍之間的事,與我們無關。
這是給万俟叔侄吃顆定心丸。
“蛛妖多半會留在盤絲島,我們拿下賀驍阻力更小。”他笑了笑,“即便它來,也有我們擺平,你們無須擔心。”
万俟豐知道叔叔主意已定,只得轉頭問老餘:“接應的船隻,備好沒有?”“備好了,一共二十多條,每條滿載是五十人,行動當天從黑頁島西端的廢棄碼頭載你們出發。”老餘連連點頭,“無論事成與否,我們會在索丁島西南海灘上等你們消息。”
“我們要的裝備呢?”佰隆人基本都加入了護衛隊,有配刀權。但一部分族人的武器在逃出雅國時損毀,一直沒得補充。百列既然財大氣粗,當然要替他們包辦。
“二百套刀斧,三百套輕手盾,三十套飛索和袖箭,還有金創藥、炸藥、烈火符,都準備好了。”老餘看了看葉慶,“由貝迦這幾位爺帶上索丁島,送去西南海灘。”
葉慶等人的儲物戒容量很大,才能裝進這麼多武器。
當下衆人約好了行動信號和接頭方式,老餘和葉慶兩人就離開了。
這裡人多眼雜,他們不能停留太久。
“那就這麼準備吧!”万俟鬆很高興,“來,先吃飯。過幾天,我要在索丁島喝最好的酒。”
屋後方的棕櫚樹幹上,月光的陰影下,趴着一隻小蜘蛛,黑黝黝的大眼睛正對着万俟叔侄的窗口。
普通勞工就算經過,從窗外看進去也只能見到幾個模糊的人影,像隔着毛玻璃,因爲佰隆人在屋裡繪有防窺探的法陣,但這點手段在二孃眼裡不夠看的。
……
今晚漲潮,新月如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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閔天喜登上蜈蚣島報告領導,然而宅中無人。他轉了小半圈,纔在新宅後方的海灣找到了賀靈川。
一道孤礁自岸邊延伸入海,賀靈川獨坐礁頭釣魚,宛在海中央。
四周是萬頃碧波,放曠孤寂,惟天風海濤陪伴左右。
閔天喜躡手躡腳走近,卻見賀靈川猛一拉竿,從粼粼海中拽起一條半尺多長的紅魚。
“簍子。”
閔天喜趕緊蹲下,把垂在海里的魚簍提上來,打開蓋子,讓賀靈川將這尾倒黴的紅娘魚摘鉤丟進去。
他低頭一看,簍子裡已經有四、五尾魚兒,大小不一,離水潑喇喇跳得正歡。
“主公收穫頗豐啊。”
“從太陽落山釣到現在,也就這麼點兒。”賀靈川悠然收竿,上餌,“方纔海上還有漁人告訴我,今晚捕的魚特別多,看來過個兩三天很可能要變天了。”
他這是偷得浮生半日閒,跑到海邊來放空頭腦,順便感受一下釣魚佬的快樂。
“看晚霞,明天還是個好天氣。”閔天喜也是常年在海上討生活的人。
賀靈川把魚簍遞給他:“送你了。”
閔天喜受寵若驚:“多謝主公!回去叫娘們兒一條紅燒,一條生切!”
魚不重要,誰還吃不起了?主公的心意才重要。
“哪條生切好吃?”
閔天喜立刻撈出一條魚:“這是紅甘,做成魚膾最好!我們每家都有自調的醬料,再配香茅和蔥絲,絕贊啊。”
“行。”賀靈川笑道,“下次去你家吃。”
閔天喜連連點頭:“好好!必定仔細整治一桌,讓主公吃得滿意!”
“坐吧。”咚一聲水響,賀靈川又一次甩竿,“打探到什麼消息了?”
主公在釣魚,閔天喜就壓低了聲音。
“万俟鬆身邊的人都很警覺,不好接近,不過我們跟另外幾個佰隆人喝酒時,還是打探到一點消息。”
閔天喜手下的護衛原本全是海盜,跟其他人很容易打成一片。再說手下那六百多張嘴,万俟鬆也不可能全堵得上,總有人喝多就開始大舌頭:“彙總起來看,万俟鬆與族長之子万俟通不合,大鬧一場,這才帶着侄子万俟豐離開。”
“侄子多大年紀?”
“二十四歲。他十歲時父母雙亡,是万俟鬆接手養大的,但他自幼在族中與万俟通一起成長,情同手足。”閔天喜接着道,“万俟鬆自己的人馬在阻截雅國追兵時,損傷過多。現在上島這六百人,多數是万俟豐親手帶出來的。”
賀靈川目光一閃:“這對叔侄感情如何?”
“万俟豐很尊重這個叔叔,但佰隆人對万俟鬆頗有微詞。”閔天喜把魚簍輕輕浸回水裡,“他們這支隊伍原有一千餘人,對戰雅國追兵時,万俟豐打算避其鋒芒,但万俟鬆堅持己見,結果損失三百員;逃亡這一路磕磕絆絆,人吃馬嚼都是万俟豐盡力安排,万俟鬆只管酩酊大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