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類啊，太弱小也太不堅定了，稍微嚇一嚇就六神無主。
賀靈川想起自己面對沙豹曾有過的恐懼，不禁搖頭：“那是誘騙！”
“你怎麼說都行。”老廟侍喘了幾口氣，“其次，越是優質的皮囊，神魂往往就越強壯，對天神的抵抗也越強。天神分身降臨人間本來就很不容易，花十分力氣只有一分收穫，還要再耗能量去鎮壓皮囊的原主人、鎮壓一個不情願的神魂，可是很麻煩的。”
它咳了一聲：“所以要有標記……有了神印標記，就能輕鬆鎮壓凡人的魂魄！”
賀靈川微微一哂：“說了這麼多，原來天神想強行鎮壓凡人的神魂，也不太容易嘛。”
原來在這一方面，天神沒那麼強大，人類也沒那麼弱小。
釋難嗤地一聲笑：“那是因爲我們被兩界壁壘攔住，根本無法展現真正的力量！否則——”
否則螻蟻一樣的生物，怎會被它們放在眼裡？
賀靈川緊接着就問：“那麼，怎樣才能祛除神印標記？”
釋難咭咭笑出聲來：“你想移除標記？”
“當然。”他發現，這廝笑得不懷好意，“你獻上的東西，又不夠了。”
這位野神非常貪婪，動動嘴皮子的事情，它也要算計收費。賀靈川毫不猶豫道：“那算了，後會有期。”
“真不問了？”
賀靈川向董銳點了點頭，兩人轉身就走。
“喂，等下！”釋難大概是好久沒開張了，近期上門的大冤種只有賀靈川一個，這時變得格外好說話，“要不，你帶上本神的信物。當我選中滿意的東西，或者有價值的情報，我自然會告訴你。”
賀靈川這回拒絕得更乾脆：“算了。”
帶上釋難的信物，就等於戴上一個追蹤定位器，恐怕還有監視偷聽功能。
賀靈川的秘密實在太多，哪能讓它貼身？
釋難再看賀靈川兩眼，忽然道：“這樣罷，我再讓你預支三個問題。”
“你怎麼突然好心了？”
“算作是投資罷，我看人一向很準。”釋難嘿嘿一笑，“作爲回報，你要在一年內再送我一支用過的刑龍柱。”
賀靈川也回它一笑：“五個問題。”
“四個。”
“就五個，不然拉倒。”
老廟侍豎起五根手指：“行，五個問題，你想好了。”
賀靈川認真想了想：“還是方纔的問題，怎樣才能祛除或者掩蓋神印標記？”
釋難桀桀一笑：“我就知道你還想問這個……死心吧，除非種下標記的神明自己收回，否則祛不掉也蓋不住。”
賀靈川的臉色終於變了。
當真無法可想？
釋難看不見他的表情，但好像能欣賞到他的惶恐：“乖乖等待奈落天的降臨吧，這就是你的命運！凡人哪，最後都要接受自己的命運。”
董銳在一邊道：“喂……”
下一個字還沒說出來，賀靈川忽然擡手，打斷了他的話。
室內安安靜靜，一人一神都看着賀靈川面色凝重、陷入沉思。
釋難等得不耐煩了，豎起的手指只剩四根：“還有四個問題。”
賀靈川長長吸了口氣：“天神可以下放幾個分身？”
“往人間嗎？”釋難毫不猶豫，“同一時間，只能一個。這是鐵律！”
“你……”賀靈川趕緊收回疑問句，不然又算一個問題，“我看有些神明在各地都能顯出神蹟。”
“你當神降是鬧着玩兒，沒事就降一個？”釋難瞪眼，“顯露神蹟未必動用分身。”
還剩三個問題。
“做過神印標記的皮囊，能不能借給、或者轉移給其他神明使用？”
“這算什麼問題？”釋難搖頭，“不能！”
還有最後兩問，賀靈川想了好一會兒：“有沒有皮囊反抗成功，致使天神降臨失敗的例子？”
老廟侍眼皮耷拉下來，兩息之後才道：“就我所知，沒有。”
這兩個問題的答案都太簡短了，董銳在邊上聽着都覺得虧。
只有賀靈川清楚它們的份量。
這很可能是他今後行動的依據，當然是越簡單、越明確，越好！
釋難催促他：“最後一個問題呢？”
這個廟侍年老體弱，哪怕不神降只用來通訊傳話，也有點兒撐不住了。
“我想要畢碌神，也就是奈落天的所有資料！”
“……”這小子，最後憋了個大招給它？
“這哪裡能算是一個問題？”
“嚴格來說，我前面諮詢的所有關於神降的問題，都只能算一個。”賀靈川拍拍貢桌，琉璃金在暗淡的燈光下依舊剔透，“是你賺大了。”
老廟侍長長嘆了口氣：“好吧。”
“奈落天原本只是小神畢碌，神位就跟我差不多。神界裡像我們這樣的小神，不計其數。”
賀靈川聽得一言不發。不計其數？這傢伙誇大了。
紅將軍說過，神界的天神不過十萬之數，還分上下好幾個等階。
“那廝也經歷過上古大戰，但一直深居簡出，神界多數住民也沒聽過它的名頭。後來我們才知道，它還挺活躍的，但不是在神界，而是人間！”
賀靈川神色一動：“怎麼講？”
“你的提問次數用完了，只能聽我說。”釋難不緊不慢，“它在人間悄無聲息建了不少神廟，發展許多信徒，讓信徒們到處替它收集魘氣！”
魘氣！賀靈川微愕，難道？
“對，就是用刑龍柱收集。”釋難嘆道，“一百六七十年前，刑龍柱突然出現在人間。起初還沒有多少天神知道它的用法，畢碌就已經偷偷弄到不少刑龍柱，讓信徒遊走人間，到處替它收集魘氣。”
“它就這樣搶佔了先機，靠着海量的魘氣，只用了百餘年就迅速晉級爲正神！”釋難苦笑，“等到其他神明反應過來，靈虛城和它上頭的天神已開始嚴查嚴搜刑龍柱，爲此還爆發過很多戰爭。”
先行者吃肉，後來者連灰都吃不上，只能捱揍。
它嘆了口氣：“總之，畢碌崛起過快，最後所有天神只能承認它晉升爲正神。這種幸運，真是羨煞旁神。”